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灯火 我看到灯火扭动它手中的钥匙 打开村庄的门 灯火坐在村子的中央 细细的光照遍了村北与村南 它把我大哥的名字，脸
放在潮湿的箩筐以及农具中间
我死去多年的父亲，被它唤醒
从门外缓缓走进来
它站在高处，向那些黑暗中伸过来的手
讲述着光明的原理和品质
大哥没有说出的话语，来源于这盏灯
灯的移动，牵动着村庄和季节的移动
一朵南瓜花
它在村子里游走
羞怯而细小，对我欲言又止
它从没有结论的远方来
一只蜂蜜在忙着搬运时光深处的信息
米黄色的裙裾在飘转
那是一条让人迷醉的路径――
它在前边走，走一步，回过头来
喊我一声
烈士
他只是站在高处
或者风中
在旷野的草丛中滑动。并不呼吸
血从一个垂死的老人的
回忆中流出，他从那些血中不断地
站立。一位演员代替他
重新在大地上行走，却无法承受
他的重量和残缺
他急于离去，向黑暗中滑去
那里有着他的身体的另一部分
不为人知，他急于回到那里
与他们会合，并
重新诞生
烛光
灯啊
我一进门，它就抱着了我
外面刮着风，真冷
多像一个亲人
它站在桌子的平面上，给那些漂泊的
事物，一个家
能佩戴上这小小的烛光
就是幸福了!它静静地淘洗着小青菜
把一只倒了的瓶子扶起来
那是1976年的一个夜晚，在镇平西郊
一间小平房里，我看到了奇迹――
我在烛光中摸到了人世的温暖
其实，那是我自己，我摸到的是我自己
它离开我很久了，它身上冰凉
被遥远和冷风环绕
那个在烛光中呈现的人，就是烛光本身
坐在我体内的涧河边。用爱人的声音
――喊我
杏花开了
山中的杏花开了
它们挣脱重重黑暗，开了
杏花里存在着某种答案
它翻身的动作，照亮了事物的边缘
杏花在一个老人的内心清扫着，说笑着
把随身带来的一些东西
还给老人。像一个个嘴唇
老人身上布满了杏花细小的声音
――它们落在泥土里，会转变成
别的事物，生长着
村庄的位置
在神的一本书中的第一页
有过扼要的说明
一个人的血液追赶着方言
在燕子的巢中
提着小篮子的谷穗寻找着家门
回忆着鸟声和水
一只吃草的羊猛一抬头时遇到的鞭影
在它所规定的程序和元素中
芦苇高过人们的说话声
爱情和道德四散在远近的农舍里
黑暗里的屋脊曾努力地摆脱着新鲜的
牛粪，一只掌灯的手
红薯藤折断时淌出的乳白色血液
梦幻与现实，光与暗
人与牲畜，泪水可以滴落的地方
在远行人内心的某一个角落
那里堆放着一些经年的农事
磨光的锄头，风，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