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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程的解与字母 [字母:臆想或别解]

时间:2019-02-21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庄伟杰   闽南人,旅澳作家、文学博士,毕业于福建师范大学中文系,北京大学中文系访问学者,复旦大学博士后。现为华侨大学华文学院教授,暨南大学兼职研究员,出版专著有诗、文、论和书法等十多部,主编著作四十多部。
  
  A这个字母让我自然联想到一个不轻易说出的词:爱。
  在一整个冬天里,感受你爱的滋润、温暖和善意,研读情感系统的构成,原来除了空气、物质、时间等外在结构外,人世间更亟须精神、心智和灵魂的快活升腾。
   只是我怀疑自己于灯光下书写的文字,安抚不了你坐卧不安的心情。因为你淌着的泪水,似乎是一阵忧郁而悠凉的雪意,正朝着心的幽冥处降落,仿佛在瞬间覆盖我的视野。
   很想把记忆拉长,或者翻山越岭走向你,陪着你,用裸露的灵魂面对你,以冥然闪光的奇葩别在你的?髻,让缠绕的枝蔓长出七色花,在风中为你舞蹈,然后伫听你七彩的微笑自远而近地传来……
   或许,花的笑颜,乃是一种爱的哲学。
  
  B这让我想到一种玉器,她名字叫“璧”。
  璧的语言,是否五颜六色,异彩纷呈?
   在无限的神往中,那千百年孕育的珠光玉璧,定然会有自己深婉生动的故事,好比你从心底掀起千层巨浪,都是灵魂最丰富的呈现,都是生命最激情的华丽。
   玉璧最善于散发光彩的,以其独特无瑕,长久地闪亮生命的纯净。
   行走在永远的路上,幸福的感觉令人陶醉。或者绚丽,或者多姿,或者叫人延伸梦想。在绝美的瞬间,当你穿越时空,依然浪漫人生,依旧那么光彩诱人,美丽了我的眼睛……
   聆听玉璧般的语言,像在聆听生命的拔节,一片鲜活灵性自血脉深处涌起。
  
  C蓦然,一个符号闯入我的脑海――慈。
  感受你温暖的颤动,一束神秘之光顷刻间深入我的肌肤。
   无法安眠。所有敞开的光芒变成最甜美的颂歌。依稀中我吸吮着母亲般的慈爱,似一帘幽梦,垂天而降。
   许多童趣、少年、青春的故事正在着色,因为有母爱之灯的映射和照明。一份眷恋的味道越来越浓,这是生命中某种挥之不去的情结。
   躺在这样的摇篮里,用慈爱沐浴渴望的眼神,静静地感染一份美,如感染明月清风、感染明媚阳光以及大地养育生命的飞升……
  
  D这让我想起大地、想起那片与我们息息相关的土地。
   在地平线上,在最早窥见太阳的地方。
   人与土地亲密无间,和谐成最美的风景。
   在多情的南方,土地用最朴素的方式迎迓每一位走进她的人……
   生命如此纯美而激情飞扬,犹如土地永恒的盛典。此刻,行进在脚下坚实的土地,放眼生长着粮食的广袤田野,那些飞翔的鸟群正一路歌声。
   南方大地有歌声,北国天空有歌声,大地深处有歌声……
   哦,在冬之夜。每一种声音是否都来自于土地深深的祝福或眷恋?
  
  E在e时代,一切都变得越来越轻越快。
  而我,似乎特别倾情于一种厚重的“慢”节奏。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需要快的。有些东西需要加速度,有些东西必须慢慢来。
   稻谷的生长应该快,因为我们需要温饱;
   经济的增长应该快,因为我们需要富庶。
   知识的累积是长久的涵养,慢是一种蓄精养气;
   文明的复兴是历史的进程,慢是一种坚实凝聚。
   面对无情地流逝的时与光,人生有时需要耐性地放缓速度。如是,便能形成一种张力,拓深延展生命的空间。
   在该快的时候快,在该慢的时候慢,在或快或慢协奏的旋律中,我们将走向我们的明天,并且不断地走向命运的终极……
  
  F写这个字母时,我首先想起英文里的Friend(朋友)、friendship(友谊、友善),想起中文里的“福”“富”这几个诱人的字眼。
   作为朋友,我们跨越代际,彼此懂得珍惜生活给予我们的友谊和热情,即使它们已属于旋转年轮的一部分,但在穿越时空的记忆里,我的鸽子时常捎来讯息,啼唱着春天的感动。
   善意的友谊如春姑娘的柔指,比春风暖和亲切,仿佛是生命中的大美,正沿着祝福的指向桃李般盛放芬芳。
   这个时候,想象你的枝头正摇曳着亮丽的景象,想象你已从痛苦的深渊里走出,开始循着既定的轨迹走向别致的世界,哪怕节奏慢了一点。作为朋友,你感染我更让我感动。
   于是,当友谊之花在稿纸上开放,我动用了“福安”“福气”“福贵”“福寿”“幸福”“富有”“富庶”“富强”等等形容词,却难以道尽作为朋友的那份情那份意,也无法写出桂花的千分之一的香、百分之一的美。
   我只能用最抽象和通俗的一句话表白:朋友,愿我们因为友谊而拥有不会枯竭的幸福之泉!
  
  G该字母的小写是g,通过它,我的脑际映现了一个特殊的符号――高。
   大写的人生未必需要长度,更需要深度、广度和高度。
   高度即是一种厚度。
   你说,我追求高、目标大,肩上的担子重,是为了攀登金字塔……
   是的,走在永远的路上,像热爱初衷的选择一样,我热爱现在,更神往走向明天的高度。其实,这是自己跟自己较量和对抗,是一种自我挑战,也是一种自我完善。
   我说过,我是一只飞鸟,翔舞的姿态是高空的标尺。只是唯恐欲望太高,承受的痛苦与负荷也大,这是一种悖论。
   人生充满太多的无奈,人生本身充满着悖谬。如果能体味到双翼搏击之前或之后的风霜雨雪,体味到腾飞高度时获得的那份美丽的疼痛所散发的乐趣,并能寻找和建造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让生命激荡生动的回声。就足够我美美地畅饮一壶。
   然而,高度只能是相对的,准确地说,那是一种精神向度。因为,我们的脚下,有一片坚实的大地。
  
  H我想到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和沟通
  我想到两个站立的人紧握友谊之手
   我想到牛郎和织女面前隔着一条天河
   我想到心与心之间需要架接的桥梁
   我想到南方和北方相互问候的一缕牵挂
   我想到遥相呼应的朋友维系的一线情缘
   我想到英文中的Home这个令人思念的家
   在人生的词典里,H这个字母潜藏着许多密码,可以书写太多的故事,也可以倾听到无数扣人心弦的话题……
  
  I在我的感觉里,大写的I,是小我、也是大我,它顶天立地。小写的i,是个体,是具体的一个人,是一个人的头部和身体。
   通过“我”,每一个人都指向自己本身,犹如指向一个主观的存在者,而非指向一个现成的东西。
   我,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然后才有可能指向一个独一无二的主体。
   独立苍茫,侧身天地,面对有无时间开端和空间边际的广宇,我是谁?从哪里来,将到哪里去?
   哲人苏格拉底抢先宣告:我只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对此,我唯有学会难得糊涂。因为,我常常读不懂自己。
   哦,我的哲学这玩意儿,原来是一门“自寻烦恼学”!
  
  J自然的,从这个字母身上,我读出自己名字中的后一个字码――杰。
   杰,一棵生长的树木扎根于土地上,需要光合作用,需要水的滋润。那横卧的四点水,流淌着母亲芳香的乳汁、自身具备和必须付出的心血、园丁们辛勤浇灌的汗水、还有天地自然间不断输送的风霜雨雪……于是,在树木生长的地方,洋溢着水一样的舒朗情怀,承受着各种来自外部的冲击,抵御着岁月不时的摇晃,然后以自身繁茂的枝叶撑起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十年树木。太阳以耀眼的光芒,让树木在照耀里长大,伸展根须,张扬枝丫,盛放花蕊,并以伟岸的风姿高耸于自己生长的空间,在生命凝重的枝头,默默地璀璨或者涅?。
   在风风雨雨的背景中学会珍惜、学会创造、学会祈祷,如果一棵大树能以自己的形象安宁地呼吸,应和大地的脉搏,向整个空间自觉扩散,这样的世界会有多么翠绿。
   树木,把自己站成一处风景,听天由命,寻找命运里深远而挺拔的象征。无论风吹雨打,培植着自己对于天地自然的叩问,并且始终闪烁孩童般的笑声……
  
  K当手指伸出K的形状,那份意味着成功的喜悦正如鹰展开双翼搏击长空;当我们脱口道出一声OK,春天的道路便会通向彼此的内心温润如玉。
   手语,本身就是一种奇妙的表达。
   生命中总是时刻挥动着手的姿态。
   朋友往来,杨柳依依,雨雪霏霏,那是一幅情景交融的画面;
   站在岸上,目送归鸿,手挥五弦,那是一方神游像外的意境;
   紧握双手,道声OK,时间无限缩短,心灵相互靠近。
   K是我们传达情感的另一种声音,可以是张开的树枝,在生命之树上释放出万花筒式的语词,伴随着微笑的乐曲,让我们一梦再梦,把梦想种植在春天里。
   试着发出OK的声音,或许这样,会让心空更澄明,让思想更纯粹,让人生更精彩……
  
  L信手写下这个字母,在方块字里我首先想起“乐”;在英文里则想到问候语Hello(哈?)。
   其实,现实的冷酷常常让我陷入一种忧愁或焦虑状。人是快乐不起来的。之所以从“L”简单而明了的线条中感受到乐,是因为生活着总得以活的面孔呈现。活着、乐活、乐天、乐趣、乐得、乐意、乐和、乐陶陶、乐呵呵、乐滋滋……从另一种意义上说,这是快乐与痛苦的交流或者对话。就像自己走在文化苦旅上依然乐此不疲地沉浸其中。于是,寻找自己乐于做的事情,哪怕疲惫、艰辛、孤独、煎熬,只要这种境遇或安排适合自己的心意,便能安然处之,忘却暂时的烦忧。
   这样想着,世界可能会在乐和中失真。因为生存的欲望,像张开的双手,强烈企盼能抓住更为精彩的东西,让人总是无法安于现状。而过多的妄想则使生活本身失去平衡乃至倾斜。
   对于一个流浪的诗人而言,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只有宿命般地任意东西,顺乎自然,或通过文字组合的方阵,巧妙地让自己感动直至快活起来。当这一切被定格,似乎才能找到活着的全部,抑或发现另一个自己。
   一个线条简单的字母,多么干脆、直接,一旦随意拉长,它可以赋予我们各具形态的快乐。当我们返观身内身外的现实,又发现梦的装饰形同虚设。也许,痛苦才是人生的质。
   我们想象中的乐园,其实遥不可及。
   于是,走在没有尽头的路上,面对那些茫然悲伤的面孔,唯有以一声“哈?”相互问候打招呼,抑或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与忧虑。
   或许,享受快乐的权利也是一种折磨,如同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像不存在一样真实,像真实一样悬搁。
  
  M从它抽象的造型中,我看到起伏高耸的山脉或绵延的丘陵,也依稀辨认出水纹的形状或波浪涌起,如在眼前……
   我这样指认,可能跟自己对山与水有一种特别的眷恋。于是,身心常常游走在天地山水之间,穿行在时间与空间之间,让自己的呼吸在回旋中弹响苍茫,散尽尘埃。
   当思绪迷失在钢筋混凝土构造的都市一角,侧耳倾听来自山水沉雄吐纳的气息,倦怠的身心时而纷涌起伏的念头,时而沉淀在往事的追怀中。
   如果高山能引人升华到一种境界,而流水能叫人沉潜到一种底蕴,相信世界的高深莫测就能移植到思想中,令人成为自己的主宰,也成为这个世界的赤子。
   在天地间领略水光山色,试着用汉语拼音发声,M以明确的信息,让我触摸到万物的形体,抚摸到心灵的崎岖,摸索到穿越灵魂出口的通道,仿佛听到自己散落的声音,模糊成一片空茫之后,在遥远的去处闪烁声光色彩。
   读M的拼音,从摸读到寞,也读出默来。发觉在寂寞的夜里,当万物褪去喧哗,心灵的弧线弯曲成宁静的梦想,悬舞在幽深的山峰浪谷。这时,思念起亲朋好友,思念起爱,任绵延的激情起伏,或者凝固成理性的堤岸。然后,在默然中静静回首,体味着记忆的温暖舒放得如此安详,而沉默仿佛成为最真实的语言,成为寂寞之夜最默契的伙伴。
   一个字母,或者一个人的夜晚,多么像山水展开的美丽与悠远,牵引我领略到比山水更为辽阔的境界。
  
  N当现实与愿望发生对抗,用汉语拼音读N,读出奈何与无奈,总想面对天地大声呐喊。可能是纳闷感驱使自己意想尽情呼喊,一吐心声为快。
   岁月风情万种。不同时代不同境遇不同心情发出的呐喊是不尽相同的,尽管吐露的都是心声,都是从身体的共通部位内化而出。
   在历史深处,多少悲欢离合、爱恨冷暖的故事因为呐喊,如泣似歌,动地惊天。最可爱的声音莫过于骚人墨客动真格的抒发――
   屈骚流韵,一曲《招魂》,如一江风涛,千年独啸,让子孙万代屏气敛声,肃然起敬。
   诗仙太白,笔下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是另一种形式的呐喊,如鼓似笙,令人震撼,顿生敬畏;
   救救孩子,鲁迅的《呐喊》,旨在唤醒沉睡的国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是心的搏动,是情的忿慨。
   北岛的“我不相信”,以古老而不变的汉字,用现代思维,再次弹响一个时代的沉思和呼声。
   世事更迭,时光流逝。一个人的声音毕竟是有限的,但这种呐喊一旦溶入到一代人的血液里,便无法泯灭。如同不息的江流一路蜿蜒向前,穿行在历史的幽谷之后,执拗地流传至今,流向未来的河床。
   以这样的方式获得尊严,享誉荣光,让生命在天地之间徜徉,所有的声音愈发清晰可辨。
   想起这一切,再用英文发音,N就是嗯,如一声?乃,鼓荡在悠悠的时空中……
  
  O这个椭圆形的符号,让我一脱口就发出“噢”“哦”“?”的感叹。
   也许,那些引发我们感叹的,往往跟字母O有关或无关。
   当我发出“噢”的声音时,表示理解或了解(expressing understanding)。譬如,对世态人情的理解或动情,常常是从原先寄以美好愿望的人和土地开始――从自己最挚爱的亲人开始,从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开始,从自己最尊敬的前辈开始,从自己生长壮大的故乡开始。
   欲望愈大,痛苦愈大。一旦失望与困窘降临时,与原先最大的希望拉开了距离或者疏离。你可能深感无助而?徨,唯一的突围是自救并一笑置之,表明可以理解――噢,生活原来如此严峻!
   当我读出“哦”的声音时,表示领会或醒悟(expressing realization and understanding)。比如,当自己把孤魂漂泊于异国他乡,故土已渐行渐远,往事也渐淡渐薄,似乎被推向遥远的白云深处或被人遗忘的角落。然而,面对人生歧路,世事多风多浪,才明白自己像一头蜗牛,总是背负黄土地、黄皮肤、方块字浪迹四方。这时想起故乡,想起古榕树刺槐树相思树,想起青花石铺就的乡间小路,想起芳草萋萋的祖先坟地……尽管故乡古典着忧伤,但那是一份美丽的忧伤,给人以安慰,令人以怀想。
   这时,禁不住感叹――哦,原来故乡这边风景独好。
   当我拼出“?”的声音时,表示某种惊讶(expressing surprise)。好比,因为爱,爱故乡、爱亲友、爱天地万物、爱自己所钟爱的一切,只要是真心实意的,所有唤起自己爱的,相信都是美的。是爱锁住了美。于是,山川有了灵性,天地有了神采,黑暗有了温暖的质地,荒漠之地流出了甘泉,被云雾蒙住的月亮会透彻乳白的光华。难怪乎沈从文先生会惊讶地叹息:“山头夕阳极感动我,水底各色圆石也极感动我,我心中似乎毫无什么渣滓,透明烛照,对河水,对夕阳,对拉船人同船,皆那么爱着,十分温暖的爱着!”
   ?,原来从爱里流出来的,都是美的。
  
  P由于中西文化各自别有天地的差异,字母P在我的感觉中,散发出两种相去甚远的味道。沉思良久,或闻出“批”的异味,或臆想为“泼”的动感。
   我知道属于自己的美好的一切唯有在善意的批评中实现。于是,我蓦然想起――
   少年时,父亲恨铁不成钢发出的严厉如刀锋的目光;求学时,发现我长处的恩师温和的批评:起步要正,汝当记取!阿Q往后退缩,满腹是退缩的理由;堂吉诃德则一味前进,却道不出理由。
   严厉的眼光是笔直的,不存在攻击性;
   善意的眼光是柔和的,不存在杀伤力;
   真切的眼光是炽热的,不存在残暴感。
   此刻,我意识到批评的力量和浓度。浓得像酒又像蜜。我闻到酒精与蜜交织的清冽香味,并渴望吸吮。
   当月光如水泼洒在静谧的原野上,一如我手中之笔蘸上浓墨泼洒在铺展的宣纸上,文字的魅力让我重新呼吸到生命的气息。我的灵魂除了需要火的涅?、水的浸泡之外,还需要酒与蜜的滋润。
   失去批评和自我批评的声音,生活就会失真;拥有批评的声音,就意味着把自己交给真实的世界。我们的确需要侧耳倾听。
   天马行空而不失去天真活泼,葳蕤生辉且接受不同颜色的声音,对于我,则意味着生命的大解脱。
  
  Q读这个字母,最先想到的是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
   脑海中浮现一幅色彩凝重的历史画面――
   街头落叶纷飞。一个赤着膊,懒洋洋的瘦骨嶙峋的农民汉,孤零零地站在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满脸倦色,嘴里却不停地嘀咕着:“现在的世界太不成话……”“过了二十年老子又是一条好汉”什么的。
   噢,阿Q,这座江南县城被他的脚印覆盖了无数遍,他干嘛还在愁眉苦脸地徘徊?
   阿Q自己也说不明白。或许,是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于是铤而走险,被迫干起赌博和盗窃的勾当。
   在严峻的现实面前,阿Q毕竟输了,尽管他拥有一套所谓的“精神胜利法”。
   正如阿Q从未庄到县城是必然的,再次回去也是必然的。
   瞧他一幅可怜的模样,因为寒酸连头都剃不起,蓬头散发以至留下那簇不长不短的发髻。而翘起来的缘故,活脱脱是一个Q字的绝版。
   他失望的眼神,尤其是头上的癞疮疤,令人望而止步,却又满怀深深的同情或者慨叹。
   一个流氓的无产者,一个典型的二流子,一个现代国民性的绝活儿。或者说,一个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中国乡村游荡的鬼魂。唉,阿Q!
   他悲惨的处境和留下的笑柄,多么滑稽,多么意味深长。
   中学时代,读鲁迅的《阿Q正传》,完全想不到,阿Q的“精神胜利法”基因的传染,常常变成为麻醉自我精神的写照。不仅是个人的,也是所有国人的、包括所有思想者精神的写照。
   时过境迁。置身于高科技的今日,QQ族已成为一个时髦的词儿(概念),也成为新时代的“宠(虫)儿”,在网上跳来跳去,如同“四面埋伏”的跳蚤。
   我素来拒绝以QQ的方式对话,这不等于一个Q与另一个Q在狂欢聊天?但我不得不承认它有存在的合理性,就像阿Q的影子至今依然屡见不鲜。
   过去是一个谜,现在是一个谜,未来同样是一个谜。
   当现实中找不到寄托的时候,人们就向虚拟的网络寻求寄托。于是,Q又复活了,不只是一个Q,而是一双Q,甚至一族QQ。
   或许,所有的人在嘲笑阿Q的同时,又在无形中打造让阿Q存活的空间。
   阿Q痉挛的胜利法像风又像雨,总是弥漫在空气中,宛若一具嶙峋的历史背影,穿梭于眼前,既熟悉又陌生……
  
  R有一段时间,我曾把字母R误读成圆周率π,并从中获得意外的启迪:任何事物的运行都难以求得精确的算数,要么剩余,要么残缺。好比π值约等于3.141592……或许,事物的发展原是无限级数。
   明知不完美,我们才时刻追求完美。或想在此时如蚕吐丝,或想在此刻编织锦绣。
   月有阴晴圆缺,花开了复凋谢。可见,完整只是一种理想,残缺才是存在的真实。
   造物主赐予我们千万个的日日夜夜,令人总想完整地描绘生命的图景。但作为一场悲壮而神圣的旅行,更多的时候,人生的轨迹呈现的是一条不完整的蜿蜒,一种悲欣交集的美。哪怕作为个体的人表现的美无所不在,甚至可以覆盖所有的时间。
   对于我们,其实拥有了一颗平常心,就等于拥有真切而美好的生命。
   困扰心灵的躯壳乃是顽固的城墙,所谓完美的东西并非凝固的美。美的,总是流转的。俨若无形的光彩、无声的音乐,足以唤醒我们的心灵和记忆。
   于是,我更愿意从小写r的计量单位制中寻找启发。r为“转”的符号,而作为量的名称,指的是“旋转速度”(speed of rotation)。
   任何有生命的人事风物,每分每秒都在旋转,不管是快速还是慢速,唯有顺其自然,重要的是不丧失真实的自己。
   每一个昨天已然装订成册,每一个今天都将成为昨天。一幕幕的往事构成的人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一回回从流飘荡,一程程回首咀嚼;一次次悸颤,一遍遍沉迷。在旋转中翻飞,又在翻飞中旋转;在肯定中否定,又在否定中肯定……
   蓦地,想起r在汉语拼音的发声――日。眼前仿佛发出一阵光,体内顿生一股热。并且强烈地意识到,每一天的日出与日落,都在自然运转中呼唤生命不息前行和飞升。
   我们默默地赶路,像夸父追日一样。或循着行星的轨道,迎迓阳光的照耀,去追寻明天的所指和能指。一旦心灵的节拍与宇宙的节拍协奏韵律,也许就能发现,那里有着我们意想中寻找的美丽乐园。
  
  S它弯曲的线条,一下子抓住我的神经,让我的脉搏涨起一弯思想的弓弦,并在内心涌动一种复杂而难言的波痕……
   一个s,指向一个“思”字。思,从结构上看,是心上之田。沿着这个思路,浸淫在自己心爱的田园里,驱使我以必要的时间,学会自觉地领悟宇宙人生。
   认识自己比认识世界更为不易。认识自己,是一个永不休止的命题。
   世界有说不尽道不完的话题,自己有道不清说不尽,甚至解不开的情结。
   作为一种思考,最深刻的内涵是:不被流俗的时尚所迷惑,不被僵化的结论所束缚,不被无用的命题所纠缠,不被现实的功利所牵引,不被虚假的幻象所目眩,不被画地为牢的疆域所捆绑,不被疼痛困苦的伤痕所窒息……
   我思考的是,从边缘地带出发,拓展一条可以通往一切地方的路,充当一个自由游思的世界牧民。
   作为一种思念,当我的诉求和言说,从波动的疼痛中打湿眼帘,我会放低声音,从肺腑中最柔软的领地沉静地流露。
   思念的滋味内涵别样的美感,而质是爱。当夜幕垂临,翻阅着一页页泛黄的日历,灯光会牵扯我的思绪,纷飞无数片渴求的灵光吉羽,让宁静的夜酿造成斑斓的追忆,析出轻盈而透明的温情。
   因为距离而生思念。一种深刻的本能,一种绵延的眷恋,一种最珍贵的情感体验。
   作为一种希望,人总得有梦想。有梦的人生才能闪烁朴素、真实而柔美的光泽。
   珍珠的光辉孕育于蚌的机缘,化蛹成蝶来自于蚕的努力。它们天生有一种高贵的本能:生命坚韧的品质源自于体内长年的积累。
   闪光的资源藏于体内。希望或者梦想,以思归的方式,像字母s,一旦返璞归真,便伸展为单纯的线条,保持最初的状态。
   把握住自己的春夏秋冬,回归于平常的心境之中,或思索或关怀,便能赢得一个真实的自己,也能守住我们最后的故乡。
  
  T自然而然的,它让我径直想到一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生命,它的英文名字叫tea(茶)。
   茶,对我而言,是一个很诗意的词。茶,已成为我每天必修的功课,氤氲着日子。或者说,它像一种灵体早已缠附在我的体内,让我内心泛起的鳞片,总是带有茶色的清芳气息。
   于是,我学会走近茶心,在茶色时光中品茶悟道。或从一季茶树中去倾听茶的声音,或学会独处读茶去领略茶之妙韵,或流连于茶水的体温,品味茶的情趣……
   因为迷恋于品茗啜茶,钟情于故乡特产铁观音茶,我把它喻为气韵润泽的妩媚少妇。甚至从萦绕着浓厚乡音的茶歌中,追忆着那个身披红装、一边采茶一边歌唱的似曾相识的采茶姑娘。
   尤其是夜深凭窗,或坐拥书房,以细品闻香的方式,面对一壶刚刚沏泡的铁观音茶,我的灵魂会亮起一种柔和之光,仿佛在温热的茶水里游成一尾快乐的鱼,亲吻着萌发于云雾山中的翠绿茶树芽叶散发的幽芳之气。
   我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对这茶的喜爱。瞧,那不算绿也不算红却清香飘溢的茶汤,见不到杂质,俨如黄金般的颜色,似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昭示的是一种纯正清和的气质。这种神韵,令人在回味之际,禁不住两腋生风,神清气爽,生发出感激大自然恩赐的这份鲜馥灵味。
   “谁人寻得观音韵,便是百岁不老人”。从文人骚客对铁观音由衷赞美的诗句中,我逐渐领悟到一种更丰富更深敛的茶文化内涵。
   黄旦、本山、毛蟹、梅占、佛手观音、大叶乌龙……这些品种不同,却同属铁观音的香茗;种茶、制茶、品茶、论茶、赛茶王、吟茶诗、唱茶歌、跳茶舞……这些道不尽的茶话和世代相传的风俗,本身就意味着有学不完的茶学问。
   当春天或者秋天来临时,最是茶季好时节;当一团团一簇簇的茶叶散发的芳香溢满枝头,或弥漫在天地间,所有的日子会因为茶香,罩上一层如雾似纱的馥郁,比任何季节都显得宁馨和醉人。
   作为一个漂泊的耕耘者,走在路上,当我用双脚丈量大地,用双眼审视生活,突然间想到在滚滚红尘中摸爬滚打的人们,想到时常遭遇现实困惑的自己,并从茶的身上得到启示:倘若我们能以茶的清澈明净之心去面对人生,相信日子能洋溢着无边无际的芬芳和甘美。
   这时,当我用汉语拼音读T时,我发出“特”的声音。是啊,我是在用一种爱作为特别的礼物,献给特别的茶,献给家乡盛产的这种特品,献给滋养生生息息繁衍我们的仁厚慈祥的天父和地母。
   同时,我以充满好奇的、一如茶水澄明的眼睛,在恋茶和品茶中张开所有的感觉,去吸收一份鲜美和活力,让每一节时光都迷醉或摇荡成一片特别的激情……
  
  U对于一个字母的感受,最佳的办法是忠实于自己的内心,亲近它。就像它是自己骨头深处的痒,然后一点点展开诗意的浸润,用以“搔痒”。
   字母u,感应我的关键词是universe,中文译为宇宙。
   西哲卡莱尔说过:未曾哭过长夜的人,不足以语人生。而我则说:未曾痛过人生的人,不足以言宇宙。
   人生之痛,让我在远行或归来的岁月中,总是跳动着尼采式的深切感悟:人生下来,痛苦便随之而来。佛曰:苦海无边。
   独立苍茫,侧身天涯,举目无亲,四面涌潮。像一个身陷孤独的求道者,怀抱着鲁迅式的“苦闷的象征”,让我清醒地意识到:孤独的痛乃是生命的一种美学。
   当一个人独自面对莽莽苍苍的宇宙时空,那种渺小感产生的惊觉,令人禁不住寒战与不安。这时,我喜欢喃喃自语:我是谁?
   我陷入卡夫卡式的荒诞质疑:我是人吗?或者说是卡夫卡笔下的甲壳虫?或是高科技时代的机器人?抑或是尼采所谓的超人?
   我是我,我非我?自己成为自己的谜语。
   人生像宇宙。参悟宇宙人生,与神秘的永恒之声遥遥呼应,我无从言对。
   于是,我特别理解纪伯伦在提问“我是谁”时难以回答的“回答”:因为人太丰富了。
   此刻,我用人类惯用的一种思维方式,作出种种的虚设或比喻:我是上苍派往人间的使者,我是大地养育的儿子;或者说,我是大海,是大海中跳跃的一朵浪花;我是高山,是高山上沉默的一株小树;我是田野,是田野里摇曳的一束麦穗。
   当然,我还可以用许多具象的或抽象的意象来自我界定。譬如说,我是鱼、是飞鸟、是奔马、是老虎、是龙的传人、是母亲心头的一块肉;我是孤旅者、是流浪汉、是边缘人、是痴情者、是迷路人、是独往独来的侠客、是自由散漫的逍遥者……
   其实,人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人来到世上,只是尘埃的偶然落定。这是人类的宿命,谁也无法逃避,也无须逃避。
   人啊,实在太有意思了。作为一种会吃饭会睡觉会劳动会思考也会享受的高级动物,人注定要仰仗大千宇宙,敬畏自然万物,在茫茫宇宙中与它们和谐相处。这绝非真理,却让人在不断领悟中赢得尊严和价值。
   不同的文化观和宇宙观,形成不同的人生观。重向外的西方,宇宙是一个实体的宇宙,从而人也被看成是一个实体结构的个体之人;重向内的印度,宇宙是一个空的宇宙,因而人也被视为一个空性之人;重天人合一的中国,宇宙是阴阳和合的宇宙,于是乎人是一个虚实相生结构的生命体。
   世界何其多姿辽阔,人群纷纷扰扰。直面宇宙人生,我庆幸自己成为一名缪斯的钟情者,一个酷爱母语的诗写者。不管走向哪里,漂泊在何处,我仍然依仗着一连串方块字,四平八稳,踽踽独行。因为我一直在心中构筑一个属于自己的美丽家园,它的别名叫内宇宙。
   在这个内宇宙中,我可以思想、耕耘和发声,可以把握住恰似流星一闪、雁影一过、红楼一梦的人生。或用心灵的双眼去触摸岁月,捕捉大地的底层和脉搏;或用想象的双翅去拍击天空,去迎迓风云雨雪、日月星辰的呼唤,甚至连接着时代生活的大欢乐与大苦闷,连接着城乡、原野、道路和故土。即便在最孤独的时候,自己也可以和自己展开平静的对话。
   宇宙之大,无边无际,无论是外宇宙还是内宇宙。人生的学问亦然,大得令人难以参透。
   难怪乎“大学”这个词,在英文里与宇宙相近――university。或许,在西方人的知识谱系里,大学就像宇宙与人生一样,包罗万有,那是一门伟大的学问。
   大学之大,大学何为?这就注定了大学的使命,应以精神为至上。唯有精神,方能自成气象,自出机杼,成为人类精神生命的摇篮。
  
  V世上之人,是很难挡得住功名利禄的诱惑的。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庸碌的小人如此,伟大的人物也不例外。作为凡胎肉体的人,谁都难以摆脱内心欲望的迷障。
   读字母v,也读出诸多人生况味。它使人联想到“VIP”这个带有全球化色彩的词。今天,人们使用的VIP卡,便是某种身份象征的“名片”,并总是与功利物质紧紧牵扯在一块。
   VIP,英文中可理解为大人物之意。有钱有权有势有地位的人,总喜欢把自己当成大人物。这毕竟为数不多,现实中更多的人都是平凡的小人物。Oh, to be a commoner what a blessing! Such privileges are not enjoyed by the VIP’s of this world!(做小人物真是自由自在,相信很多所谓的大人物没有这份福气)。
   世上有富而可羞的人,也有穷而可贵的人,更有亦贫亦富亦羞亦贵之人。一样米养百样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然而,如果这世上人人都成为大人物,就等于没有大人物了。谁不希望富贵?谁不渴求出人头地?西方有句口头禅:The squeaky wheel gets the oil (吱嘎作响的车轮取得滑油)。这是对人类生命里的所有权作出颇为巧妙的喻示。
   希望愈大、渴求愈多,痛苦就跟着增值。人们常常身陷这种悖论式的魔法而难以自拔,以至于在迷醉中得了本体病,即丢失了自己。
   其实,当大人物有大人物的苦恼(VIP’s anguish)。记得某大型研讨会上,可能是弄错了名字什么的,竟然把我编入主席台上。在座的VIP们通体都洋溢出一种VIP式的大方,总算以笑脸相迎。我却如坐针毡,极不自在。我得戴上一幅斯文的面具,正襟危坐,强打精神,把自己装扮成神情飞扬的模样,多累!倘若坐在台下,甚至最后一排,则可东张西望、打呵欠或搔搔痒。
   因为某种机缘,曾目睹一些大人物有着平常人看不见的隐忧。譬如,在某某场合上其大名被人编到次要的座位,或被忽略而未能登台发言,等等。于是不能自持,顿生苦恼。对此,我常常哈哈大笑。
   于是,有人问我喜欢做哪一种人,我坦然率性地回应,我更倾向于做小人物,并承认自己毕竟是俗人一个。但我同样承认,年少轻狂时的确想过当一个大人物。当然,如果有人称我为雅士也好、俗人也罢,高贵者也好、卑贱者也罢,我都照单全收。大俗大雅,大雅大俗;大中有小,小中见大。重要的是认识自己,管理好自己的灵魂。
   看世间红尘常如雾中看花,料世间红尘看我应如是。地上的人们争名于朝,逐利于市,痞子骗子四处横飞,物欲人欲滚滚奔流,贪官污吏屡见不鲜。一个人,如果管理好自己的灵魂,守住做人的底线,或许比起做大人物来得自在逍遥和可贵。
   忽然想起台湾作家林清玄的一句话:“吃一碗粥,喝一杯茶,细腻而尽心地进入粥与茶的滋味,说起来不难,其实不易。”如此平淡清凉,并非是平庸和自甘沉沦,而是面对平常日子,展示出一种豁达而淡定的心境。
   漫长的人生,更多的时候,是在孤旅中远行。一切生命都在自我存在,自我欣赏。它是心灵对沉重人生的一份坦然。如是,我们的整个思想才能贴近真实、贴近人间、贴近大地,不再滑动于浮华的外表,陷入于生活的假象。
   此时,置身于白炽灯漂白四壁的居室里,怀抱六弦琴,独哼莫名无奈的歌,似是云开心出岫。坐享一卷书、一盏灯、一杯茶和一份无人打扰的宁静和安详,去掉所有的矫情和伪饰,不用像蜷曲的蜗牛去献媚迎合权贵,只须沿着精神的阶梯无限攀援,或回生活一个微笑,何等惬意,何等泰然自若!
   “给我一个支点吧!”仿佛是历史深处传来的回声。人,只要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命支点,足矣!
   无所谓大人物或小人物,支点因人而异,因时而变,却有一个本质,作为活生生的人,生存的权利是平等的。而一旦撇开了头顶遮住视线的檐儿帽,敞开了胸怀融化所有的雾障,在对世界拷问之时也严酷地拷问自己,逼近自己,审视自己,把握自己,便能回归生活本色,成为自己一生的命运之神。
  
  W写这个字母时,自然想起与西方人打交道时,经常使用的一个词Why(为什么或何故)。
   文化的差异,中西方的思维方式迥然有别。在西方思维里,有一种难得的思维品质,即打破砂锅问到底。为的是弄清问题,凭借真兴趣和爱好探究事物的本原,求真讨说法。譬如,东方人典型的提问方式固然是为什么?可东方人说为什么时,实际上提出问题的判断潜意识里是认可的,只是通过问为什么的方式进一步求证讨个说法。西方人最典型的发问方式是为什么说不?或许,西方的科学精神里面有一种可贵的批判性,敢于大胆否定。于是有人说:西方文化是摇头文化,东方文化属点头文化。好比同是文字书写,中国传统式的排版是竖排的,自上而下,依次排列,仿如颔首点头;西方的书写(印刷)都是横向的,从左到右,横向分布,恰似摇头晃脑……
   人活在世上,难免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如果把自己紧紧锁住,就等于把自己封锁在寂寞的深宫里。这时,多问几个为什么?或许就能找到打开自己的钥匙。一个人,可以生活在琐碎的现实中,但仍需理性的思考。
   于是,我们常常不由自主地追问:我究竟是谁呢?我为什么在这里而不是在那里?我为什么长得这样而不是那样?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不那样做?倘若我们暂时忘掉了人在旅途的沧桑劳顿、风雨兼程,或者干脆忘掉了真正的自我,让发问和理趣如钻石一样发光,也许就能透视生命的每条年轮,感悟到人生的真谛,甚至发现并回归曾经失却的“赤子之心”。
   在一个画家的工作室里,悬挂着一幅很简单的画,画面只有两个人。一个很小,是写实性的,勾勒的线条清晰可辨;另一个很大,似乎有点漫画式的夸张,整体朦胧模糊。
   “为什么画这幅画?”我有点莫名其妙。“这是我的自画像。你瞧,前者的我渺小却清晰,后者的我模糊却高大。这是矛盾的统一体,也是一个真实的自我”。他缓缓地解释着,让我沉思良久。
   有一位女诗人极认真地告诉我:“我经常在梦中见到你不在国外,而在国内、在我生活的城市里。不知为什么?”这似乎是一个什么预兆,也可能是一种生理现象。但我感动了,为一个梦而谢谢她。
   生命中常常遭遇太多的为什么?就像做梦一样。
   梦是本真之幻。生命伊始,它便寄居在人的灵魂深处,俨然幻想中的衣裳,是弥补缺憾的空气;梦如生命之水,能为我们打开一扇天窗,借此畅想生命的欢腾,化解等待的焦灼,洗涤浮尘的喧嚣。
   有时,一个人坐看镜前,细细地端详另一个自己。春花秋月啊,为什么总抹不去那淡淡忧郁?有时,面对季节的更换,为什么禁不住想起那个遥远而动人的故事?有时,忽听风铃响起,为什么会跃动起为自己打造一角天空的念头?……
   冥想时分,“为什么”如谜一样悬置于我们心灵的窗口;蓦然回首,“为什么”似梦一般沉静地等待我们的探访。
   有疑问的人生才是真实的人生。磨砺自己的思想是为了进入问题的核心来解放人生,舒缓人生和丰满人生。
   天问、地问、人问、自问,一个能对世态人情、对时代历史经常提出为什么的人,一个有追问和质疑能力的人,姿态应是前倾的,思想应是开放的。既能容纳宇宙万物,又能容纳人间的各种痛苦、忧愁和不幸,且不至于被偏见、仇恨和诱惑所同化。
   人的修炼始终伴随人生的思考,是一门无止境的学问。从字母W身上,我又想起writer(写作)这个词。作为一个写作者,或者说作为身处边缘的自由撰稿人,我为什么写作?写作为什么让我迷恋呢?
   人就是这么有意思的奇怪动物。在我看来,一个写作者,首先应该是一个思想者。思考或者思想,是人最重要的质,它是人的精神生命流动的血液。缺少思想,生命只能是一片沼泽。生命的流动,需要表达,需要寻找属于自己的方式去化解旅途上所有的情结,甚至需要独自进入历史的隧洞,进入人性的腹地,进入自身的深处,去显示自己的价值、尊严和力量。
   倘若灵魂不会死去,文学(写作)的声音必然会从人类的血脉中流淌出来。真正的写作者,一旦经由思想过滤的话语穿越时空的漂泊,尔后进入到许多接受者的心灵,也就进入到自己的心灵。
   这就是写作的动力、文字魅力,更是思想和精神的力量。
  
  X我似是凭着直觉,一眼就把字母χ当成是一只蝴蝶的形体轮廓或标本。
   忽然听到周遭有一种轻微的声音,翩然地拍动羽翼徐徐传来。回首之际,却不见任何踪迹。
   我同样听到一种银色的声音在流泻,那是来自浮动如水的月光。
   原来,这是我在月夜里生发的一场蝴蝶梦。惊醒时分,我多想捕住蝴蝶现身的一瞬,然后深情地呼喊一声:蝴蝶呵,多想让你看到,你来自风中拍动的响声,是如何在我花丛般的潜意识里绽放。我很想靠近你,如同靠近你时常栖息的花瓣,如同靠近花开的味道和梦想的枝丫。
   天地张合之间,蝴蝶或飞或歌。一千遍的回响,仿佛全是庄子梦中的蝴蝶,两千年后依然舞动着无数飞翔的企盼。让我一下子就发现,属于天地的生命舞蹈以及满天垂注的呼唤和忧伤,恰似我轻盈而凝重的呼吸,还有一片片纷呈的话语。
   仔细斟酌着词语的节奏、律动和心跳,我在反复的打量和凝视中,尽情地让心向着大自然敞开,外化出一种蝴蝶般喧响的芳香气息。
   于是,一些温润而富有灵性的字根词花,渐渐从心头悄然滑翔,就像梦中的蝴蝶在蠕动着。
   我感受着她的形影如此招展而舒缓,惊异于她的双翅原来如此自由而灵动。那种姿态,像云朵一样飘荡而从容,让我盈满幸福与悠然的心空中,飞舞一对诗意般浪漫的蝴蝶,犹如梁山伯与祝英台,在云中开心地散步。
   眼眶禁不住被某种画面所感染,濡湿成一片模糊……
  
  Y揣摩着这个字母,我想起几个与时间有关的词,比如year(年、年龄)、 young(年轻的、像青年)、 yesterday(昨天)……
   时间像手中的河鳗,滑溜溜的,刚抓住又滑落了,令人难以抗拒和抵御。它不以人的意志而转动,更多的时候我们唯有无奈地面对。
   青春,对于涉足中年的我辈,庶几已成往事、已成昨天。一年一度,擦肩而过的日子,让我们不断地卷入到时间的漩涡之中,或缠绕、或涌动、或伸展,甚至逼视着我们的日常生活。
   当我们静坐在时间深处喘息,看到日子的裂变正一点点地显露时间的原形,直视生命中的平凡经历,把岁月放在嘴里吸吮、咀嚼,或许会品出生活的酸甜苦辣,并从生命的常态中找到世界和自我的存在和意义。
   凝视着每个存在的个体生命,其实时间是公平的。但不同的生命体对于时间的体验、处理和理解是不尽相同的。回到常态的生命,回到具体时间,当时间变得可触可感,时间深处的向度就平添了多重意蕴。
   正如我们都曾经拥有过昨天、拥有过青春,时间的身影是绚丽多彩的,时间的影子又是飘忽不定的。我们可以喟叹时间,一如喟叹风华岁月的短暂,但时间的喟叹不是沉湎和悔悟。
   时间不是一件工艺品,只用来摆设和欣赏的。它更像是一笔可贵的财富。谁失去它,谁就注定苍白和贫穷;谁挥霍它,谁都将一无所有;谁珍视它,谁就不会有枯竭的时候。时间也是无法回避的,如同我们必须面对的生存状态。热闹的时候,我们要拿出时间;孤寂的时候,我们同样付出时间。
   在时与光滚动不息的潮汐里,当我们循着时间起伏着节奏,用步履去丈量脚下的土地,或者静观自然万物,我们可以收集到许多:清风、鸟鸣、桃红、杏白……
   此刻,当我把视线转移到大写字母Y的结体上,我分明看见一个人,伸展着黎明般的双臂,定格在蔚蓝色的空中,似乎想尽情地迎迓一轮鲜嫩永恒的太阳。
   冬去春来,岁月静好。其实,不管是置身于时间还是时间深处,作为人类的我们是难以抵达的,就像加缪笔下的西西弗斯一样,永远没有可以到达的终点。
   对我而言,我更倾心于像蝴蝶一样,在时间深处或飞翔、或歌舞、或栖息,或停歇,让创造的白天与沉思的夜晚,以悠然自得的方式放牧人生。或让生命的存在,因时间的流动,组合成一道美的风景,在轮回的光阴中,找寻出一条通往远方的似水大道……
  
  
  Z这是字母家族中排在最后一位的成员。
  从轮回的角度看,最后表明着这是终点、终结,又意味着即将走向新的开端或起点。
   在时间刻度上,我们常常把一天中的第二十四小时,即子夜时分称为零点。这让我联想到英语单词Zero(零、零度、零点)。
   我的一位诗人朋友哈雷,曾把自己的一本诗集命名为《零点过后》,并对“瘦长的夜晚”律动出自己的独特感受:“而现在,零点过后/它可以低下头来和我交谈/可以支起眼神/放出光芒把夜色逼退/它说出这辈子最慌乱的话/――刻苦爱我/而我却像一个偷窥者/发现裸露出的谎言”。
   诗人自言他的诗作大多写于零点之后。在这节时间段落中,诗人可以完全放下其他心思,寂然凝虑于诗界中。这是最纯粹的时刻,诗人可以通过直觉进入,让心灵的敞开,滋养和包容所有的诗意空间。
   零点也可以理解为原点。从原点出发,浸淫在自己心爱的世界里,将有更充裕的时间让我们从容地面对自己和世界,从而获得更丰富的生命意义。
   Zero一词有多重的涵义。我更倾向于引申为学会像生活中的智者,永葆孩童时代的那种浑然未凿、那种天真素朴,让自己返回到原始的本真状态。
   我们并非先知,一切从原点开始,从零开始,用整个身心去容纳时光的流水,无论是昨天曾经簇拥的声光色彩、还是今天奔腾激流的瞬间,其实人生的高潮始终没有光临。
   生命是没有休止符的,人生则是一场孤独的长跑,我们是看不到终点的。如果灵魂永在,即便死神把沉重的肉身带走,灵魂依旧走在路上,甚至潜入到其他生命里。
   轮回的生命生生息息,从原点到原点画着圆。它的圆周分别沿着初始的降生、生长、壮大、衰老直至死亡,然后循环往复以至无穷。古贤张若虚早就以诗咏叹:人生代代无穷已。生命的悲壮是明知有终点,还要重回原点,让自己的灵魂长出新芽。就像种子的生命过程一样。
   从零开始,实际上是站在生与死叠合的原点上出发,生命才充满无限的张力。生与死,正如时间一样,是一种不可抗拒的限定。在这样的时间流程中,生命的光泽在于用此在的生命创造出另一种更为恒久的生命。
   天地悠悠,时空变幻无常。活着真累,活着多么美好。一切都必须回到原点。如是,学会从一个诗意无尽的瞬间开始,从零点之后出发,让自己真切地感知并领略到更多精彩的东西,呈现出美的价值,这样的人生可算是幸运的、写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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