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正午 这个正午村庄沉静 这个正午树声消隐 天蓝得几乎已浸染了云朵 几只麻雀追逐打闹着 转眼销声于山那边
花猫酣睡在草垛上
羊在闭目反刍往事
一只窗棂上小憩的蜜蜂
它的呼吸与身体平行
这个正午母亲在院子里拣草
那认真的姿态
仿佛对岁月的一一整理
父亲的旧收音机里
断续地说着南方的洪灾
几口浓浓的旱烟吐出
那多像他老人家的叹息
这个中午，时间――
在我的书桌上走得从容
收藏了我那默默的感动
拦羊的父亲
这十几只羊
将父亲的日子牵得紧紧的
田里的谷子黄了
圈中的羊儿饿了
只能向黑夜索取时间
父亲将忙碌劈成了两半
分得合理、公平
山风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羊儿悠闲，父亲张望
挽留不住夕阳
父亲并不孤独
孤独的是那静静的山冈
父亲并不累
累的是那翻了几架山的一群羊
夜深的太快了
父亲强赶着羊
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回赶
月光啊
将山路照得亮一些吧
颠簸的日子啊
千万别将父亲绊倒
傍晚的炊烟
只能说是一根
再找不出合适的量词了
一根炊烟。一根炊烟
在屋顶上越站越高
夕阳疲倦了
烟囱上云开始打盹
暮风轻说了一句
这一根炊烟，便悠闲地
伸了个懒腰
渐渐地，开始舞动
身子太软，动作太轻柔
无需再放慢镜头
热烈一些吧!只有你的动
方可让人意识到
此时村庄的静呵
田里的母亲
谷子、糜子、玉米
养麦、土豆、葵花
这些孩子们太让人操心了
比泥土还要忙碌
母亲用双手力抵四季
夕阳下，母亲深弯着腰
清理一株田里的杂草
小心之处，仿佛
前日偷偷而降的那场细雨
夜晚，睡在田垄上
我听到母亲的骨骼里
发出禾苗拔节的声音
快快长成熟吧，孩子们
土地没告诉你们吗
母亲的汗水太苦、太苦
庄户人
这些人群中的凡夫，土地里的巨儒
这些一声不吭的黄土块
这些山梁上无争的乔木
犁一沟坚硬，播一片质朴
岁月从他们手中的农具上走过
日子在他们脚下的土地里匍匐
刚放下犁杖便又拿起了锄头
锄头是美丽的过度。过度好了
镰刀便总结了全年的丰收
一年一度，反反复复
像工作重复而单一的师者
伟大的职业，无限的劳苦
收割后的田野光秃秃
从泥土中来，到泥土中去
是谁坚守着那份最初的真
是谁模糊了尊与卑、福与苦
太阳下一座座黄土峁光芒四射
那是谁的头颅?那是谁的头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