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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头军】 伙头军客栈第二部

时间:2019-01-2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那年夏天,天气鬼热鬼热,吴嫂的男人呢,竟然一声喊就过去了,肝硬化。   男人叫焦耳朵,原是红旗食堂的伙头军,所以无论如何,他屋里的伙食要比人家有油水些。间常,小街上人就看见焦耳朵端着土色的钵子,钵子上罩着一只钵子,大摇大摆地走回来,脸上挂着丝丝笑意。所以焦家人的嘴巴上,一年四季都是油亮油亮的,像刷了一层光油,不像别人的嘴巴枯得起了白皮。
  街坊们当然都很羡慕,对焦耳朵的婆娘说,吴嫂,你的命好嘞,嫁给了焦耳朵,肚子里的油水足嘞。吴嫂还是蛮低调的,谦虚地说,哪里??还不是一样的?每餐酸菜一碗,霉豆腐两砣。街坊们摇着脑壳说,那不一样嘞,我们的肠子都枯青了。
  现在,焦耳朵见土地爷去了,永远不会再来阳世了,屋里就好像倒了两面墙,日子明显地难过起来。吴嫂带三个崽女,崽女的嘴巴又是吃惯油水菜的,现在突然没了油水菜,崽女们都寻吴嫂吵闹。大的说,娘老子,我肠子枯青嘞。二的说,娘老子,我要吃油水菜嘞。小的说,娘老子,我吃不下饭了嘞。吴嫂叹息说,你们爷老倌不在世了,哪里还能够吃到油水菜呢?现在,每餐都是白菜板板,要么是酸菜和霉豆腐,吃得崽女们胃里打哇哇。
  崽女还小,不懂事,继续寻吴嫂吵,居然怂恿地说,娘老子,那你改嫁就是了,再嫁个伙头军么。吴嫂听罢,气得眼珠子瞪起,胸脯一扇一扇的,好像在扇着满腔的怒火,你看看,哪里像做崽女的呢?爷老倌才去几天,居然就催娘老子改嫁了,真是三只黄眼狗。吴嫂重重地跺着脚,双手像安了弹簧,一伸一屈地戳着崽女们恶骂,要死的,你们哪里还有点良心?你们爷老倌尸骨未寒,你们却只晓得吃吃吃,蠢猪一样的,竟然还逼我改嫁,哎呀,真是气死我了。
  三个崽女吓倒了,赶紧闭起嘴巴,不敢继续吵闹,像老鼠一样溜走了。崽女们一走,屋里空寂起来,此时,吴嫂显得很孤独,看着墙上男人的遗像,呜呜地哭了起来,耳朵啊,你听见了吗?他们催我改嫁嘞,你丢下我们不管了,你好狠心嘞。
  吴嫂在纸板厂做临时工,收入不多。现在,崽女们老是闹着要吃油水菜,她又到哪里去弄呢?买吧,没钱,偷吧,也偷不到,崽女们仍然又闹又吵,所以每天晚上都听见吴嫂在大骂,一声要比一声高。其实,看着崽女们渐渐地瘦下来,她心里也痛,痛又怎么样?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又想,男人如果不是伙头军恐怕还好些,崽女的嘴巴就不会吃大了,那也就没这么大的反差了。街坊们看不过眼,怜惜地说,吴嫂,你还是改嫁吧,不然,这根屋梁你是担不起的嘞。每回劝,吴嫂的眼泪就噗噗地流下来,像有眼病似的。吴嫂说,我这个样子,哪个男人会要呢?又有三个拖油瓶子,人家会害怕的嘞。街坊们说,也不一定么,或许能碰到合适的男人。
  过了三年,崽女又大了一些,吴嫂也越来越感到肩上的担子重了,所以就想改嫁了。再嫁个伙头军吧,恐怕已不可能了。在那个年代,伙头军是大俏货,就说焦耳朵的红旗食堂吧,有两个男人死了婆娘,后来竟然还都讨到了嫩黄花女。所以吴嫂深感为难。为难又如何呢?还是要嫁个男人吧。
  吴嫂每天去纸板厂,要经过九井湾,九井湾大都是手艺铺子,有洋铁铺子,有油漆铺子,有玻璃铺子,有印字铺子,等等。久而久之,吴嫂就认得那些铺子里的人了,还晓得洋铁铺子的顾三爷是死了婆娘的,两个崽女都已成了家,各自分开过了。顾三爷五十多岁,吴嫂才三十九岁。吴嫂考虑,顾三爷的年纪是大了些,而自己有三个崽女,只要别人不嫌弃自己,那就是万幸了。
  吴嫂没有托人做媒,每次路过洋铁铺子时,就有意地进去坐坐。顾三爷的身体好,脸膛放红光,天庭很高,脑壳长得像个大寿桃。看见吴嫂间常来坐,顾三爷也很客气,喊坐,泡茶,一边当当当地敲洋铁皮子,一边跟吴嫂说说话。屋里散发着洋铁皮的气味。当晓得吴嫂的男人已经过世了三年,顾三爷说,唉,我的婆娘已经过了五年。吴嫂马上接腔说,那你不找一个?顾三爷说,找也找了,没有蛮合适的。吴嫂试探着说,只怕是你要求太高了吧?顾三爷说,我还有什么卵要求?只要能够煮茶饭洗衣服就要得了。吴嫂不解地问,哪个女人不晓得煮茶饭洗衣服呢?
  顾三爷咧开嘴巴笑,说,娘卖肠子的,那些媒人好像存心来气我,给我做的媒,不是半边瞎子,就是聋子,不是聋子,就是哑巴,不是哑巴,就是麻子,不是麻子,就是掰子,你看我背时不?吴嫂听罢,扬起脑壳咯咯直笑,说,顾三爷,那你就能办个福利厂了。顾三爷也自嘲地说,是呀,我就当个厂长算了。两人说说笑笑的,久而久之,双方就有点那个意思了。
  有一天,顾三爷坦率地说,哎,吴嫂,不如我们搭个伴算了,你看呢?眼神像尺片直直地射过去,凝在吴嫂的脸上不动。
  吴嫂感到了那种眼神的灼热,脸红了一下,如实地说,我还有三个拖油瓶子嘞。
  顾三爷挥起锤子,往洋铁皮子上当地敲一下,敲出一声清脆,说,那怕个卵?你我都能挣钱,粗菜淡饭还是有的么。吴嫂迟疑着没吱声,是心里有了顾虑。顾三爷说,你有话就讲,爽快一点么。吴嫂这才吞吞吐吐地说,你不晓得,我那三个鬼崽崽,原先吃油水菜吃惯了,粗菜淡饭怕是打发不了他们的,他们三天两头就要吃餐油水菜嘞。顾三爷一听,怔了怔,说,哦,我倒是忘记了,你屋里焦耳朵是个伙头军。说罢,不再说话了,当当地敲着洋铁皮子,仿佛是给这种突然的冷场注入一点热闹,不至于让人感到尴尬。
  吴嫂是个聪明人,明白顾三爷保证不了经常有油水菜吃的,所以吴嫂的顾虑就更大了,也很犹豫了,如果不能保证间常有油水菜,崽女们就会寻着她吵闹,屋里就不会安宁了,那倒不如不嫁,省得天天淘气。所以吴嫂明白,跟顾三爷是没有戏了,后来,也就不来洋铁铺子坐了,若是路过,就远远地绕开,好像顾三爷的目光会拐弯撞见她。
  吴嫂第一次出击,虽然出师不利,倒也没怎么破坏自己的情绪,她很清楚,像这种事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既然敲洋铁皮子的谈不成,那就打听那些在饭铺的男人,看是否有死了婆娘,或离了婚的,一打听,有倒是有,只是听说吴嫂有三个崽女,那些男人就毫不犹豫地打起了退堂鼓。为此,吴嫂很是灰心。
  也许是吴嫂命中注定吧,这辈子要跟着伙头军。后来,有个叫歪鼻子的伙头军竟然答应娶吴嫂,况且态度坚决,信誓旦旦。歪鼻子在工农饭店,炒得一手好菜,人也十分和善,还是全市饮食行业的劳模,无崽无女。只是几年前讨了个聋子婆娘,还给她装上了窑,谁料那妇人生产时大放血,娘崽都没有救活。歪鼻子比吴嫂小三岁。对于歪鼻子其人,吴嫂是动了心的,又有点犹豫不决,歪鼻子的年纪倒不是问题,只是其长相也太丑了,那个肉鼻子,也不晓得他爷娘是怎么给他搞的,居然朝右边歪,像船上的舵歪了,难怪只讨了个聋子婆娘。按说,像伙头军这类人,如果长相还过得去,不至于讨个聋子女人。吴嫂想,哎呀,歪就歪吧,自己这么个条件,就不必讲究什么长相了吧,只要解决崽女吃油水菜的问题,屋里就安稳了。歪鼻子毕竟还是不错的,其要求也不苛刻,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让吴嫂生个崽女,吴嫂点点头,同意了。
  吴嫂把歪鼻子带回屋里,崽女们晓得他是伙头军,都亲热地喊齐叔叔,并不觉得歪鼻子有碍美观,只要有好吃的,管他是歪鼻子,还是瞎子、聋子,能够解决油水菜就好。
  那天,歪鼻子带去了半斤油渣子,一进屋,打开报纸摊在桌子上,油渣子黄澄澄的,香气弥漫,吴嫂的崽女们高兴得直跳,哎呀,好久没吃油水菜了。歪鼻子茶也没有喝,叫吴嫂坐下休息,自己卷起衣袖亲自下厨,先煮饭,然后,青辣椒炒油渣子,炒出来喷香喷香的,另外,还炒了一碗丝瓜。那餐晚饭,一屋人吃得津津有味,有说有笑的,屋里好久没出现过这样的气氛了。
  吴嫂很惬意,有时看着歪鼻子,觉得他也可爱起来,更重要的是,已经圆满地解决了一桩大事。当然,崽女们更高兴,嘴巴嚼得叭叭直响。难道不是吗?走了个伙头军,又来了个伙头军,街坊都说他们有口福。街坊们除了羡慕,当然也有嫉妒的,都说,娘的脚,吴嫂一屋人天生是个吃好的命。
  吴嫂的崽女们最有味道了,每天到煮晚饭的时刻,就站在门边盼望歪鼻子来,心想,只有歪鼻子来了,才有油水菜吃。三个细把戏竟然还有了一种傲视街坊的眼神,好像他们屋里是开饭铺的,油水菜是免不了的,而又每每陷入了失望,因为天都快断黑了,也不见歪鼻子出现。的确,那个歪鼻子不经常来,即使来,也是很晚才两手空空地来,此时,三个细把戏早已睡觉了。歪鼻子来了也没有什么用意,只是坐下跟吴嫂说说话,然后就独自走了,吴嫂也不曾说留他。吴嫂却感到很失望,你歪鼻子晚点来也没关系,想来看看我,也没有错,怎么就不拿点油水菜来呢?
  其实,他们忘记了歪鼻子是个标准的劳模,每天下了班,还要主动去搞卫生,搞完饭店的卫生,还要到街上搞卫生,总是搞到深更半夜。他挥着大扫帚,独自在大街上舞来舞去的,像是上天派来的奇人。当然,歪鼻子偶尔来吴嫂屋里吃饭时,也没带油水菜来。吴嫂和崽女们感到奇怪,这个活生生的伙头军,怎么比不上那个死去的伙头军呢?怎么两手空空地来呢?难道好意思吗?除了吴嫂,崽女们居然集体罢吃,含着满脸的怨气盯着歪鼻子。
  歪鼻子一怔,弄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说,哎,你们怎么不吃饭?一根手指头弯掉鼻子上的汗水,往地上一甩。大的说,我们吃不下饭嘞。二的说,吃这样的卵菜,吃得我们心里打哇哇嘞。小的说,我爷老倌在世时,间常有油水菜吃的嘞。
  歪鼻子这才恍然大悟,哦,你们要吃油水菜哦。然后,耸耸鼻子,有点为难地说,哎呀,我和你们娘只有这点钱,哪里能够间常吃油水菜呢?你们还要穿衣读书嘞。
  吴嫂担心崽女们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赶紧把歪鼻子扯到睡屋,小声地说,你不晓得带点菜来,暂时堵住他们的嘴巴?歪鼻子老实地说,哦哦,那我上街去买好么?吴嫂说,买什么?你不晓得从饭铺拿?我那个死鬼,以前是三天两头拿回来的。歪鼻子胆怯地说,那那那怕是要不得嘞。吴嫂鼓动说,有什么要不得?只要小心点,鬼晓得?我那个死鬼,手脚麻利是盖一的。歪鼻子想了想,果断地说,我是个劳模,绝不能带这个头。吴嫂很是失望,说,我原本希望嫁给你,崽女们就有油水菜吃了,看来是靠不住了。歪鼻子说,我不能损公肥私嘞。吴嫂生气了,说,那你莫讨我算了。歪鼻子惊讶地说,我们已经斗过榫子了,如果不讨你了,怕影响不好吧?对此,吴嫂倒不怎么在乎,白了歪鼻子一眼,说,哼,就算是你占了我的便宜吧。歪鼻子很过意不去,摊着双手说,哎呀,这叫我怎么做人呢?这不是毁了我一世英名吗?吴嫂生气地说,你只晓得英名英名,你难道忍心看着我的崽女瘦得像豆棵子?
  那天,歪鼻子晚饭也没有吃,就闷头闷脑地走了,他需要认真地考虑一下了。本来以为能够讨到吴嫂,让她生个崽,对齐家祖宗也就有了个交待,没想到他们吃油水菜吃惯了,三天两头要吃,别人屋里哪有这样的奢侈呢?尤其是吴嫂,还是劳动人民,一点觉悟也没有,竟然还唆使自己去拿饭铺的菜,这不是偷又是什么呢?甚至比小偷还过分,这叫监守自盗,如果被人发现了,真是毁我一世英名。以前饭铺有个张矮子,就是因为偷菜,还偷猪板油,还偷盐,还偷固体酱油,一家伙被开除了,目前仍在街上打流,好可怜的。歪鼻子曾经碰到过张矮子,说起往事,张矮子后悔死了,说自己贪小便宜,最终把饭碗都弄丢了。可如果不听吴嫂的,这桩婚事恐怕是竹篮打水,如果再找对象吧,又到哪里找?那些女的看他长着一个歪鼻子,就不愿意跟他来神了。曾经有无数次,他把歪鼻子扳来扳去的,恨不能一菜刀把它剁下来重新斗过。当然,他也问过医生的,是否能够通过手术把鼻子扳正,医生说,你是天生的,动不得手术嘞。
  总之,歪鼻子很是犹豫,自己是个劳模,哪里能做这种丑事呢?哦,那就去买吧,问题在于,即使去买,也堵不住那几张嘴巴,那几张嘴巴间常要吃,自己哪有那么多的钱呢?所以,吴嫂的崽女们对歪鼻子也没好感了,如果歪鼻子空荡荡地甩手来,也不喊他齐叔叔了,三张小脸冷冰冰的,很是不屑。他们甚至还劝过吴嫂,娘老子,你再找个吧,找个能拿油水菜回来的伙头军,这个歪鼻子长得太丑了,又不拿油水菜,还要他做什么?又不能够把他熏干做腊肉吃。所以,那一阵子歪鼻子是最为痛苦的,原以为碰见吴嫂是他的福气,没想到还碰到一窝好吃鬼,在那个年代,哪个屋里不是酸菜霉豆腐呢?哪里间常有油水菜吃呢?他们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歪鼻子很想跟吴嫂一刀两断,更不想见那三个崽女了,问题是,要让他做出这个决定实在是太难了,自己的婚姻大事,很可能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吴嫂长得乖态,比去世的聋子婆娘强了百倍不止,尤其在床上让他快活死了,还放肆叫,叫得他越战越勇,像个勇敢的骑兵。聋子婆娘就差远了,又不晓得叫,像一砣死肉,两者简直是天壤之别。
  当然,痛苦归痛苦,歪鼻子最后还是决定冒个险,他好像离不开吴嫂了,尤其让他难受的是,吴嫂居然不肯跟他斗榫子了。有时,歪鼻子深夜去吴嫂屋里,崽女们都睡熟了,正是斗榫子的最佳时机,吴嫂却不咸不淡地跟他说话,说一阵子,然后示意他走,无视他眼里的欲望之光,丝毫也没有跟他斗榫子的意思。所以,歪鼻子憋得十分难受,想发脾气吧,发哪个的脾气呢?你没有带油水菜去,没有满足他们的要求,这就说明自己没能力。每天上班,歪鼻子在厨房炒菜,看着那些肥肉,那些精肉,那些猪脚,那些猪肠子,那些肺肝腰子,恨不能偷一点藏在口袋里,又怯怯地不敢,似乎有许多警惕的眼睛在盯着,盯着他这个货真价实的劳模。歪鼻子矛盾重重,心烦意乱。有一天,炒菜竟然没放盐,这对他来说,是个重大的失误,也是个很大的羞耻。他连忙向顾客躬身道歉,顾客则嘲笑说,哎呀,你一个劳模都不记得放盐,以后哪个还敢来吃饭呢?
  那天晚上,歪鼻子破天荒地没去扫大街了,他把扫帚放在脚边,独自坐在空荡荡的阶沿上,双手撑着下巴,想着烦杂的心事,像一个不眠的思想家。坐到半夜,歪鼻子终于咬咬牙,决定还是试试。心想,只要小心一点,谁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吧?更何况,自己是个劳模,这是一块遮人耳目的金字招牌,是能够让别人信任和忽略的。在黑夜中,他突然清晰地看见自己拿着油水菜,一摇一摆地去吴嫂屋里,当然,还看见了那三个崽女的笑脸,他们都亲切地喊齐叔叔。吴嫂则笑眯眯地等到崽女们睡熟了,就招手叫自己去斗榫子了。
  歪鼻子终于做出了重大的决定。
  第二天炒菜时,他趁无人注意,迅速地拿了一砣新鲜精肉放在口袋里,大约三两左右吧,然后马上锁进更衣柜。虽然谁也没有发现,他却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一边炒菜,一边做深呼吸,以平静自己慌乱的心跳。
  下了班,歪鼻子就去吴嫂屋里,一脚跨进屋门,像个功臣似的,把一砣精肉从怀里拿出来,啪地摆在桌上,说,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吴嫂和崽女们一看,立即欢呼起来,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崽女们又亲切地喊他齐叔叔了。歪鼻子动手做菜,把二两精肉炒辣椒,把余下的一两精肉和着丝瓜打汤,个个吃得油光满面。后来,等到崽女们睡熟了,吴嫂向他眨眨眼,歪鼻子就喜不自禁地跟她进去了,终于,那种幸福又回来了。
  歪鼻子希望这种幸福永远地持续下去,也不枉来世间走了一趟,只是这种幸福太短暂了,短暂得连他都不敢回忆。当歪鼻子偷到第三回时,终于不幸地被人发现了,那个人叫左撇子,也是伙头军,左撇子没给他一点面子,当着众人,从他口袋里面摸出一砣二两左右的腊肉。左撇子大加嘲讽地说,娘卖肠子的,亏你还是劳模嘞,你要老实交待,一共偷了多少回?
  铁证如山,歪鼻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一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歪鼻子真是太惨了,不仅取消了劳模的称号,还被饭铺开除了,跟那个张矮子没有任何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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