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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家事] 家事

时间:2019-02-22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前几日,多年不见的发小刚子回来了,于是平日里一群被生活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发小们,带着已如三十年前我们的一群小崽聚在了一起。残存在头脑里那些儿时趣事、记忆,就像父亲蒸馒头揉的面团一样在发酵、膨胀。我们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回忆着童年,还谈论了许多关于家的事。
  放学了,走在只有石板铺成东正街上,发觉街道变得窄了,狭长的街道两边没有现在的楼房,几乎全是瓦房,只在中间夹杂着一两间茅草房,最漂亮的就是县供销社临街两层顶瓦的楼房。街上人们穿着颜色灰暗,样式几近统一,皆是宽而肥和那已经叫不出名称的布料制成的衣服。小河桥上也只是用略小些的石块铺成桥面,除此其他全部都是泥土路,不过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 “叮叮糖,叮叮糖”一个老人用小铁独锤敲击着分麦芽糖的铲子,心里突然觉得特别想吃,摸了摸口袋,只有一个两分的硬币和一张二两的省内粮票。一阵恶寒,两分钱能买什么,我现在买菜差一两毛钱,大家都很谦让没有就算了。
  递过去以后,“全部买还是只买一分钱的”,卖麦芽糖的老人问道。
  “买两分的”,一大块麦芽糖从老人手里递了过来。
  我还真吃不完就啃了两口放在书包里沿着土路回家了。绕过食品公司屠宰厂破旧的房屋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回家。成片楼房变成了庄稼地和蚕桑园,只三三两两的有几处人家,还有远处应该是实验中学的地方也变成了几个鱼池,过了比现在更宽更深的小米溪河就该到家了。
  我家就住在父亲工作单位紧靠山脚下的一溜连排瓦房里,有里外两间,要说家用电器也还有两样,手电筒和头顶上十分昏暗不知啥时就会熄灭的电灯。刚要做完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准备出去玩一下,就听见父亲和庄叔说着话进了家。
  庄叔说话时,总是一口浓重的山东方言“老三,作业做完了,小勇跟你来,还是回家了”。
  “他说肚子不舒服,回去了”。
  “要不,呆会儿吃完饭,让仨他妈过去看一下?”父亲担心地问道。
  “没事,这孩子就是掂记着昨天给他买的小人书,好像是《地道战》打仗的,象宝一样,也不知看了多少遍,明天我叫小勇带给你看”。
  “太好了”,我高兴的回道。
  爸爸边捅炉子边对我讲“看你高兴的,打三两醋去,调个凉菜和你庄叔喝一盅”。
  我提着瓶子就跑了,从家到位于公路远处的塘房供销社得过横跨小米溪河的铁索桥,它只能过行人、单车和载物用人力推拉的花轮车,回家时,刚好碰到母亲和姐一道回家。
  母亲嘴里还嘟啷着“今天去食品公司买一点肉改善生活,就是太肥了,让给块瘦点的,人家还给你脸色看,真气人”。
  “就是,我有一个同学,她爸爸就在食品公司上班,天天都可以吃肉,食品公司真好,我以后要到食品公司上班”姐也跟着说。只有我在心里叹着气,世事难料啊!
  家里,庄叔正洗着菜,父亲在煤炉上正炒着肉,“看你,还在生气,肥了才好解馋嘛”。母亲看庄叔在家,也就没有说什么,洗了手替换庄叔洗菜,又让姐看暖瓶里有水没有,给庄叔泡茶。只有我在一旁瞎想着,请客去饭馆就行了呗,看这麻烦的!不过一想当时哪有什么饭馆,整个县城就只有一个叫“大馆子”的饭馆和一个豆花饭店。看着没我俩什么事,就把姐叫进了里屋,大口大口地分享着两分钱的麦芽糖。
  “你买一分钱的?”
  “两分的,千万别给爸说,不然我就说你让我买的”。吃饭时,看着那一盘肉真眼馋,恨不得一盘肉全给吃了。奇怪,现在吃饭时,为啥总觉着没这肉这么香!庄叔看我俩馋得慌,就不时给我们叼上几片,在父亲的默许下,赶紧接过来,直嚼得满口流油。
  在那盘肉的作用下,我的心情真是十分的好,以至这样的感觉一直延续到了饭后好一阵。父亲身体非常壮实,酒量挺大,连从事公安工作多年的庄叔也败下阵来,恐怕呆会儿付姨唠叨,吃完饭庄叔就要回去,于是我们一起护送庄叔回家。安顿好后,父亲看了看才买的“上海”牌手表(这在当时的我家,可也真算得上是一件贵重之物,父亲因为工作关系,下了好长时间的决心才买的),见时间尚早,就由母亲提议去公安局对面供销社里的张叔、陈姨家串门。当然,我和姐姐是最高兴的,因为他们家有一台别的人家没有,据说是在武汉请亲戚攒的12英寸的黑白电视。那里面可以看电影,尽管图像十分模糊,声音也不大清楚,但却是十分的够味。
  童年的时光就是过得这么快,几年后,姐已升入中学读书,我依然念着小学。放学后,念着今天乒乓球没有玩高兴却不得不回家的我,看见家里的人,从心里到脸上都洋漾着喜悦。父亲正在收拾着衣装,母亲忙着往大茶缸里盛饭,并往里放菜。
  “你还晓得回家啊!”姐一张口就问道,我正要辩解。
  母亲就说“赶紧把书包放下,作业做完了没有”,其实也就是顺口问一下,他们都知道我的作业都是在学校里搞定的,回家后好痛痛快快地玩。“看电影去,饭在电影院里面吃”母亲接着说。
  我忙把姐拉到一边“什么电影?是不是打仗的?是不是‘地雷战’?”。
  “去,就知道打仗的,就知道地雷战,你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姐神秘地说,一家人连走带跑的来到电影院。
  “真希望今天咱们都别被叫出去”母亲无意地说着。那时没有后来才有的程控电话、BP机和手机,个人联系十分不便,个人长途联系更只能是靠写信、拍电报。因为父母亲工作的特殊性,离开家的时侯都得给单位里值班的同志说清楚去什么地方了。所以,即便是看电影的时侯,也常有单位的同志通过电影院的大喇叭,把他们叫出去工作。随着电影的放映,我被它的情节和平生第一次所见的打斗场面,吸引得连饭都忘了吃,回家更是兴奋得连觉都睡不着。后来,我才知道它就是红透整个中国的第一部武功片《少林寺》,父亲通过他一个朋友搞到了几张票,使我和家人有幸成为我县较早的观众。或许是当时的文化生活很单调,一部电影竟造就了万人空巷、一票难求的壮观景象,那时的电影院是全县数得着的好单位,售票员更是众人交好的好对象,远不像现在这样破败和凄淡。
  寒假里快过年时的傍晚,总是孩子们的天下,滚铁环、跳橡皮筋、抽陀螺、翻八角板、翻烟壳这些当时儿童必会,现在早已看不见的游戏项目,惹得我们每日里忙乱个不停,不过我们很快就被一个新鲜玩艺儿给吸引了过去。父母亲工作的单位,刚买了一台据说是花了很多很多的钱,又搞到了一张电视机票才买到的“金星”牌21英寸大彩电。胡乱塞了饭,抓起了四条小板凳就和姐一道去占看电视的位去了。当时,父亲所在的单位因为电视机贵重的原因,也就只是在过年的几天里才搬出来,放在大院里,供大家观看。电视节目很少很单调,有印象只有“铁臂阿童木”、“一休”两个动画片和一个叫“海洋”牌洗衣机的广告。听母亲后来说,那年冬天里很冷,我们一群小孩看不了几分钟就各自偎在母亲的怀里睡了,于是父母们背着、抱着,冷得跺着脚,却都眼睛发亮很兴致地用各种姿式的盯着电视,直至“再见”。
  父亲是一个心很宽的人,也比较容易接受新生事物,不久在父亲的高度统一下,家里又添了一样家用电器。
  “家里所有的被单、衣服,我全部承包了”父亲豪迈地说。
  “真的吗,别到时说话不算数”母亲不在意的说着。之前,洗涮之事都是母亲必须亲历亲为的事,父亲最讨厌洗衣服了。第二天,一个用机制包装带捆着的纸箱放在外屋的角落里,它就是电视广告里的那个“海洋”牌洗衣机。原来,父亲是早有预谋,但母亲在欣喜之余,也丝毫没有放松对父亲的审查,洗衣机的价格让母亲一阵心疼,“还不如自己洗算了”母亲也就是小声的唠叨了一句。
  “小颖颖,看一下菜刀、盘子、碗在什么地方”父亲安排着正在帮助他收拾家务的姐说,“小仨,把你的这些破烂全部给我弄进你的屋里去”他当然也没有忘记已经是一个小男子汉的我。这些就是父亲领导着我和姐,在其他叔叔们帮助下搬家的情景。母亲数次在外进修学习,错过四次搬家的经历,父亲带着两个一天天长大的小跟屁虫,一次次地享受着搬家的愉悦和家居环境的改善。经历四次搬家,我们搬进了一幢三层红砖楼房里,那可是一个拥有六十多平米大大的家。家里不仅有了一个七平米的小客厅和两个阳台,还有了两个卧室。最好的是,家里还通了水管,不仅如此,在胡叔的帮助下,还安了一个自制的电热水器,雅号“过水热”,从此可以在自己家里洗热水澡了,开天辟地头一遭,舒服,真舒服啊!
  父亲交好的同事、朋友,我大都认识,看着家里突然而至的两个陌生人,心里好一阵紧张,是谁?“还不叫叔叔,这孩子真没礼貌”,爸爸端着两杯刚沏的茶来到客厅,偷听了他好一会儿谈话,才知道他们是父亲请来做家俱的四川木匠师傅,此后一个多月了,家里的饭菜明显好多了,不仅菜多而且每顿都有肉,父亲每天都要陪着两个师傅喝点酒。终于,家里明显有了变化,三门柜、书柜、胸柜、床头柜、角柜、书桌、沙发、沙发床,大大小小罗列在了家里。
  随着父母的工资收入的不断增加,家里的经济状况在丝毫不能放松的紧张中有了改善。我上小学五年级时家里有了双卡录音机,初二家里有了一台14英寸彩电,初三家里有了冰箱。
  父母亲大学毕业以后,就远离了故土,和家人的联系,全部都沉淀在那一封封情浓意重书信里。因此,家里对通信看得很重,直到我高中毕业后,在朱提就学快两年时,家里安装了一部程控电话。第一次拨打电话,却不知道咋用,在母亲的指导下拨通了,还不知道应该怎样讲,只能学着父亲以前用那种摇把电话的模样,张嘴使劲地喊着,母亲笑着刚要说什么,就听见“是不是仨,放假回来了,我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我听见父亲的声音从他办公室顺着电话就传了过来,清楚极了,没有一点杂音。
  说到亲情,总免不了想谈一谈回乡的路,从儿时记事开始,每过三、四年都要跟着父母穷尽积蓄,想办法绕山绕水,回外省老家探亲,探亲的路很远很远。父母刚来彝良在洛旺工作时到县里开会都是徒步,每天天不亮就出发,一路上全走山路,爬山下山,淌水过河,赶得紧了,还可以深夜里赶得县城,慢了还得在半途住上一宿。在好了一点的时侯,还得是母亲抱着姐,父亲背着、抱着一大堆东西,走一段再搭一段马车,辗转多次,换汽车,倒火车,五六天以后才能回到故乡。再好了一点的时侯,父亲总是在回老家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就开始四处想办法打听,什么时侯,哪个师傅会去邻省的宜宾市,等到了准确的消息,再陪着笑脸找师傅商量可不可以跟着他,坐在货车的货厢里去宜宾,一路上就那么高兴并痛苦地忍受着头顶上的风吹,脚底下冰冻的麻木和浑身不停的颠簸。再后来,通客车就方便多了,上去就可以坐在软和的客舱座位上。
  一群敢于吃螃蟹的实践者,成立了公司,引进了大城市里才有的液化气。于是,我家里就有了第二次厨房革命,安装了煤气炉灶、抽油烟机,告别了烟熏火燎,更快更方便了。变化当然不止于此,自程控电话开通后,短短几年间,就又相继出现了寻呼机、大哥大,不再是联系靠手写邮寄、一等数天,现在轻轻一按就解决了,套用一句话“日新月异”。
  在朱提念了两年书以后,我也成了一个领工资的“政府人”,而且一开始工作,就可以领到293.4元的工资了……后来,我买了手机、买了摩托、买了电脑、买了车、和小五结了婚、有了小茗茗……
  “再见,刚子,一路顺风、一路平安、一路走好”站在刚子的新换私家车前,我的眼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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