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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们太年轻 那时,我们太年轻

时间:2019-01-2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一   22岁那年,我大学毕业,扛着大包小包,去工作的学校报到。   学校所在的地方是高原。在这以前,我从来没有去过高原,高原在我的脑子里没有什么概念,不过大家都说找工作难,恰好这所学校要人,待遇还凑合,所以我就来了。
  在车站接我的女子说要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蔺染。他的模样很普通,行李也不多,相对来说,我的多很多,但他并没有帮我拎。
  我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善于交往的同事罢了。
  混熟了后,大家一起聊天的时候,说起我们的家都离高原很远,又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所以多了一些亲切感。
  他教计算机,有一天给学生做PPT,用电脑设计了穿西装的奥特曼形象,我说奥特曼怎么能穿西装啊。他说怎么不能呢,现在的女孩子,不都喜欢帅、有车、有钱、有房、勤劳勇敢善良,还有责任感的男子吗?
  我不置可否。
  他笑了:“师又有车,那是象棋;有钱又有房,那是银行;勤劳勇敢又善良又有责任感,那是奥特曼。帅有车、又有钱有房子、又勤劳善良有责任感,是什么呢?只有穿西装在银行里下象棋的奥特曼了……”我笑弯了腰,他就是这样,虽然有时候让人讨厌,但有时候也让人喜欢。
  早来的同事警告我:“一位作家曾说,进入高原有三防:防感冒,防日晒,防爱情。要记住哦。”
  是的,我们恋爱了。高原三防,我来的那天感冒,一个礼拜后晒伤,三个月后恋爱,一个也没有防住。
  虽然他是我的男朋友,但我对他有那么多不满,最大的不满就是,他太抠门儿了。关系很好的同事想借他的单车,虽然他下午有课,根本不用车,他也不借。我觉得他简直太不合群了。
  我家里并不富裕,是县城普通的家庭,但是和他比较起来,已经不错了。他念大学是贷款,妹妹也要念大学,所以他的薪水除了用来还贷款,还要给妹妹寄一部分。我给他买过很多东西,衣服、电子词典、鞋子、他需要的资料。他什么都没有给我买过。
  有一次他到宿舍等我一起走,我还没有准备好,他被舍友拉着玩扑克,输了30元,埋怨我很久:“都是你,要不是等你没事干,他们就不会拉我玩,我就不会输了。”这是什么道理,气得我和他打架的心都有了。
  秋天学校招生特别顺利,作为奖励,学校组织我们去上海玩。听说一个外国人开的酒吧很有情调,他要带我去见识一下。我们坐在吧台前,他用磕磕巴巴的英文问可乐和酒的价格,服务生说了,他的脸色突然变了,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只好在酒吧里等他,不好意思什么也不点,就点了一杯饮料。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没有回来。电话响了,是他的声音,问我怎么那么笨呢,看到他出来了,也不跟着走,酒吧这么贵,东西能喝吗?我急匆匆回到酒店,他知道我到底点了一杯饮料,80块,就更生气了,和我冷战了整整一天。
  我告诉自己,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爱情呢,爱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生活方式、他的价值观,既然爱了,就是他了。
  二
  三年的时光,就这样甜蜜又纠结地过去了。
  常常吵架的时候,我说他不懂和人交往,抠门儿得让人吃惊;他说我出身不大,小姐脾气倒很大。
  我们都不是本地人,有时候吵得厉害,两个人都缺氧,头疼,又抱在一起笑,“身体不好,还学人家高原上的夫妻吵架,真是疯了。”他突然紧紧地拥住我,说:“宁宁,我们结婚吧。”
  我们说好了,利用学校的寒假,见了双方的家长就结婚,却没有想到,事情轻轻地转了一个弯。
  先去的是我家,我的父母对他很好。然后去他家,进门的时候,他的父母很热情地招呼我,但是他家实在太穷太穷了,穷到我这个家里同样不富裕的人看到了,也会吓一跳。
  是北方的渔村,还是土坯砌起来的房子。我坐在他家的炕上,看着四面漏风的黑压压的墙,看着似乎从来没有认真洗过的黑色的碗筷,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他那么抠门儿,突然明白他的单车为什么不能借给别人了。过了一夜后,,我就像电视《王贵与安娜》里面的安娜,不知道被什么虫子咬了,全身很快起满了大包,不告而别。安娜不能和王贵分手,因为他们结了婚。我和蔺染不一样,我们能分手,因为,我们还没有结婚,一切都还来得及。
  蔺染追到学校问我为什么,我躲着他,只有5个字送给他:“你家太穷了。”
  和蔺染分手后,我在家乡附近的城市找到工作的机会,告别高原,彻底离开了。
  很少人知道,我在高原,曾经有过那样一段绵长、一直纠结的爱情。
  我总是会想起他,可能因为他是我的初恋吧。初恋燃烧过,后来的恋爱,比起来就寡淡了。我想起他,还是那个不完美的样子,抠门儿,不高,不帅,在一起三年,没有送我任何东西,想起他家很穷,穷到屋子里能看到清白皎洁的月光。
  三
  遇到合适的人,我结婚了。
  搬家的时候整理从前的东西,发现几张银行卡,都是这些年陆续开的,也没什么用,就去银行注销。
  在其中一家银行,工作人员说把钱转出来,再注销吧。我说好啊,心想也就七八块吧,但是工作人员说有六万块。
  我呆住了,这是我在西藏的工资卡,应该没有钱啊。
  查到卡上的转账记录,是蔺染的名字。
  我给他打电话,六年了,他也不在高原了。我从学校找到他后来工作的地方,又从他工作的地方找到他的手机号。
  手机通了。他说我调走后,他一直等我,等了我整整一年也没有音讯,才知道我大概永远不会回来了。把钱汇到我的账上,是因为他对不起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买过给我。在上海那一次,还因为我喝了饮料和我冷战那么久。他说他其实一直兼职写程序的,所有的钱都攒起来了,为了以后有一天,我们不在高原工作了,能去内地买房子。
  “虽然我不是穿西装在银行里下象棋的奥特曼,但是我也希望给你舒适一些的生活,分手了,你的幸福我给不了了,我只好把攒下的钱寄给你。”
  他说他爱我,说到底,他还是欠我的,径直把钱打到我的账户,以为我很快会发现,没想到我这么久才知道。
  我哭了。
  如果是别人给我这些,我不会哭。我哭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他对自己有多苛刻,他宁愿喝凉水,也不愿意“浪费”电把水加热。六万元,对他来说,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我以为我们就这样了,再也不会见面,却还是见到了。教育系统在杭州开会,我把六万元还、给他,他不要,说既然给了我,当然不会要。
  他还是像从前的样子,还是那么抠门儿,只有我知道,他对我很好。
  我告诉他,其实,想找到在银行里下象棋的奥特曼的,并不是我,是他的母亲。
  那时候我跟着他回家,当着他的面,他的母亲对我很好,但是他不在的时候,他的母亲对我很糟糕,反反复复说把孩子培养到名牌大学毕业,想找一个家境富裕的女子做亲戚,而不是像我家这样的。
  年轻气盛的我不明白,他家都穷成那样了,我没有瞧不起他家,为什么他们反而瞧不起我呢。我离开,并不是因为全身过敏的大包,而是因为我忍受不了他家人不讲理、甚至有些古怪的渴望,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将我压垮了。
  都过去了,或许往事,都不应该再提起。
  我和他沿着西湖,一圈一圈地走,走到彼此都累了。
  “宁宁,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傻?那时候我们彼此看不惯又彼此喜欢。我们走了很久很久,就要走到终点了,但是因为一些意外的挫折,我们就放弃了。其实我们再坚持一下就可以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傻?”
  “其实,我们都没有要求对方是银行里工作的奥特曼,不过是那时候,我们太年轻。太年轻的爱总是这样,轻易开始,又轻易放弃。”他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是把脸埋在掌心,哀哀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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