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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现代与传统的历史悲情]历史虚无主义的代表人物

时间:2019-02-11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2012年2月24日,是胡适去世50周年纪念日。   1962年,胡适在一个酒会上因心脏病突发辞世。半个世纪以来,关于他的争议之声不绝于耳。顾盼者有之,非议者有之,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一位杰出的学者、文学家、思想家的历史地位。在重塑中华民族文化自信的当下,研究胡适的学问已然是蔚为大观的显学。拨开历史烟云,考察胡适在中国现代文化构建上的得失,也许是缅怀这位文化巨匠远去背影的方式之一。
  被历史一再重估的胡适
  与鲁迅同为双子星座的胡适,是现代中国一位路标性的人物。现代――Modern,如果从音训的角度来释义,可以解为“矛盾”(摩登),这体现了现代性的复杂内涵。蒋中正称誉胡适是“新文化中旧道德的楷模,旧伦理中新思想的师表”,某种程度上恰恰说明胡适文化思想和人格上的“矛盾”。
  1910年,胡适留学美国,入康乃尔大学,后转入哥伦比亚大学,从学于杜威,深受实证主义哲学的影响。1917年获哲学博士学位,回国后任北大教授。其时,北大校长蔡元培集中了一批从日本、欧美留学回来的新派学人,以陈独秀主编的《新青年》月刊为阵地,宣传民主、科学,倡导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胡适便是先驱者之一。是年1月,胡适尚在美国,就在《新青年》上发表了《文学改良刍议》一文,提出当时文学的八个主张,也就是后来的八不主义:一、不做言之无物的文字;二、不做无病呻吟的文字;三、不用典;四、不用套语滥调;五、不重对偶,文须废骈,诗须废律;六、不做不合文法的文字;七、不模仿古人;八、不避俗话俗字。简而言之,胡适主张写文章要有“情感”和“思想”。1918年,胡适加入《新青年》编辑部,大力提倡白话文,宣传个性解放,思想自由。是年4月,胡适在《建设的文学革命论》中认为中国若想有活文学必须用白话,即国语。所以胡适的《建设的文学革命论》的宗旨为10个大字:国语的文学,文学的国语。1919年10月,胡适又发表了一篇重要论文《谈新诗》,认为中国文学的革命运动,先要语言文体的解放,若想有一种新内容和新精神,不能不先打破那些束缚精神的枷锁镣铐。胡适的这些见解及创议,旋即引起极大的争议,令赞誉与批判齐飞。
  语言是存在的家园,语言的变革意味着社会格局的鼎新。从当时的社会状况来看,白话文与文言文之争,表层上是语言范式之争,实质上却是古今之争――贵族政治与平民政治之争。在乡土中国,大众的口语是白话文,而文言文则是读书人(士)的书面语。要彻底改变士大夫与君主共治天下的格局,也就是说,要让大众介入政治。要倡导民主,就必须让大众的语言提升到官方语言的位置。从当时外部语境来看,白话文与文言文之争,也是中西之争。胡适所提倡的文学革命,似乎只是一种文字体裁的改革,一种形式上的解放。但文言文是传统士人运思与言传的工具,圣贤的微言大义托之以传,士人的星汉文章客之以表,凝聚着自古以来陈陈相因、与经验世界相脱节的社会意识形态。当时,中国所面临的亡国危机,使胡适等认为,要救国就必须认清现实,要认清现实,就要使用与现实语境契合的语言。
  文学革命和白话文运动便是在这种现代意识中展开的,因此可以说,白话文运动即中国现代化运动的开路先锋。1916年7月,胡适开始创作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部白话新诗集――《尝试集》。《尝试集》是新诗的开山之作,行文自由,意象清新。曾被称为“女性作家中最优秀的散文作者”的苏雪林评价过胡适的新诗:“胡适本是一个头脑清楚,见解透彻的哲学家,其文字言语都如一股寒泉,清沁心脾,其诗亦天然近于白居易。”周作人略有微词,“读之每觉一览无余,不堪玩味”。《尝试集》的确存在诗意浅露等问题,但这在旧体诗余威未尽的情况下,还是难能可贵的创举。
  胡适于1919年3月发表的《终身大事》是第一个白话散文剧本,这与后来曹禺等人的话剧比较起来未免不及,“但开风气不为师”,这些丝毫不影响胡适的历史地位。胡适首先是学者,其次才是文学家,不能简易地从文学性的视角去评论其时代意义。文学史家陈子展的总结深中肯綮:“《尝试集》的真价值,不在建立新诗的轨范,不在与人以陶醉于其欣赏的快感,而在与人以放胆创造的勇气。”
  胡适的“放胆创造”,无疑会引起不满和非议。国学大师章太炎的大弟子黄侃当时也在北大任教,每每见到胡适,总要挖苦一番,甚至拿胡适的父母开涮。胡适知道黄侃平日好发“疯”,且比自己年长,于是每每谦让。但胡适性格表面上温和,骨子里却是一个不轻易言弃的人。为了堵“旧阵营”那些人的嘴,胡适便从历史的角度来论证白话文的合法性。既然要比“旧”,索性比你更“旧”。于是胡适开始了中国文学史的研究,钩沉出近千年的白话文学史,尤其唐、宋以来的白话小说。这些白话小说,代表了中国人共通的口语基础。胡适写出《白话文学史》(上卷),就是要告诉“旧阵营”的那些人:白话文有很长、很光荣的历史,不是我捏造的,是千年来历史进化的产物。胡适通过“比旧”,让“旧阵营”的人几近于无语。
  晚清以前,小说向来被视为非正统学问。尽管明清之际的李贽、金圣叹诸人对小说极尽推崇,但士子们对小说却是一以贯之地轻视和鄙夷。经学家向来瞧不起文学家,好比当下的思想青年瞧不起文艺青年。胡适晓得,要彻底驳倒保守派,就必须要改变儒学独尊的格局。怎么把孔子从神龛下拿下来?显然胡适有备而来。早在1917年,他就写了《诸子不出于王官论》,向国学界的大师章太炎发出挑战。两年后,写就《中国哲学史大纲》,直接把儒学拉下马,让儒学从经学变成史学,并意图恢复儒学之外的其他诸子学说的地位。胡适对儒学的致命一击,扫清了文学革命和白话文运动的最后障碍。
  但“五四”运动必须面对如何对待“国故”这个问题。是取,是弃,还是折中?胡适采中间态度,取其精华,弃其糟粕,认为整理国故,是为了再造文明。这显然是一种“充分世界化”的委婉做法。无论是取还是弃,都是为了使“传统中国”转向“现代中国”。这种“重新估定一切价值”的做法在当时的历史情境中,有其意义,但胡适本人却没有逃脱命运埋下的伏笔,其文化思想被后人不断“重估”。
  “五四”运动中,胡适作为新文化运动的中心人物之一,对现代中国新文化的形成和对中国现代性的构建,有开创之功,但新文化运动也在较大程度上割裂了中国文化本身,在某种意义上使其陷入了现代性的泥淖。
  胡适与历史的“国际玩笑”
  黄侃曾经调侃胡适,说胡适提倡白话文,应以身作则,名字该改成“到哪里去”。这种不经意地讽喻,恰恰揭示了近代中国的焦虑――“到哪里去”以及彰显了胡适作为“传教士”的理性――到欧美去。胡适在1915 年的日记中把留学生和传教士的作用进行过类比:“传教士的真正价值在于外国传教士就像一个归国留学生一样,他总是带回一种新的观点,一种批判的精神。这样的观点和精神是一个对事物之既存秩序逐渐习以为常、漠然无动于衷的民族所缺乏的,也是任何改革运动所绝对必须的。”学者罗志田认为这是胡适的夫子自道,他很清楚自己将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近代中国要到哪里去?答案正如胡适的名字所标示的另外一层含义――“适之”,即顺应西洋文明“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社会达尔文主义。
  社会达尔文主义对胡适的影响主要表现在文化上,简单点讲,就是“新的就是好的”。白话文运动,从纵向来看,是一种创建,但从横向的角度来看,这未免不是对意大利文艺复兴的模仿,比如文艺复兴时期的但丁反对拉丁语,主张推广意大利俚语。再者,胡适的新诗对于旧体诗来说是创新,但对于美国的现代诗来说,却是一种不高明的模仿。
  有意思的是,历史开了个“国际玩笑”――当胡适这些新青年们在向美国学习如何“现代化”的同时,美国的一些新青年们却在向古希腊学习如何“古典化”。19世纪20年代初,美国却兴起了“新人文主义”思潮――反启蒙运动。人文主义在希腊原典中的本来含义并非自由和博爱,而是规训和纪律的意思。它并不是适用于所有人,而只是选择少数人。简而言之,它是贵族的,而不是民主的。很显然,“新人文主义”是站在传统立场上对于现代性的批判与诊治。它质疑现代性,检讨了物质主义和自然主义对文明的反向影响。
  值得注意的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基本缺乏“反启蒙”力量来平衡。虽然20世纪20年代前后,梁启超、梁漱溟等人提出异议,并与启蒙阵营发生“科玄论战”。1930年代前后,兴起了学衡派与启蒙阵营对垒,但这些人物和思想很快就被边缘化。20世纪中国的思想主流始终是不断强化对“五四”的认同。近百年以来,几乎每过20年就会有人认为启蒙不够彻底,需要更加激进的“新启蒙”,胡适很快被“重估”了,而且“重估”胡适的人旋即被“重估”。
  胡适将杜威所推崇的实证主义概括为“科学的态度”。所谓“科学的态度”,即对待任何事物都采取怀疑的态度,天下没有一成不变的真理,没有绝对的权威。这种方法论无疑是好的,但从另一种角度来说,未尝不是迷信科学理性、迷信西方。胡适经常用“乐观”来描述自己的思想状态,但更多时候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莫名的“悲观”。也许,敏锐的胡适洞察到现代性的复杂。对于生存技术的推崇,确实是救亡之道,但过度迷信的话,未免会陷入虚无主义的“理性的铁笼”。
  钱穆的弟子余英时认为,胡适所主张的文学革命与白话文运动,更多的意义并非启蒙,而是复兴。这似乎有为胡适辩白的味道。胡适晚年,穷20年之功考证《水经注》,似乎是对余英时的另类解读的印证。在启蒙运动与文艺复兴的历史夹缝中,胡适留给了后人一个值得考量的背影。
  胡适晚年的回归
  胡适花费大量的精力考证《水经注》,重新回到中国传统文化的轨道。1958年至1962年,胡适在《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中,多处言及儒学和孔子,甚至以“圣人”代称孔子。
  以皇皇200万言考证《水经注》,有人认为纯粹是浪费精力,认为将学术界“已成定谳”的《水经注》公案翻出来,做的是一件无意义的工作。事实上,重新考证《水经注》,在胡适看来则是一个关系到中国新文化路线的问题。所谓戴震校《水经注》抄袭赵一清、全望祖一案,是清季学术史上的大公案,这桩公案表面上是学术之争,实际上却是“汉宋之争”。
  “汉宋之争”是个长久委决不下的问题。“汉”,即汉学,是指起源于汉代的古文经派。这个学派基本上把孔子看成一个史学家,把儒学当史学,对儒家经典作“实事求是”的考据工作,更接近于“科学”。“宋”,即宋学,主要包括宋代理学,尤其是陆、王心学。这个学派则是将孔子看成一个哲学家,将儒学当哲学,注重对经典作“微言大义”的发挥,更有哲学意味。“汉宋之争”,其实也就是道学问与尊德性之争、手段与目的之争。
  “五四”新文化运动,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汉宋之争”的延续。立国之道,在技艺还是在人心,这是一个问题。戴震身为乾嘉学派的领袖人物,其治学之道与后来胡适的实证主义不谋而合。或者说,胡适有甄别地继承了戴震的治学理路。在中国现代学术谱系中,胡适秉承乾嘉学派的“科学精神”,而新儒家则承担宋儒的“道德文章”。1949年后,两派移师海外,物换人非,但在关于清学的评价、考据与义理的本末等问题上,交锋从未停止。胡适在晚年重新考证《水经注》,为戴震大做翻案文章,看似离题万里,实则隐晦地表达了他早年所提倡的“科学精神”。
  可以看出,胡适考据《水经注》的路径,还是一以贯之地坚持实证主义,但我们不能忽视胡适生命最后几年的言行,这兴许就是饱含智慧的“回光返照”。
  从《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一书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晚年的思想和作为,其观点与“五四”时期比较,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很多方面接受了儒家的思想:
  “我年纪越大,越觉得容忍比自由还更重要。”
  “从前经师对于耳顺的解释都不十分确切,我想,还是容忍的意思。古人说的逆耳之言,到了60岁,听起人家的话来已有容忍的涵养,再也没有逆耳的了,还是这个意思比较接近。”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两句话是圣人最近人情的话。”
  “我在《吴虞文录》序文里说吴虞在四川只手打孔家店,并不是我去打倒孔家店。”
  “我们的老祖宗孔夫子是近人情的。但是到了后来,人们走错了路了,缠小脚、八股文、律诗、骈文,都是走错了路。”
  从这些言行来看,胡适晚年似乎开始重新考量儒家思想。至于有没有回到“宋学”的传统,不讲技艺讲人心,这个不好判断,但对早年迷恋的技术理性,有了一定疏离倒是确切无疑的。胡适晚年的思想与言行,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可以说为构建当下的中国文化提供了一种思路:告别西方神话,回到中国。回到中国,并不是否定“五四”,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延伸――用自己的理性来给自己启蒙,重塑当下中国的文化自信。
  中国百年现代化的过程,“现代”本身就是“矛盾”(摩登)。胡适一生对于现代中国文化构建的贡献,也是统一于中西一古今这一大“矛盾”之中的。我们围绕胡适关于现代性曾经出现过的纷争,以及当年因民族危亡所产生的历史悲情,可以说在今天得到了超越的语境,或日可能性。于胡适,抑或借此超越对他的诋毁与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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