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飘走一朵云 这个城市结满了雨水和小麦的气味 昆虫的睫毛上，印有 昨夜没洗尽的铅色 苇叶的记忆沿着地脉传染着
布道者的洁癖。赤脚的女人
她眼睑上淡淡的斑纹，点点碎了
屋顶上飘走了一朵云，风又来了
它 又来了，蚁群来了，雁阵来了
雨水的味道去年的小麦的味道，包括一串
孤独者脚印的味道，它们又来了
而我身体里的裂缝却要渐渐缝合
紫葵花对我说
在夏天雨后的山林间
蘑菇和木耳如影随形
有着共同的菌，生着共同的病
――比你们更是一对恋人
红眼睛兔子并不是照着教材
才长三瓣嘴的
它天生的后短腿已预备好了冲刺
这次不是和乌龟
而是和田野间改良后的收割机
――比你们更会收割上苍的恩赐
树木是最富诗意的情人
大山是最有才情的诗人
我，一支紫葵花
常常因为感动而改变了明亮的特性
从此不再向日
我只低着头，看着土地
看着因毫无缘由的一阵悲戚
抖落一地的孩子
返程的诗行
就像这些，一切都要在一个人的假想中进行
一只刺猬永远只能在它的梦中南下
假想怀揣火车票去了远方
像这些人，暗中摇着小旗子呐喊
在园子里种些烟草，在心里种些刺猬
在纸上种些梦想，在笔下种些刀子
如今这些事物要再次
再再次，隐退到一个人的背后
狠狠咽下，太遥远了，太远了
不要再说，一只刺猬的背上戳不住一滴眼泪
它今夜就要欢乐地起程
没有人真正期待过天明
归来时
归来时有一阵风悄悄地跟踪
拽着她的衣襟
有一片叶子恰巧飘落
矮矮的玉米们互相咬住对方的秘密
有一阵风若无其事地追赶
它们都听不见，黑乌鸦翅下压着小云朵
紫桑葚熟透了心思
这无法不是一个诗意的早晨
有个人藏在这里将近一个上午
秋天近了，秋天远了
她在窗子背后的影子
向外张望
一些叶子还在树上
一些叶子已经落下
在俞河
在这空无一人的河滩上
适合的事情只是躺在石头上
听着风声，适合的只是
让风吹着沙，掩埋我的身体
掩埋我身边的石头和我们各自的孤独
这些石头的颜色。不全是我的命运
我只取它们其中的一种
这山河的辽阔让我针尖上的爱
只配取一种
这个人这种爱就是灰色
一种颜色就够了
给你看一眼就可以概括了
那么长的一生只留这一刻
就足够生死了
秋日尚高
秋日尚高
秋风穿堂而过
她来到田地间
收割这些晚熟的作物
花生、红薯
这些生长在黑暗中的孩子们
她不断地刨根，日头还高
日子似乎还长，它们的根延绵不绝
她和它们一样
对生活似乎一无所知，缺乏常识
黑土地渐渐将她的双手掩埋
她在它们中间
成了一株最大的黑土作物
珍珠
起风的话
炊烟就不能径直回家
这么漫长的单行道
当然不能走弯路
倘若丢失了家门钥匙
炊烟，你也不要哭
你还有七十二变
大不了再变回石子
这样子也好住进蚌壳里
选自孙苜蓿博客《孙苜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