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前不久,力拓和必和必拓鉴于各国监管机构的反对,终止了合资计划。这一结果并不出人意料,但由于三大矿商的内部价格联盟已经形成,中国钢企的铁矿石危机感并不会因为合资的失败而消减。如何走出铁矿石危机?笔者认为,要从三个方面做文章,第一争取铁矿石交易的定价权,第二争取铁矿石谈判的话语权,最后也是最根本的就是调整铁矿石供需关系。
关键词:两拓合资 铁矿石危机 话语权 供需关系
一、两拓合资始末
2010年10月18日,世界第二大矿商力拓(Rio Tinto)与第三大矿商必和必拓(BHP)同时发布公告,由于双方得知各国监管机构对其成立西澳合资公司的计划不会放行,两家公司决定终止这一计划。根据该计划,新成立的合资公司有望超过巴西淡水河谷(VALE)而成为世界第一大铁矿石生产企业。去年6月,力拓同意该合资计划。当时正值铁矿石市场不景气,力拓急于削减高达400亿美元的债务。不过,对于钢厂们来说,这不是个好消息。铁矿石是钢铁生产最主要的“口粮”之一,而“两拓”与巴西的淡水河谷三家公司把持着全球七成的铁矿石资源。“两拓”如果联手,对于高烧不退的矿价来说,无疑变本加厉。因此,这一计划自始至终遭到了各方的强烈反对,包括中钢协。
力拓公告称,“两拓”得知欧盟委员会、澳大利亚竞争和消费者委员会、日本公平贸易委员会、韩国公平贸易委员会或者德国联邦企业联合管理局都将不会批准该计划。“两拓”的公告没有提到中国监管当局。事实上,由于拟成立的合资公司所产矿石主要销往中国,中方的态度尤为关键。中国商务部的权威人士说,在各国监管机构中,中国接到“两拓”的申请最晚,因为材料不全,商务部已要求“两拓”补充材料,该案尚未进入立案调查阶段。该人士透露,目前只有欧盟委员会、德国联邦企业联合管理局出具了有法律意义的意见。“即使其他国家监管机构放行,中国仍可能否决。”他表示。
西澳合资公司的搁浅,是两年前必和必拓收购力拓折戟后,“两拓”整合企图的又一次失败。这一结果并不出人意料,但中国钢铁企业的处境也不会因此变得更好。
二、两拓合资失败难解铁矿石危机
国内钢厂普遍认为两拓合资失败对长协谈判及现货矿价的影响不大。市场数据也印证了钢厂的判断。在两拓双双发布终止合资建厂的同时,国内铁矿石现货价格仍一路飙升,10月18日现货矿价已经涨至接近160美元/吨,而在8至9月,进口现货矿价曾一度跌至145美元/吨。矿价的涨势丝毫没有受到合资受挫消息的打压。
两拓合资虽然失败,但矿商的话语权还在,不会因为合资不成就弱势了。三大矿商的内部价格联盟已经形成,合资与否根本不会影响到这一价格联盟的坚固程度。在目前的这种铁矿石供需格局下,三大矿商中的任何两方都有实施合资等整合行为的可能性,铁矿石危机是始终存在的,不会因为两拓合资失败就消解了。目前铁矿石谈判已经变成持久战。海关数据显示,前三季度国内铁矿石进口均价为121.7美元/吨,上涨56%。
三、如何走出铁矿石危机
中国钢企面临的铁矿石危机,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笔者欲提出一些思路,主要是三个方面。首先提出,我们要争取铁矿石交易的定价权,之后讨论,我们要争取铁矿石谈判的话语权,最后分析,从调整供需关系入手来根本解决铁矿石危机。
(一)争取定价权――入股三大矿商
铁矿石危机的根源在于卖方寡头垄断,操控了铁矿石的价格,我们作为买方除了虚弱的在谈判中提出一点自己的希望之外,只能接受它们的价格。基于此,我们可以考虑集中社会游资,注资三大矿商从而获取它们的股份,来争取一定的定价权。
中铝在这方面做的很不错,我们来看看中铝都做了些什么?2008年2月,中铝联合美铝购得力拓股份公司12%的股份,成为力拓英国公司第一大股东,在力拓集团整体持股比例达9.3%。2009年2月,中铝宣布将向力拓投入195亿美元,其中约72亿美元用于认购力拓集团发行的可转债,债券的票面净利率为9%。中铝公司可在转股期限内的任何时候选择转股。转股后,中铝公司在力拓集团整体持股比例增至约18%,其中持有力拓英国公司的股份增至19%,持有力拓澳大利亚公司股份的14.9%。同时中铝公司将提名2位非执行董事进入力拓集团董事会。2009年6月,力拓宣布拒绝中铝的注资方案,同时宣布配股融资,与必和必拓成立合资公司。
这个思路可操作性比较小,实施起来难度较大,为什么呢?因为铁矿石属于重点资源,各国基于本国安全考虑,一般会限制外资比例。中铝第二次注资失败的原因就在于此。澳大利亚的外国投资监管机构表示,堪培拉明确希望将大型企业中的外国投资比例限制在15%以下。
(二)争取话语权――对内提高钢铁产业集中度;对外寻求区域合作
中国是全球铁矿石最大买家,可为什么在铁矿石谈判中一点都没有话语权呢?我们来分析一下。中国钢铁产业集中度是非常低的。据不完全数据统计,中国有大小钢厂近3000家,2007年国内第一大钢厂宝钢占据市场份额居然只有5%左右,2007年国内排名前15位的钢铁企业占据的份额连50%都不到。中方在铁矿石谈判中没有话语权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此。中国目前钢铁企业数量众多且分散,产业集中度太低,使大型骨干企业缺乏足够的影响市场的能力,在谈判中不容易产生统一的威慑力,并最终导致中国钢企在国际上没有足够的话语权。
相比之下,日本虽然铁矿石采购量不如中国大,但是其钢铁产业集中度非常高,因而其在铁矿石谈判中比较强势。日本战后原有50多家钢铁企业,经过几轮的兼并、联合,调整为以新日铁、NKK、川崎、住友金属和神户五大联合企业为主的格局。近两年,通过联合重组,这五大钢铁公司已经初步形成两大集团的框架。列日本钢铁业第二、第三的日本钢管公司(NKK)和川崎制铁公司于2002年合并组建了JFE控股公司;之后新日铁公司也加紧了与其它企业的合作。2007年,日本最大的四家钢铁公司合计产量为8987万吨,占日本总产量的74.77%,比1999年的58.75%提高了16.02个百分点。
因此,我们应该调整我国的钢铁产业布局,提高产业集中度,从而争取铁矿石谈判的话语权。
为了提高我们在铁矿石谈判中的话语权,除了对内提高钢铁产业集中度外,我们还可以对外寻求区域合作。目前的国际铁矿石市场格局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买方众多,卖方寡占。铁矿石的买方主要有四大阵营:以中国钢铁工业协会为代表的中国钢铁企业、以韩国浦项制铁为代表的韩国钢铁企业、以新日本制铁公司为代表的日本钢铁企业和以法国阿赛洛为代表的欧盟钢铁企业。铁矿石的卖方主要有三大巨头:力拓、必和必拓和巴西淡水河谷。这三大巨头在国际铁矿石市场上处于寡占地位,前述四大阵营的多数钢铁企业都仰仗这三大巨头铁矿石的供给。这种寡占地位使得三大巨头可以轻易操纵国际铁矿石价格来攫取高额利润。另外,这种买家众多卖家稀少的格局又使得买方在与卖方谈判中各谈各的,甚至存在出于某种目的大家互相拆台的现象,这种情况进一步巩固了卖方的垄断地位。
两拓此次合资失败,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各主要产钢国监管机构的反对,前面提到,只有欧盟和德国监管机构出具了具有法律意义的意见,其中德国联邦企业管理局的意见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欧盟代表了欧洲主要产钢国的声音,“两拓”不可能不重视其意见。这给了我们什么启示呢?通过区域合作来提高铁矿石谈判的话语权是一个不错的思路。在亚洲,同处铁矿石困境的除了中国还有日本和韩国,中日韩结成铁矿石采购联盟来共同面对“两拓”是很有必要的。
中日韩结成铁矿石采购联盟是完全有可能的。首先,作为全球铁矿石最大的买家,同时也是“两拓”铁矿石最大的买家,我们实际上有足够的市场影响力来联合日韩钢铁企业。其次,中日韩三国在对海外资源的依赖程度方面拥有类似的利益诉求:中日韩钢铁企业都倾向于通过和铁矿石生产商签订长期协议来规避风险,同时确保铁矿石处于一个合理的价位,这样有助于钢铁产业的健康发展。我们可以和日本和韩国结成区域采购联盟,定期就铁矿石供需形势和价格交换意见,制订相应的价格目标和谈判策略,同进同退,共同应对铁矿石谈判,避免铁矿石供应商各个击破不断抬升谈判价格,确保铁矿石价格合理。
中日韩结成铁矿石采购联盟的前景一片大好。通过分析力拓2003-2008年的公司年报可以得出,力拓约有50%的铁矿石卖给了中国,约30%卖给了日本,单单日本和中国两国就占据力拓铁矿石销售份额的80%;通过分析必和必拓2003-2008年的公司年报可以得出,必和必拓约50%的铁矿石卖给了中国,约25%卖给了日本,单单日本和中国两国就占据必和必拓铁矿石销售份额的75%。由此得出,光中日两国就占“两拓”铁矿石销售份额的75%以上,加上韩国的话,所占份额就更大了。因此,可以预见,中日韩结成铁矿石采购联盟具有很好的前景,这三国一旦结盟,所产生的影响力是巨大的,到时候“两拓”肯定不能忽视来自东亚的声音。
(三)增加供给――积极入股其他海外矿山;拓宽铁矿石进口渠道
决定铁矿石价格的因素有好多,但最根本的因素在于供需关系。因此,我们可以从调整供需关系着手,增加铁矿石供给,减少铁矿石需求,这是走出铁矿石困境的根本之路。
首先,我们要积极入股其他海外矿山。与其用数百亿美元购买三大铁矿石供应商的股份,不如另辟蹊径,用“农村包围城市,让开大路,占领两厢”的战略思路,在三大铁矿石供应商之外的巴西、澳大利亚和发展中国家寻求新的钢铁投资机会和合作伙伴,积极入股其他海外矿山。可能这些矿山的规模比三大巨头小得多,但是积少成多,时间一长也会慢慢改变铁矿石市场格局。事实上,海外好多矿山都欢迎中国企业前去投资,比如,力拓间谍门事件后,澳大利亚向中国示好,西澳大利亚州州长Colin Barnett强调,西澳大利亚州欢迎中国企业前来投资,并表示中国企业可以持有当地大型项目少数股权,而对小型项目可持有多数股权。日本在这方面做的很不错,其大量持有海外矿山企业的股份,在谈判中可以游刃于低价和高价之间,涨价后的红利补偿了成本上升的部分,于是其铁矿石的危机感并不强烈。建议我们的矿山企业积极走出去,积极入股其他海外矿山,来增加铁矿石的供给。
另外,我们要拓宽铁矿石进口途径。拓宽铁矿石的进口和积极入股其他海外矿山一样重要。只有广开源头增加供给,才可以真正缓解铁矿石需求的饥渴状态。
我们目前已经取得了一些初步成效。从铁矿石进口来源看,目前中国铁矿石来源国已发展到了40多个国家;除澳大利亚、巴西等传统资源国家,当前中国还在南非、蒙古、越南、哈萨克斯坦、柬埔寨、秘鲁、阿根廷等国的海外资源投资方面取得了进展。
(四)减少需求――淘汰落后产能
由于我国现行政绩标准(以GDP增长作为各级政府政绩的主要的标志)和财税体制等方面的缺陷,各地都有发展钢铁等重工业的内在冲动。据统计,“十五”期间,我国钢铁全行业完成固定资产投资6800亿元,是2000年之前中国钢铁工业48年(1953-2000年)总投资的1.3倍。
我国谈判代表虽然反复强调矿价应考虑供需双方的长期利益,追求双方共赢的结果,但三大巨头的涨价理由很简单:供需决定价格,并认为中国铁矿石未来需求很大且具有“刚性”。近年我国对国际铁矿石需求的过快增长,根本原因是我国钢铁产业投资过度、产能严重过剩。因此,为了缓解铁矿石危机,我们需要淘汰落后产能,从而减少对铁矿石需求。
事实上我们也一直在努力这么做,“淘汰落后产能”、“产品结构调整”和“企业兼并重组”成为近几年钢铁业和主管部门最常用的词汇。但是我国钢铁产业由于受粗钢需求量大等相关因素的制约,淘汰落后产能的进展一直极为缓慢。一位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这样形容:“近一年来,淘汰和调整实际上是雷声大雨点儿小。”2009年底,国务院联合多个部门出台相关细则,虽然加大淘汰落后产能的力度,但产能过剩的现象仍然十分严重,严重制约着中国钢铁行业的健康发展。2009年底的某论坛,中国钢铁协会副秘书长戚向东曾预计:2010年国内钢铁产能将达到7.2亿吨。
淘汰落后产能效果不明显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当前采取差别电价和中央财政淘汰落后奖励资金的形式,淘汰落后机制并不完善,地方政府受业绩及税收等因素驱动,执行力度极为有限。因此,解决钢铁业产能过剩的问题,除了提高行业进入门槛、加大淘汰高污染和高能耗等落后产能外,关键要改变目前以政府为主体的投资模式,通过体制机制改革破除地方保护,通过推进企业之间的兼并重组,加大产行业整合力度,提高行业集中度和企业规模技术水平,催生行业企业按照经济预期科学调整产能的内生机制。
戚向东认为,抑制产能过剩要实现5个结合:“把抑制产能过剩与兼并重组相结合;把严格控制钢铁增量资产与整合存量资产相结合;把兼并重组与调整生产力布局相结合;把淘汰落后与节能减排、治理污染、发展低碳经济相结合;把政策引导与采用市场机制相结合。这样来推进抑制产能过剩,取得实质性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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