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夫有宋就者,尝为边县令,与楚邻界。梁之边亭2,与楚之边亭,皆种瓜,各有数3。 梁之边亭人,劬力数灌其瓜4,瓜美。楚人窳而稀灌其瓜5,瓜恶6。楚令因以梁瓜之美7,怒其亭瓜之恶也。楚亭人心恶梁亭之贤己,因夜往窃搔梁亭之瓜8,皆有死焦者矣9。梁亭觉之,因请其尉10,亦欲窃往报搔楚亭之瓜,尉以请宋就11。就曰:“恶,是何可12!构怨召祸之道也13,人恶亦恶,褊之何甚也14。若我教子15,必每暮令人往,窃为楚亭夜善灌其瓜,勿令知也。”
于是梁亭乃每暮夜16,窃灌楚亭之瓜。楚亭旦而行17,瓜则又皆以灌矣18,瓜日以美,楚亭怪而察之19,则乃梁亭之为也。楚令闻之,大悦,因具以闻楚王20,楚王闻之,然愧21,以意自闵也22。告吏曰:“微搔瓜者23,得无有他罪乎24?此梁之阴让也25。”乃谢以重币26,而请交于梁王,楚王时则称说梁王27,以为信。故梁楚之欢,由宋就始。语曰:“转败而为功,因祸而为福。”老子曰:“报怨以德。”此之谓也28。夫人既不善,胡足效哉 29!
(选自《新序?卷第四?杂事》
1. 此文题目是张大文所拟。
2. 边亭,边县边境之哨所。
3. 各记其瓜之数。
4. 劬(qú)力,勤力。数(shuò)
5. 窳(yǔ),懒惰。
6. 恶(è),不好。另读(wù),憎恨,羞耻,见下文。
7. 因,副词,就。以,介词,因为、由于。
8. 窃,暗中。搔,刮、挠、抓。
9. 焦,萎黄,瓜伤将死之象。
10.尉,亭官。
11.以,介词,用。请,请示。尉不敢专,请于县令。
12.可耻,这怎么行呢?
13.构,集结、构成。道,方法。
14.即“褊之何甚也”。褊(biǎn),狭小,此处指气量狭小。之,补语标志“得”。气量狭小得多么厉害。
15.子,你。
16.于,介词,从。于是,从此。
17.旦,天亮。行,前往。
18.则,却。以,同“已”。灌,被灌,因瓜为主语使然。
19.怪,怪之,以之为怪。形作意动词。
20.因具以之使楚王闻。因,就。具,详尽地。闻,动作使动。以,介词,补足它的宾语之,用这件事。
21. (nì)然,歉然。
22. 以,以之,用歉然惭愧。意,意味;名作动,意味着。自闵,自勉,因学有榜样而勉励自己。
23.微,除了。者,表停顿。
24.得无,莫不是。表示要彻底查办,以此自勉。
25.阴,暗中。让,以礼责备。这是梁国在暗中以礼责备我们啊。可谓楚王理解深刻,自我严格要求。
26.谢以重币。币,用作礼物的车、马、皮、帛、玉器等。谢,道歉。
27.称说(shuō),颂扬。
28.之,提宾的标志。谓此,即上面两句就是说这件事。
29.夫人,那(种)人。既,既然。胡,哪里。足,值得。
(张大文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