我的身体里有一块空地 很多年了，无人知道这个秘密 早晨的阳光斜射到那里，傍晚的风吹过那里 野花开在那里 还有多年前的黄土和落叶
很多年了，我常常走过那片空地
我常常把自己想象成一棵树，很多年了
你没有来，已经很多年……
一盏灯
一盏灯
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摇晃
一盏灯
被一个小黑点儿举着
推开窗子
在风中，在松林哗哗的涛声中
我发现了那盏灯
就在一分钟前，它还没有出现
它好像越来越远
又好像越来越近
它好像一只蜜蜂
把黑下来静下来的大地蜇痛
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我突然爱上了那盏灯
和那个提着灯的人
我突然爱上了那个人艰辛的旅程
冬夜路过海滨
一排排浪花抬高了夜色的屋顶
哦，一定有一头鲸，过着不紧不慢的中年生活
万家灯火一片片地熄灭
我走在去往海滨的路上
这世间，是谁说过一半是海水
一半是天空?
一粒沙吹进了我的眼睛
倒出了我眼窝里几年来积攒的泪水
不见水草与礁石
不见船只和渔民
海滩的美与海浪的美在彼此的颠覆中
朴素而坚定
有这样一条河流就好了
有这样一条河流就好了
它的流逝仿佛我记忆的流逝
它的激越仿佛我没有说出的话
它一生都在我身边流
用起伏的拍岸声迎合我的思绪
如果有这样一条河流
我就称它为爱人
如果有这样一条河流
我就在它的上面建造十座大桥
让所有的行人和车辆在上面来来往往
让所有的生活都高高在上
如果有这样一条河流
我就让它流得不像一条河流
让它流得像我一样
流得仁忍
流得善良
流得有点淡淡的忧伤
雕塑的日子
一群工匠用钢筋和水泥在十字路口
制雕塑，抹刀像火苗
一抹一抹地完成一匹马的青春和活力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
当时，没有感觉这是一匹沉默的马
一匹孤独的马
一匹被艺术拉出生活的马
后来，在这座城市居住久了
贴近仔细地端详过它
发现它的眼睛里
积满了泪水，它的马蹄上
有不曾放弃的旅途
它的嘶鸣声掩藏，深如秋水
夜幕降临
我独自经过城市的街心
看到月光将银辉
披到它的脊背上
如果月光再明亮一些，两边的高楼
再收敛一些
扑面的雪花再缓慢一些
我就能感到这雕塑
像个无辜的孩子
在等着我
牵着它的缰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