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 拂 岁暮的风如同上一个岁暮 掠过 空旷的世界依旧 悬挂着同一轮明月 山谷前 那列阵的青鹿 继续跳过无水的涧底 到另一个山坡
而我自上一季来过 就不曾回头
如今只剩空月 山石和岁暮风 吹拂
丢 弃
太久了 我将自己弃置在野园中
不知是谁 以寒月为砧板 西风为锤
肆意地敲打 揉搓 漂洗 将我张扬在风中
风干 让我重新上弦 于是
借一缕春梦为弦 化我如芦苇之箭
滑过落日下的冰河 到达彼岸
美 景
野园有美景 去年我和你经过山口时
看到烟雨迷蒙中盛开的丛菊
停留在今天的这个港湾 还未曾驶离
秋阳高照 温暖如你的掌心和骄傲
淹没了羁旅 化开了彤云 天际飞鹤
直达山界之外 不在此视界之中
冬至的早晨
野园 六点五十 空气轻而静 月明
笼罩着奥兰的世界和寂静的街衢 在梦境的中央
一只野猫倏忽窜过 灯火未明 没有声息
像是夜游的神 在凌晨前匆匆返回 枯草
冰冷的台阶上映着的暗影和天上的灿烂星辰
都被高悬的月轻轻地拎起 兜在一起 分解不开
漫 步
乘着将起而未起的薄暮微风 穿过枝桠
带起唿哨 凌乱的枯叶仅是一个飘翻
容颜就老去 像是渐渐
升起的城市灯火
疾驰而过的车流 匆匆的行人
像是捡起夜幕中冲撞的西风 在十字路口迷失了
方向
醉 酒
碎裂之后看见的星光就是最后的方向
我酣战在星光之下 世界就在篝火中旋转
我鏖战在没落的风马旗下 醉得更深
山野幻成狂野的游龙 游进遥远的微笑
而微笑被一道响亮的汽笛打碎
于是 城市的灯火通明 我只是醉倒路边
夜宿
黑山之外是连绵不绝的野云 自在而悠闲
与我对望 一望千里径行 直到夜色和化外
茫茫 茫茫 沙海云海 埋着迷途和忧伤
清寒 轻轻浮上金色胡杨 秋阳埋入
大地的边缘 清寒 已轻轻穿透我的愁肠
一弯镰月 正散着清寒 正在轻轻收割
故事
白粥溢出香气的时候 在山门的后边
桃花的笑靥 粉粉地点缀着?岩 暂时还没有
柳色来渲染成春色 在后山撒撒欢 游戏一场
就不记得吃过桃子了 就不记得叶子在风中飘落
只道是 山色还如清波 荡漾 向着天际
那边 这边或者是都在这一边 还是住在心里
无论是夜晚还是天明 到了天明 就是天明古寺
在深山里 我不走 就着故事 反省人生
淹没
黑暗淹没 不仅是大地和山峦 还有
奔跑和飞翔的一切 我只是一粒沙
一粒星辰投下的光影 只会旋转 只能在风中
失去踪迹 在野园的一切地方
风扔下沙粒 风行过水上 去无踪迹
就如抛荒的年代 没有收获 我们眼看着田野荒芜
而不能歌谣 就如我们的眼神 空洞而荒诞
延续着黑暗 延续着淹没 不能再捡起那一粒粒
的沙
追逐
我们从未停歇 一直行进在野园
看看终点就要到达 其实远未到达
山野只是化作更远的山野
河流只是漫游到更远的天际
而天际的那头还是天际的那头
一切永恒都在那头 触摸不到的那头
我们追逐着 是谁隐藏了终点
大地始终在收缩中伸展 伸展中到达更远
更远的边际
我们只是行进的黑点
伫立
初春 伫立野园 空山暗青如铁背苍龙
从渐沉的夕阳中浮起
到暗夜 如暗紫的莲花
灰鹤也振翅 在暗红的天际中南飞
向南飞 穿不透那荡漾的寒潭 月影
野园的边缘 一缕紫色烟霞依然系着迷惘
离去
迟早你要离去 五月 那些初开的桐花
蝴蝶一样 柔柔的触须微颤 初绽的云蕊
似含羞未语的姑娘 一切还未开始
就已结束 一切都要离去
经过一夜的暴雨 我看见 满地的落蕊
仿佛在说这个特定的日子不可回避
就好像 一切都会来到 只是迟早
就像落在大地的雨水依然会回到天空
走在大地的脚步迟早会丈量世界
青山一道
青山一道 按照古人的说法
我住在山的这边 你住在山的那麓
山麓承受着不同的云气和乱流
于是我经历了雨季 而你
在旱季寻找着放纵的云彩
于是我的内心累积了澄澈的龙潭
而你在皴裂中经历了人生的苦难
或者这一切恰好相反
只是 那些野草径直铺满了大地
有的翠浓 有的枯黄
杨花
杨花飘荡在空中
使得这个季节弥漫着飘零
野园 又是一年春风吹
大地上 谁这般没有重量
风中远走 我追赶不上
一切我都追赶不上
都在风中 都没有停留
也没有去往的地方
落英
野园宁静 落英缤纷为悠扬飘逸的花雨
缤纷为一场寂静的大雪 覆盖了我记忆中的山峦
模糊了细数的心情 恍如漫游的青鱼
青玉一般的透明记忆
一尾尾 可以在碧蓝的天空中雕刻
就如孤立在风中的树 一棵棵 互相眷顾着
在风中 吟唱着自己的歌谣
听歌的人 心儿不知道去了何处
那些缤纷的日子 一瓣一瓣地落在宁静的野园
一瓣一瓣地游在空明的素月清辉中 化身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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