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之子] 大海之子鬼面故事瓷

时间:2019-02-1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记忆》杂志要刊发李先锋写燎原新书的文章《太阳说,来,朝前走――读(昌耀评传)》,编辑给我发来李先锋的简介让我“把关”,我一看,一愣之后,不禁失声笑了出来。原来,那简介所言乃是山东文坛的另一人物,也是从胶东大地走出来的,――山东作协文讲所所长李先锋先生。
  《太阳说,来,朝前走――读(昌耀评传)》的作者是另一位李先锋,他是山东荣成人,一位活跃于当下文坛的诗人。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出生的李先锋从小热爱文学,且异常早慧,1974年就写出了长篇朗诵诗《家乡颂》,发表在县文化馆的《群众文艺》上。在时代和生活的裹挟下,李先锋没有把文学创作当做重物扔下成长的航船,反而创作出来自于生活、时代的更加丰厚和沉实的诗歌、散文、小说,大概这些文字正是他的船帆,一直伴他在人生的航道上破浪远航。李先锋的散文集《小镇轶事》是对乡土事物的记录,写人写事沉着自如,悲悯、朴实中也多见思辨与批评的机锋。在我的书架上,《小镇轶事》是与他的诗歌集《星星河》放在一起的,为了写这篇短文,我想找出这两本书重新阅读,却怎么也找不到了。记得有一次,先锋兄看见他的书赫然放置于书架的亮堂处,自言自语地说:“藏起来,藏起来,怎么能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啊!”他就在那里翻腾了一会。看来是他不知把书藏掖到哪里去了。我的书架是放两层书的,藏下本书,再想找出来就太难了。先锋兄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一说到自己的作品时,这位从大海边来的诗人总是缺少大海那样的喧哗和张扬。
  世纪初某年冬日,初次见到李先锋的时候,朋友是将先锋兄作为诗人介绍的,当时也是愣了一下,诗人?怎么可以如此目光热诚明澈,一派端正!见多了忧郁低沉,目光或黯然或闪烁的诗人,眼前突现如是一位,是需要打个愣怔的。
  后来慢慢熟悉起来,知道这一位李先锋,也是可以分为两个李先锋的。一个敏感细腻,将阅读、沉思和写作当做日常功课的诗人李先锋,和另一个爽朗豪气、拼命工作的公务员李先锋。
  前几年,李先锋经常来北京,都是因为那片他此生注定纠缠在一起的大海。他在“口岸办”的工作,似乎就是在大海上书写他的诗篇与梦想,在他和同事的努力下,环绕着荣成的大海一片一片变为临时开放海面(码头、航道),再一片一片变成永久开放海面。有一次,李先锋一个人来京出差,怕迷路,坚持让我陪着跑几个机关。晚上从一个酒局出来,他红着脸对我说,我从小的梦想就是父老乡亲富裕起来,现在终于能做出自己的努力了,能不喝嘛?!接着,语气一转,带点儿自我揶揄的味道:我对家乡是有贡献的,就凭这些酒喝下肚子!
  是啊,管着大海的机构怎么会那么多啊,总参、海军、武警、交通部、海关……一个疯狂工作着的诗人,终于将家乡一片片沉寂的水面变成了可以通航的自由的大海!
  在北京奔忙的间隙,李先锋也常和诗友们聚聚,这样的聚会中,他往往一会儿就来劲,就大海一样地喧哗了,我不得不提醒他,好在他从来就是个兼听则明的人,那波涛渐渐平静下来,但不知不觉,大地转动,大潮涌来,大嗓门便又开了闸。那海边养成的大海一般的性格是按不下去的。
  这几年,我不太喝酒了,一般的推让都能抵挡过去,唯有作为兄长的诗人李先锋的劝酒对我有杀伤力。齐鲁大地上的酒文化讲究一个“敬”字,“来,我敬你一杯”,当他以“敬”作为长枪刺过来时,咱就是不接招。但他还有办法,“那你还不敬我两杯?!”胶东人憨实中的狡黠,便成了最有力的兵刃。
  2006年夏天,我们家和木马家偷闲到荣成消暑。一个晚上,碰巧有个中央电视台的激情广场之类的演出,在荣成的城市广场上演,我们拿着李先锋搞来的票去了。那歌星们忸怩作态,乱改歌词,有位南方哼唧女歌星为了,讨好荣成人,也即是讨好所谓的资本吧,竟然把我的家乡日喀则唱成我的家乡是荣成,不伦不类!满广场的呼喊叫嚷,孩子们也一会儿就过了新鲜劲了,于是我们提前离开,沿夜晚的海边走回宾馆。在浓密的树林旁的黑暗中,我们竟然遇见李先锋了。原来他根本没去看那全城狂欢一样的演出,而是一个人。一个黑暗的影子在海边散步。
  我那时突然有些感动,为一个诗人与大海相互映照的时而喧哗时而沉静的孤独!这份孤独,正是李先锋与自己的社会角色区别开来的证明。这份孤独,正好寄存一个海边少年的文学梦想。正比之那些丰富实在而又虚无缥缈的“人生进步”,更关乎生命本身!――我们匆匆作别了散步中的李先锋,那一刻,真不想过多地打扰他的沉思与梦想。路上,木马和我由此感慨良久。
  第二天,天光大亮时,李先锋又早早地迎着朝阳,光明亮堂地站在宾馆门廊下安排我们的旅游行程,一边电话不断地调度着他的黄海上碧波万顷的开放水面。
  我猜想,正是这明与暗的交织与冲撞,才有了李先锋那些惶惑不安的大海一样的气质的诗篇:
  每天晚上,滨海公园里/都聚集了那么多人/陌生的人/熟悉的人/乘车来看-海的人/附近小区散步的人/你可以忽略他们的存在/就像忽略公园里/那些花呀草呀树呀叶呀/但是,你不可能忽略/身边的大海。不可能忽略/大海拱起的脊梁/以及脊梁中孕育的/呐喊(《滨海公园》)。
  傍晚,我在海边散步,遇见一个男人/一个陌生的男人/一张结满盐霜的脸/面对大海欲言又止//我不认识他/可是,那张脸/又似曾相识//回家后,我一直想/那个陌生男人/忽然想起了,在海边/我曾经也有过同样的一张脸(《海边》)。
  大概就是我们相遇的那条海边的路上,一次次的漫步,给了他这么多的经验与情绪的沉淀、发现,还有深刻的敢于面对自我的内省。
  2006年春天,李先锋到我的家乡山东莒县参加全省口岸工作会。过了几天,信箱里便有一首他发过来的《夜宿浮来山》,浮来山在沂蒙山腹地,上有春秋时鲁公莒子会盟处,有刘勰故居,有万亩松林,这些竟然都没有给这位海边来的诗人一些怀古、览胜的诗情,大海寄存在他体内的深深的乡愁就在这样一个梦里醒来了:
  住在海边,晚上/总是枕着涛声入眠//那次去浮来山旅游,夜间/我被一阵阵涛声惊醒//远离大海的浮来山/哪来的涛声呢//仔细听听,海浪拍击着堤岸/声声震耳欲聋,/再听听,涛声/竟然来自我的体内//像我的身体里/突然长出了一片海
  这个写诗的大海之子无论身在何方,都和大海一刻也难以分离了。
  先锋兄和我,因为诗歌而结下的友谊,纯粹,真挚,包含了更多的理解与包容。面对诗歌,我有时是刻薄的。但李先锋总是如大海般地宽厚待人。作为诗人,李先锋的交游颇广,很多诗歌朋友到胶东总会前往威海和荣成与他相聚、交流。
  大概是前年秋天吧,先锋兄来电话说一个叫鹏某的到荣成了,他陪着喝了酒看了海,刚送走了。我说,你怎么什么人也见啊?!
  李先锋在电话里爽朗地大笑一声,“他有他的诗歌啊!”随着那声大笑,我隐约地感觉到了大海的宽阔与从容。
  喝酒,谈诗,激动、慌张之时,诗人李先锋的手指有时会微微发抖。这大海一侧的诗人的手指确实颤动得如起伏的大海,诗歌、友谊、壮游、时代,和那些与个人情怀纠缠不清的一切,牵引着诗人来完成了食指先生《相信未来》中那个似乎平常的隐喻。“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那涌向天边的排浪……
  一直想安静下来认真写写诗歌兄长李先锋,却总是拖拖拉拉。开始写此拙劣但真诚的短文时,先看了当下广受诗歌界敬重的诗评家燎原先生写的几篇关于李先锋诗歌创作的文章,更是颤抖着不敢下笔了。燎原先生一直关注着李先锋的创作,近几年来,时而有文章来理性分析,而又不失其万丈才情地来谈论李先锋的诗歌写作,让人不禁对这位具有独立思考精神的诗评家肃然起敬,同时,令我只是对先锋兄的诗歌愈加喜爱,而不敢在这里有什么“评论”了。
  真想此时与先锋兄喝上几杯,但他此刻正在大海一侧,或者也可以说正在大海之上,修建着他精神与梦幻的城堡!而我在喧闹的北京,正努力眺望、倾听远方,“大海拱起的脊梁/以及脊梁中孕育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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