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 夜 今夜，请山东山西的山 请河南河北的河让路 请所有省份的桂枝低头 今夜请所有的月光 直接照进四川、甘肃和陕西
照进那些断裂的山堵塞的河
照进那些倒塌的房屋
和摊开的课本
今夜 请疼痛的记忆
搀扶着我们失散已久的亲人
从泪水里艰难地起身
用月光一一护送他们回家
今夜把全部的思念
铺在他们走过的路上
让他们手捧乳名和洁白的月光
回到亲人面前
用乡音把往事轻声朗诵
今夜请你们记住
所有星辰的位置
它们就是明年接你们回家的路
今夜
那些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是我们终身的痛
从指缝里细数一年的时光
你紧紧地攥紧拳头
然后将拳头笼在袖中
然后若无其事地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
只有在无人的夜晚
你才轻轻地将手掌放松
从指缝里细细地清点一年的时光
这是端午这是中秋
这是除夕这是清明
……
作为一个地道的农民
你关心的已不仅是雨水和收成
数着数着就是一年
数着数着头发就白了
一根一根地白
一天一天地白
我说摊开你的手掌吧
你紧紧握住的疼痛早已不在原址
你掌纹里命运般的青草
已从指缝里渐渐泛出了春色
怎样才能从一条路上抵达幸福
曾经的冷清被一场地震
改写你打开所有的道路
草坪树荫和更加辽阔的宽容
一年前在这里
哪怕一块安全的湿地
也是幸福的代名词
也是被泪水反复洗濯的天堂
如今在这条被称做
幸福大道的路上
恐惧无助和悲伤
就像雨夜里长鸣的警笛早已远去
那些来自上海河北
山西重庆和安徽的方言
正在将一些人艰难地扶起
大风吹过的时候
有一个人站在幸福大道上
做着长久的眺望
他想象中的幸福
正宿命般地次第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