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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淇访谈录.关于散文诗_访谈录格式

时间:2019-02-15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云珍(以下简称云):许淇老师,你在内蒙古生活了大半辈子,写了许多散文诗作品。你是蛰居在边远地区的从事边缘文学创作的边缘人。   许淇(以下简称许):我今年七十有七了。我的希望是,忘掉自己,留下作品。将自己隐藏在作品的背后。
  云:你给散文诗下的定义是:世界现代文学的新品种。几乎没有人响应这一提法,请你详细解释。
  许:因为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人们反不以为然了吧?
  19世纪末20世纪开始,世界文学的发展,急遽更变,纷繁复杂,出现了众多的流派,反映人类思想文化的深层渴求、多元共生;不同于以往相对稳定的循序推进,从古典主义到浪漫主义,浪漫主义而现实主义,到了上世纪一百年,众多的文学流派都可归纳为一个词:现代――现代派。尽管如此,文学体裁仍各归其类,唯有一种独立的文体横空出世,那便是散文诗。
  法国有一位默默无闻的作家贝特朗,生前写了一本书《夜之卡斯帕》,出版商不知这书的价值,考虑经济效益,迟迟不肯出版,贝特朗临终前还记挂着,待好友集资张罗印出,他已经看不到了。幸运的是,诗人波特莱尔看到了,读了足足二十遍。这是什么?是小小说却无结构,是剧本?更离谱:《水上黄昏》中忽然插入独幕剧似的情话片段而无戏剧性。是散文?没有散文的从容亲切、娓娓道来,却有诗句的突兀、紧张和激情,极具诗的内核。波特莱尔大受启发。在写出诗集《恶之花》后,意犹未尽,又写了一本《巴黎的忧郁》,正式标明:“小散文诗”,于是,“散文诗”诞生,并被正式命名了。波特莱尔说:“我们谁不曾,在志愿奢大的期间,梦想过一种诗的散文的奇迹,音乐的却没有节奏与韵,敏锐而脆响,正是以迹象性灵的抒情的动荡,沉思的迂回的轮廓,以及天良的俄然的激发?”(徐志摩译)。可以说,好的散文诗便是“诗的散文的奇迹”,正如同雨果称赞的:“创造一种新的战栗。”
  “第一炮”由波特莱尔打响绝非偶然,说明散文诗文体是世界现代文学发展的产物,却沾上“恶魔诗人”的胎气,属于无父无母的“私儿”、“灵胎”或“另类”,然而偏偏为现代作家喜爱,一百多年来,大师辈出,闪亮在文学的星空:兰波、洛特雷阿蒙、列那尔、克洛岱尔、圣琼?佩斯、勒韦尔迪、希门内斯、普里什文、米斯特拉尔,以及东方的纪伯伦、泰戈尔……都是以散文诗或以散文诗为主闻名于世的:那些兼写散文诗的大师如屠格涅夫、鲁迅等。以及并无散文诗文体意识却扩大了散文诗创新领域的如纪德的《地粮》、尼采的《查拉斯图拉如是说》,都是非凡的散文诗经典。瑞典的大人先生们,如果放下政治的有色眼镜,对散文诗倒颇为青睐,以上列举的散文诗人,有几位获得了“诺奖”:第一次诺奖在1901年就给了法国普吕多姆的散文诗集《孤独与深思》。
  云:世界现代文学的新品种,能适合中国散文诗的产生和发展规律吗?
  许:中国的散文诗,和中国的新诗一样,同时诞生于“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若能高屋建瓴地将中国散文诗置于世界现代文学发展的洪流中考察其得失,着重点应放在“现代”和“新”这两个关键词上面。中国的散文诗,有鲁迅的《野草》,是我们的骄傲;《野草》可归入世界散文诗名著一类而决不逊色。纪伯伦虽然像《圣经》一样纯真明净,每章都包含着人生哲理,但比起《野草》,诉诸理念而欠缺意境的营造和语言的蓄藏。泰戈尔的《吉檀伽利》和《园丁集》是我少年时代的枕边书,但诗哲只能算作动人的浪漫派,无灵魂受煎熬的现代人的现代气息。鲁迅的《野草》,是世界现代文学新品种的中国里程牌。
  中国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至四十年代,尚有延续“野草”精神、留下值得一读的经典的散文诗作,到五六十年代加“文革”十年,使本来不发达的散文诗变质退化并骤然沉寂,因为散文诗的首倡者波特莱尔是“发达资本主义时期的抒情诗人”(本雅明语),体裁本身就带着“原罪”,罪状为:①语言违背大众化原则,不为工农兵所喜闻乐见。②不能为阶级斗争服务,写革命重大题材。③唯美倾向,“小资昧”浓……等等。有此“原罪”的重负,因散文诗致祸者不乏其人了。当文艺政策宽松时,柯蓝唱“早霞”,郭风吹“叶笛”,老散文诗人纷纷亮相,学子我也得以“救赎”,再加“光明的尾巴”,适时生存了。仿佛记得郭风在《人民文学》上发表了《叶笛集》,汪曾祺发表了一组很有新意的散文诗以后,我深受启发,斗胆将《大青山赞》投寄《人民文学》,在1958年2月号上刊出。郭风40年代创作的散文诗,我以后才读到,风格是一贯的,我在其中嗅到了“现代”的气息。在我给郭风老的一封信中提到,是否受法国后期象征派古尔蒙、耶麦的影响?他回信同意和我的爱好是一致的;并在日后创作谈文章中,承认从四十年代的刊物里读到戴望舒译的古尔蒙的诗而汲取灵感,移情于歌咏闽南故乡田野的阳光与花朵。我则移情于内蒙古的大青山、大草原、森林、农村和牧区。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散文诗才真正复苏了,回归到世界现代文学的大洪流中去,尽管步子迟缓了,比新诗、绘画、小说要慢,但终究在少数坚守净土的老诗人和各地脱颖而出的中青年散文诗人群体中看到了希望。现在,作者众多,读者广泛,中国的散文诗已要迎头赶上。
  云:听你这一番话,恕我直言,你的“世界”和“现代”都在西方,是否有“全盘西化”“欧洲中心”之嫌呢?
  许:如果扣我“世界主义”的帽子,我的世界当然包括东方,包括中国在内,甚至要以中国为中心,因为我知道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西方有识之士,早就论断,到20世纪初始,世界文化的中心已由欧洲向东方转移。日本的浮世绘不是极大地影响了法国后期印象派诸大师吗?美国意象派诗人庞德,不是热衷于翻译幕写中国汉唐的古诗吗?“嚎叫”的金斯堡不是终于皈依了东方的佛教吗?我是学美术的,我学马蒂期、毕加索,他们却学中国的单线平涂。中国深层次的笔情墨趣大写意,他们还来不及理解。话说回来,无论什么现代的新品种。都离不开民族的土壤。文学是语言的艺术,首先你必得掌握母语善于使用母语。我的母语是汉语,汉语是世界上最独特的:象形,进入视觉空间的语言。我能用汉语来写散文诗,感到无比的幸福。汉语的一个字、一个词,往往具有象征、暗示、隐喻的多种作用。我至今没用电脑写作,因为电脑剥夺我书写的快感。一个个汉字码在方格子里,这份手稿也可以是自我欣赏的硬笔书法艺术品。
  云:你赠我的书法:“吾道不孤”四个字,我装裱镶框挂在办公室,以激励我的散文诗创作。我理解,你的“道”就是“继承传统,重在创新。”你有深厚的中国古典文学修养,却能融汇贯通,入而又出,立足点始终是创新。你的“词牌散文诗”便是“创新”结出的硕果,
  许:写作“词牌散文诗”,不过是一次语言的实验,正如我在题记中写的:“焊接古典与现代/使之磷磷射光……”我写的是散文诗,不是词,用同牌不过“借题发挥”,为什么用词牌?因 为唐诗宋词是中国母语的结晶体。蕴含着多少彪炳千秋的宝藏,宝石就是汉字,开采宝藏并琢玉成器,由字组词成句出意象、入境界、生神韵,但不能也不必照搬,仅仅词牌的二、三个,三、五个字,就会勾引起丰沛的灵感,给予象征的暗示,这就是中国古典的魅力。然而,古典意象必须现代化才能产生“新品种”,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就开始尝试这种既是体裁又是题材的新品种,历时二十多年。
  云:河南文艺出版社新近出版了你的散文诗集《城市交响》,请就你这部新著谈谈经验。
  许:艺术创造,不要重复自己,更不能重复别人。只有古典情韵是不够的,早在写“词牌”的同时,我就开始转向城市生活题材,出版了散文集《城市意识流》(小册子)。城市的喧嚣繁杂,不由自主地涌动着意识流。有时候在街道上散步,步履由矫健而蹒跚,熟悉而又陌生,时空交叉,一生似乎都维系在悬铃木下的人行道上……意识流转化为诗句少有先例,尤其汉语象形,难使之兼备象声的旋律感,单词句式不住地挪移切割焊接,凝缩后又不够流动。两方的意识流,源于柏格森的直觉哲学和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主张写潜意识和下意识,常常是反逻辑的,我借鉴离原旨甚远;有时描述客体,第三人称,必得采用小说和电影蒙太奇剪辑法。单向思维已不能适应现代都市现代人多元的生活结构,应该拥有庞大的交响乐队,让城市交响起来,故而我今年出版写城市的总集,书名为《城市交响》,写城市的方方面面,写城市与人――各阶层各种身份的都市人,写我生活过接触过的中国南北各大城市,不是诗,不是散文。不是小说或其他,这就是散文诗。
  云:你拓宽了散文诗的表现领域。想过出散文诗总集吗?
  许:先整理出单行本,将来有没有出文集的寿数,还说不定。我的任务太重啦!仅散文诗,我必须再出版两部集子。生活在内蒙古大半辈子,东北至边境满洲里,西北至瀚海阿拉善。都曾留下我的足迹。北方森林里的木刻楞,草原上的蒙古包,前后套老乡的热炕头,都有我在那里喝奶茶吃烤肉吸羊腿棒,加入放羊喂牛、打夯筑堤、进山下河、拔麦子唱山歌行列的经历。将这些丰富的阅历转化为散文诗,是义不容辞的,否则,愧对我的一生。这本“大漠、森林、草原”正是我写作至今不间断地发表不间断地重构,即将整编成的新集子。还有一本同样是我八十年代便开始发表的,写古今中外像星座一样耀眼闪亮的诗人和艺术家,把他们的行状和作品给予我的感悟,用诗的语言表达出来;自《星星》诗刊一组《掀开世界画册》获奖以后,写文学家的,命名为“诗之光”,写音乐家的,总题为“音乐时常漂我去”,总共已得180章,均已发表过,每章都配有我画的人物素描,以后我将重新修改补写,出一本好看的书。
  云:请再谈谈当今散文诗发展的现状和前景吧。
  许:中国现代散文诗渐渐地繁荣发展,是空前的,如同经济增长的速度一样,如同房地产开发一样,一眨眼,一幢幢楼厦便起来了;但要防止泡沫经济和虚假繁荣。如果我们统计一下散文诗作者和读者的大概数字,我们会惊讶,过去所有的年代都不曾出现过这么多。但繁荣的背后总难免泥沙俱下,把散文诗作为“文学捷径”的青年,总是有的。
  之所以说繁荣,是我们看到:八十年代以后到新世纪,散文诗作者的队伍大大扩展了,尤其是中青年一代,他们取得的成绩令我欣喜。我们中青年散文诗人,已经初步掌握了这“现代文学的新品种”的“新”,尽管人们还不理解,得有长期坚守的心理准备。
  云:最后请你对我们中青年散文诗作者说几句话吧!
  许:要崇拜艺术,以极度的真诚对待艺术。即使“丹青负我”,亦不可“我负丹青”。正如你决不能欺骗生活一样,任意欺骗艺术。那是你的“道德底线”。
  散文诗是自由的。你可以自由地在时空翱翔。拓展空间的透视幅度和采景的抒情领域,向散文和诗的双重层面挺进,构成具有巨大张力的统一体。可重新设计现代人新的感觉空间,点亮现代人的易燃点,使散文诗从固定的模式中释放出来,从而悟到人生的真谛。不断地“释放”散文诗,也就是“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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