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很穷，已是年三十下午，仍有许多人在等头头要工资。 蔡老头今年63岁，是看大门的，这时他也在这里等钱。突然有人喊道：“蔡老爹，发‘福利’了！”“在哪儿？”“保管室。”蔡老头一喜，又添一样年货！
所谓“福利”，就是鸡鱼肉蛋米面油，水果服饰样样有，这些东西都是商家通过人际关系托来的，单位出钱，有什么，发什么，人人有份。单位再穷，像这样的“福利”每年都要发几回。只要不扣钱，人人都高兴，至于头头与商家的猫腻也就无人过问。
保管室里人很多，乱糟糟的，有人出于尊老，就要蔡老头先领，蔡老头就去领了一份，立即引起一阵哄笑。蔡老头是个老实人，识字又不多，经常会有人拿他开涮，他不知道人们在笑什么，料想不是好笑，于是赶紧溜了。
发的是软软的一大包，上面印有许多字，蔡老头只认得一个“巾”字，就以为是毛巾，心想：这下可好，够我老俩口儿用几年。每人多少领了点钱，就回家过年了。蔡老头一到家就将那发的东西拆开，不是毛巾，但认不得。邻居大嫂告诉他：“那是妇女用的舒乐巾。”
这商家也真没出息，连这东西也好意思托得来。
蔡老头很纳闷，心想：老头儿要这干嘛？再说老伴早过更年期，哪还用这东西？蔡老头就想送人，送谁呢，他认为邻居大嫂年轻，用得着，就对邻居大嫂说：“送你吧。”说完，“嘻嘻”一笑。这一笑坏了，邻居大嫂误认为蔡老头送这东西是想调戏她，就立骂蔡老头是老混帐，骂蔡老头老水牛想啃嫩青草。蔡老头本来口就钝，突然遭了一顿臭骂，更无口解辩，只好窝了一肚子委屈，躲到屋里叹气去了。邻居大嫂见蔡老头不吱声，就更认为自己的估计没错，于是，骂得更凶，直至外面送“灶神”的鞭炮响起才罢休。
老伴不识字，耳朵又聋，人一聋，就会岔话。至于刚才发生的一幕，当然无所知。再说，老伴年轻的时候哪用过舒乐巾，连听都没听过，若要将这东西解释清楚，就必须对她嚷嚷，那样，她还没懂，四邻八乡早就知道了。为了不让老伴问长问短问个不休，蔡老头就决定把它扔到厕所里，但舍不得，它毕竟值几十块钱，于是随手拿了一只黑色方便袋套上，又用塑料绳捆上，趁天黑偷偷地送到平时人多的地方，意思是让人捡去，让它物有所用。
为了使人们过个平安年，此时正有两个联防队员手持电警棍在大街上巡逻，他们见蔡老头鬼鬼祟祟的，并在一家打烊了的超市门前小心地摆下一个黑包，就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抓住，威严地说：“举起手来，跟我们到派出所走一趟！”蔡老头哪经过这阵势，吓得身子筛糠牙打颤，心想，除夕了，还遇上这事，晦气！当他得知联防队员误将他放的东西当成炸药包时，知道闹笑话了，就想说那是舒乐巾，但羞于直说，只好支支吾吾：“那是……那是……‘福利’，我……我……们单位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