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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之歌:太阳之歌百度百科

时间:2019-02-12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它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      1 从没有谁真正接近过太阳。对于它金色的光线,也没有既成的美学原则,用来作为确切的定语。   哦,那遥远的神秘之乡。
  也许太阳真的是永远不可企及的,不但是人世,连神仙们也似乎明白这一点。在古老的神话中,神仙们把府第置于森林、高山、白云,或者月亮上,但从没有谁试图在太阳上建造宫殿。
  在古老的神话中,也曾有人试图触碰太阳。关于后羿的故事里,有十日并出于天空的记载,(我不知编造者出于何种目的,但拿伟大的事物开玩笑,后果自然严重,于是“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据说后来后羿用箭射落了其中的九个,发现它们是九只鸟儿。我不禁笑了起来。是的,弓箭最多也只能射一射鸟儿,而鸟儿与太阳,从来就不是一同事。蒙昧的人类发明了弓箭,因此也变成了自大狂,此故事可以作证。
  后来,又传说有个人与太阳赛跑,并且“人日”。这个事件的后果,是此人“道渴而死”。但他仍不失为一个英雄。把生死与太阳扯得上关系的人,足以成为英雄。
  再以后,在中国漫长的历史中,似乎再无对太阳不敬者。连最豪放的诗人登上高楼,也只说“手可摘星辰”:连人类最宏伟的理想,也只是“欲上九天揽月”。对于至高无上的太阳,没有人再去触犯,没有人再去打它的主意。
  
  2 生活于太阳下,我的每一个细胞里都有阳光的脚印。太阳,它到过我身体最幽暗的部位,到过我思想中曲折的隐秘之乡。
  是太阳让我出于幽暗,是太阳把它的金子,一块一块扔进我低温、贫寒的生活中。是太阳让我看清了这个世界,也是太阳在提醒,这个世界需要我再看一眼。总是在突然的天气变化之后,我会重新注意到在太阳的照射下,眼前的世界,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却又仿佛与原来完全不同。比如这个午后。一场罕见的暴雨来袭,紧接着云开日出,现出了瓦蓝的天空。我从铜厂街步行回家,看见从陡峭的天空中,一团团雨后的阳光滚落下来,细腻蓬松的金色绒毫飘荡,这小街道仿佛一下子沉在了时光的谷底。在一片待建的荒草地基上,我遇到了斑鸠,我听见了鸽子的咕咕声。路边。杂货铺的小老板面色安详,他已经吐掉了堆积在胸中的乌云。发廊妹也忍住了脏话,只倒掉了盆子里的污水。转过街角,我路过铁皮匠的小铺子,看见他拿着锤子有些迟疑,他说。他头疼,因为太阳刚刚出来的时候,他看见银行大楼的屋顶上落下-一个天使,但他揉一揉眼,一切又都不见了。哦,可怜的人,怎样才能治愈他的头疼,是怎样的一把锤子,敲醒了躲藏在他坚硬脑壳里的信仰?我注意到我和周围的事物都处在虚空的光明中,就连屋檐上的水滴也已变得无比透彻。多么亮啊!所有的事物仿佛都有了光,还有那个铁皮匠。他也许是幸福的吧,曾有那么一瞬,虽然只是一瞬,他照花了的眼,竟突然认出了太阳在这破旧的街道上建造的天堂。
  
  3 如果有一个我们最熟悉的事物,它必然是太阳。如果有一个我们最陌生的事物,它也必然是太阳。
  人世间的一切悲喜剧,皆在太阳下上演。
  在我充满歌声的遥远的童年时代,是一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年代,天上的太阳与人间的太阳交相辉映,使我通体透明,心无尘杂,而它强烈的聚焦和热力,又使我觉得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是焦灼的。太阳出现在我的搪瓷缸子上,那个每摔掉一块白瓷就会露出如黑色眼睛一样的难看疤痕的茶缸子,陪我许多年,陪我从小学走完了初中。太阳出现在袖章上、纪念章上、书包上、墙上、黑板报上、书本上……
  太阳的光芒几乎无处不在,音乐。图画,舞蹈,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哦,连我也已被比喻成“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这是否说明,我本身也已成为太阳的一部分?如果太阳是源头,那么,飘扬的旗帜,我们手中的红缨枪,工宣队员跳舞时挥动的红绸,样板戏里正面人物的艳艳红腮,红色的袖章、红宝书,奖状上的红穗子,积极分子胸前的红花,以及武斗分子流出的鲜血,都是它在人间大大小小涵义复杂的支流吗?
  直到许多年之后,当红色的海洋退潮,大地恢复了理性,我才学会抬起头来看看天空中这颗真正的太阳。它那么灼热,又那么冷静,它照耀过地上所发生的一切,但却从来就不是一个参与者。在那么多年里,它平静地升起,降落,对于一切的赞颂或者豪言壮语,始终无动于衷。
  但在它红色眼睛的注视下,我长大。
  
  4 太阳,你这金色的火焰之车,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你有怎样的梦幻?怎样的爱、意志、疾病?瞠瞠嗒嗒。岁月山河,你留下了多少辙痕?多少无边无际的回声?
  你把天地间的一切照亮,而无数的事件在其中走动,带着它们纷纷的阴影。在这人世,是什么使你持续地燃烧?难道阴影就是煤块?――这是一个循环吗?难道幸福本身就是一团光芒,竟能使人忘记了恐惧?是你吗,太阳,你让生命燃烧,又让小小的阴影,一直楔在命运深处,恍如疾病。
  你分配下火焰,你分配下银子般的回声、金子般的回声。
  火焰,光与影,生与死。
  火焰,英雄的披风。新娘的盖头。
  火焰,枝头的桃花,世间的骏马。
  火焰,当一张脸在时光中一闪一闪,多少花朵铺天盖地,多少小狐狸正在暗夜里迁徙。
  火焰,动荡的丝绸,飘洒的热血,危险的场景,隐秘的灼痛,从灼热的嘴唇到碎裂的瓷片,从一滴露水到浩荡的江山。
  太阳啊,你这火焰之车,在浩荡的大地上你经过了什么?风,眩晕,疼痛,豹子的花纹,野心,才情,忠诚,颤栗,狂欢,刀锋,酒,虚构的暗疾,精神病人的诗篇……
  你新生了什么又毁灭了什么?高烧缠住了懵懂的少年,令他说出预言和澹语。太阳,你用力过猛,就要把他推向绝境。
  而在时间的缝隙中,到处都是灰尘和脚印,道路,水面,墙壁,教堂的尖顶,手中的杯盏,刀叉,汽车的铁壳,医生的病历,玻璃幕墙,铁匠铺的敲打……那么多的事物在反光,到处都是闪烁的疼点。
  太阳,你是如此耀眼。我要闭上双眼才能看见我自己,才能看清我这内部的结构,微小空间里的运动与呼吸。一切都那么真实,又恍如梦境。
  
  5 太阳是伟大的,但是它的火焰,仍无法烧掉人世间所有的污秽。
  太阳,也许它本身就能制造黑暗。据说对于正午的骄阳,凝视三十秒就会失明,凝视它超过三分钟就会彻底瞎掉。此说是否准确,我不知道,我的眼睛本来就不好,从不敢冒着失明的危险进行尝试。
  太阳,当你行经天宇,那些细小的星辰去了哪里?(而人世间。从来就不缺少想在白天看见星辰的人。)
  那些水滴一样的星辰,在你的光热里,像一转眼就蒸发掉了。对于它们,你是否就是黑暗,就是噩梦?
  也许人世间的霸者,正是洞悉了你的秘诀,抄袭着你的手段。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何止一个仲 尼,总有人登高振臂奔走呼号,总有人不动声色却咄咄逼人,总有新的光芒打扫掉我们眼睛里的阴霾,也总有强权挟持的思想,洒遍我们脑袋里的沟回,像除草剂,除去那些新的萌芽。总有这样的时候,那站在太阳下的人,身体里渐渐暗下去。而太阳,这光明的驭手,它无法运走那些人内心深处渐渐堆积的风暴。
  
  6 日月经天。在地上,我只是个小小的过客。
  据说连太阳也难以永恒,那么我在人世间的一生更是短暂如一瞬。
  我将在太阳的注视下度过。我将带着太阳给我的影子行走。影子,我和它共用一双脚;影子,我体内的一小部分黑暗,用过的感情,个人主义……是太阳纵容我拥有了它们。
  影子,柔软的影子,摇晃不定的影子,太阳在大地上最细小的回声,我是否要从你的摇晃中学习第二种站立?始终跟随着我的影子,你是太阳赠予并要我毕生享用的箴言吗?你如此虚幻缥缈,构成了强光背后的另一种存在,也许真如哲人(普鲁斯特)所说:“只有虚无才是真实的东西。”你与我密不可分,多么像我露在体外的把柄,但没有谁能真正抓住你,手爪,脚掌,樊笼……人世间所有用于捕捉的工具对你都是无效的。影子,是你教会了我处身于复杂的形势中,义是你教会了我怎样从中抽身而出。
  当我睡眠的时候,我把影子收回体内――合而为一。哦,有什么古老的秘密,正在对应着远方的灯火?
  是太阳使我从虚幻中把握真实,是太阳赐给我的影子让我变形,哦,这秘密的双重居所。哦,在我这一生中。有没有一种比光更虚无的物质,在虚空中,为我建造了一座灵魂的修道院?
  
  7 太阳,你又独自来到了天顶,独自望着时光在黑暗和光明里汹涌。
  你再次来到了天空中,花朵擎起杯盏,所有的果树也都拎起了小桶,到你浩荡的洪流中打水,打你的蜜。
  我曾有过一张儿时的照片。那是一张以你为背景的照片,可许多年之后的今天,除了你看上去没有改变,照片中的一切,包括我,都已面目全非。――除了你,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主角。
  我在你的照耀里长大。
  我在你耀眼的光辉里看见过金色的纤绳。
  经过蓊郁的树林,我曾注意到树叶间漏下的小股阳光,哦,那一蓬蓬破碎的光芒,多么像我经历过的青春与爱情,抱住它,就像抱住了荆棘……
  许多年过去了,我仍要抬起头来,我仍要学习怎样把火苗移植到胸中。什么时候我能拥有真正的自由?什么时候我能学会用你的一缕光线去自由地散步?
  也许我该像那些老农,在冬日的墙根下,以最古老的方式领受你的暖意。也许我该到烈日下走走,打开被空调封闭的毛孔。许多年了,我几乎已忘记了流汗的正确方式。
  我注意过你在地平线上的样子,圆圆的,几乎没有光,又像一个拱门:生活的另一个人口或出口。这时候,我注意到身边的人,有的打喷嚏,有的沉默,有的呓语,有的往你里面灌水,有的添柴禾……
  但你已再次来到了天顶,你的光,仍是建造神殿的材料。
  你这至尊的王,仍这样强大,尖锐,璀璨。你仍在至高无上的神秘的远方,俯瞰山河,俯视着人世间跌宕起伏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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