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 那么多的杨树叶?树叶 聚集在一起，一堆堆一片片 它们生长了一年 它们 把天空当作土地 把枝头当作庭院。它们
起早贪黑，布署翠绿，鸟鸣
花朵，浓阴
它们忙啊，如今场光地净
天气一天天变冷，它们
三五成群地回来
聚集在一起
天黑了。大雪送来被子
它们躺下，挨得那样近
有的侧卧着，有的仰面朝天
有的流口水，说梦话，有的
抱住别人的腰，仿佛
父子、夫妻、弟兄、姊妹
扶江公路
从扶沟到江村，25公里
6元，这条线路被他们垄断
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
别的车不敢停留。上上下下
都是带着草味和汗味的人
去城里看病，卖东西
或托人办事。一顶草帽
说：票价咋又长啦
回应的是一声“下去”
然后沉默
扶江公路，到江村的时候
拐一个大弯，从我家屋后
经过。偶尔闻到汽油味和刺耳的
喇叭声，仿佛一件雪白的
围巾溅上了油墨
周口
下雪了，第一朵
落在黑夜的脊背上
第二朵落在第一朵的脊背上
第三朵落在第二朵的脊背上
一会儿，四百里周口的
脊背上长满了白羽毛
周通高速是他的右翅
贾鲁河是他的左翅
由北向南，卧在黄河南边
的草丛里。扶沟、西华、太康
项城、沈丘、鹿邑、商水、郸城
站在孔雀东南飞的地方
我看见翅膀遮住了天空
在庄稼根部
在庄稼根部。我像
是一片落叶。一节草屑
一声虫鸣。卑微，渺小
我们一日三餐，劳动
睡觉。生儿育女
更多的时候
聊聊树里的新鲜事
听微风在枝叶间唱歌
溪水在身边弹琴
看蓝天上的白云慢慢飘散
有时候，我们也爬上房顶
向远方眺望。树木那边
还是树木。村庄那边
还是村庄
微风
微风，轻轻地吹
轻轻地摇晃窗前的月季花
把一本春天的诗集轻轻翻开
微风，轻轻地吹
像我十七岁的表妹
短短的下巴、弯弯的眉
春天不深不浅
阳光不浓不淡
微风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又看一眼，然后不经意拉拉
我的衣角，藏进草丛
一课小草的春天
一棵小草的春天
被一棵大豆拿走了一部分
一棵大豆的春天
被一棵玉米拿走了一部分
一棵玉米的春天
被一棵大树拿走了一部分
一棵大树的春天
被一幢楼房拿走了一部分
在大楼身边，甚至
在它的脚趾头，手指头缝里
长出一棵又一棵青青的小草
风吹啊吹
风吹啊吹，像一个
失魂落魄的人，低着头
在一棵大树下翻找。在一片草地翻找。不停地
翻看路边沟里那一堆落叶
然后，在一片花丛旁边停下
从左边，到右边，又转回
那些红的，白的，黄的花
开了，像火焰。风
呆呆地看着。把两只手伸出去
五指张开，像抚摸
像爱
树林里
在村后的树林里
我沿着一条小路徜徉
到处野花盛开。荠荠菜
面条棵、野草莓、假樱桃
淡淡的清香，四处弥漫
我一边走一边读诗
她们好奇地看着我
我读一句，她们学一句
我走一步，她们跟一步
有的挽着手。有的攀着肩
有的拉着衣衫。一棵玉米
喊她们过去。她们
却不搭理。诗句
落在草丛里，像雨滴
落入湖水里。一闪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