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辙 是以一棵胡杨为起点 是以一丛芦苇为起点 漠风居然没有吹掉 流沙居然没有埋掉 你这以生命的重量 烙下的
前进的印记
日当正午的罗布泊
海市蜃楼的戈壁滩
你的前方竟然
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
通往不同方向的车辙
有一个肯定通向生存
有一个肯定通向死亡
还有几个
诡异而又迷茫
现在你必须选择
选择沿着山脉
还是朝着太阳
你的先行者
即使是突围成功
也只是指给了你
大致的方位
其实所有的脚步
都是从选择
一条条车辙开始
就像所有的飞机
都从选择跑道开始
延续或者消失
飞翔或者坠落
你的闪念便是你的人生
在北方
每天都要丈量
太阳和玉米的空间
丈量匍匐在松枝的星星
我知道风总是从
鄂霍次克海偷渡而来
劫持一场大雨作为人质
还把杨树银灰的背
拍打成躬耕的老农
绿墨水泼出来的北方
总是在沙漠与大海之间歌唱
此刻只有孤零零的我
看正午的田野如何排列
于是我不断地计算
月亮和爱情的距离
计算它们之间
飞翔的蜜蜂或者苍蝇
北方的秘密
一朵花淹没了一条江
一支歌昼伏夜行
北方的秘密不在小石桥下
不在进水的小舢板里
北方的秘密丢落在
无边无际的青纱帐
其实想念一个人
和想念一朵云之间
并没有多少区别
守口如瓶的小叶杨
只需要一朵牵牛花
就可以为它发布信息
为什么我总是
向往那座山峦那座海港
向往那棵酸涩的葡萄架
为什么我总是错失季节
一任滂沱大雨
冲洗心中的泪行
地球仅仅是一条鱼
春天把空气搅成浆状
浆状的导体
拥塞着语言的分子
蜘蛛居然学会了裂变
或者干脆像细菌般繁衍
你居住的整个地球
仅仅是一条鱼
躺在某些人的一张网里
水将枯未枯
鱼在无助中挣扎
以显示生命的存在
鱼发出喑哑的声音
淹没在浆状的春天里
一个人说：我看到了坟墓
另一个人说：我获得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