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 生活 这神秘的质问者啊 它混浊着 并无觉察 自己正投身于一道阴影 如陷入一场昏迷 命运的胸衣就这样被裹紧了
而我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
凝神于事物内部的核心
迟疑地看清它 成为它们
成为这不死的 卑微的形体
和来不及命名的万事万物
春风引
我想 我曾爱过这一切
爱过平淡中显现着的奇迹――
比如这个白昼
正接近黄昏的低缓
雀鸟的啼鸣 高一声 低一声
到处挤满了长长的白色声调 梦中也是
但是 这奇迹是抽象的
它来自于不可琢磨的世界
一路拍打着灰烬
而它的上方是无用的翅羽
在一些可能的时辰里我与它同行
朝着无名的 戴荆冠的人
他通晓一切却只留下哀叹
最终容纳了真理
现在 风张开了更清晰的金色弦弓
惊扰了一场雪事中
沉睡的豹子
粗糙的手指 又亮了一寸
万物有着自身隐遁的道路
万物有着自身隐遁的道路――
云的阴影
泉水喷向天空的遗迹
快车的汽笛在草木内部鸣响
河流的脊背裸露出
舌尖上一粒细沙
――现在我加入到它们的形体
以灯火后面的阴影
以被岩石磨损后的咸涩音调
和一整座倾斜的水池
我收集万物陈旧的伤口
消失在每一个单独的事物中
其实 万物都有着自身隐遁的道路
不向任何人道及
那多余的
放下肉体
肉体只是尘世里的一些杂食 一些沟渠
和另一些易于崩溅的泥浆
放下路边上侧行的石头和树木
它们靠近我
就像靠近一个多汁的旧城市的灵魂
放下一段被厄运漂白了的阶梯
当胸怀保证了信仰
身体的另一半 与我越来越亲密
放下四月
放下持续的松驰和溃散
那更深的力量
却只掀起胸腔中一阵微澜
像是一场酣睡带来了浓雾
总有一些多余的声音
华丽 宏阔 奢侈
碎纸般地疾驰
人群中被惊吓的那个――
是我对尘世最初的爱
最后的蔓延
一个喧嚣的字
一个喧嚣的字
终于 在我的身上变为寂静――
它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字
一个被生活伏击了的字
一个被虚构的字 和一个不知所踪的字
天早就黑了 别处没有光
我要在天亮之前清算这个字
就像清算一个带腥气的梦
如果一点点的微光使它长大
如果 它此时的凸现恰好是疏离
但最终 一种消亡的恐惧淹没我
这个字 带着一颗下沉的心
就像爱情 从不给我多余的胸襟
馈赠
心啊――你从高高的枝头垂向我
垂向我灰眼睛的空虚
而你的注视是一种剧痛
像鸟在黑暗里 在树林
只被迷路的人看见――
看见一个失去荣耀的人
活得像一簇松针
尖锐 黝黑 冰凉
而这都将是对我的馈赠――
如果这些馈赠将形成一种新的遮蔽
那么，就一定为我的心所需要，所驱驰
写到黄昏就够了
写到黄昏就够了 夜晚
有浑身漆黑的占卜者 在寻找替身
写到天亮就够了
用我有罪的相思 不停地追问
写到鸟儿飞过就够了
忍耐在耗尽
像枯枝收缩 在自己的内部
写到叶子落下 就够了
雪是最后的遗迹
将它的针指向我
最后 写到遗忘就够了
这旋风般摇晃的生活
对孤旅者 它只是一个象征
那么远那么近
仿佛迟到了很久
仿佛被拦截的星辰
从不曾到达大地的门廊
仿佛喧哗就在近处
这低廉 傲慢的生活
那弧度中的力量
正沿着它的坡度 碎纸一样地疾驰
而我在远处
看暗淡的人群屏住呼吸
――看这旋风般摇晃的生活
仿佛来自人世间一团崩溅的泥浆
生活如此古老
奉献的仍在奉献
聆听的仍在聆听
仿佛我正穿着绿衣 手无寸铁
独自去赴失败者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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