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军院 回来了，被流放的科西嘉人 巴黎上空因此多了一座小岛 1840年的罂粟，枪炮声一样鲜艳 是你在高处眺望吗？
谁，最先触动东方那朱红大门上的乳钉？
一大早，我就来了
昨晚的飞机梦荒而不唐
总有个女人站在你身后，高你半头
约瑟芬，还是那个科西嘉村姑？
她走了。她们来了
死者的世界没有季节
十二尊女神，守着你
四季都穿着呢绒裙子
翅膀宽大，却再也不能飞升
守着你，这十二个女人
却从未打量过你的眼神
走出大门时，我
一个两天前还在故宫喝茶的东方人
想喊你一声，猛一回头
却把你的名字叫成了法兰西
罗马的鸽子
是我前生投出的一把石子
飞到罗马来了。直到我从天使城堡
上下来
仍然盘旋在梵蒂冈上空
引我的目光，烫那青铜的尖顶
和广场上手捏面包的人们
是谁在领唱人类的和平？
是谁在指挥你们永不倦飞？
子弹、炮弹、导弹
哪一枚不想落下
米开朗琪罗知道
衰掉儿子的母亲累了
就让她停在一个姿势里
让泪水在瞻仰者的眼眶里轮回
飞翔是翅膀的使命
一整天我都看见你们
却不敢挥手。手中空空
只有满腔滚烫的愿望
和血管里看不见的光
连着你们的翅膀
你们留下吧！我还得回去
台伯河边，母狼的乳房总是胀满的
西塞罗嘴里的石子还在转动
现在，人们祈祷的
不仅仅是和平
慕尼黑啤酒
从你丰隆的泡沫里，看天顶上的
故乡
――竹笛声中扶犁的农民兄弟
唤归的晚炊里忙碌的村姑
窄窄的田埂上下课的学童
在这儿，故乡成了古典骑士和情人
的异乡
在慕尼黑这个酒馆的天顶上
在四人乐队的巴伐利亚小调里
在异乡的酒香中，翻动着麦浪
在这儿，没有永不满溢的酒杯
没有不露笑容的女人
没有不带半点爱意的拥抱
举着酒杯，冲你微笑的人
能不怀着同为人类的友情？
这夜，这一盏盏灯，这一张张脸
从欧洲，从美洲，从复兴的中国
从每个人类的角落
被这一杯杯啤酒聚在一起
平常的日子泛起了情欲的香味
听，听听这从酒香里沁出来的音乐
最后一口啤酒，送来了荷马的海伦
让我用她的目光测测远处那黑暗的浓度
还要多少个日夜，才能回到故乡
回到舒展身心的卧室和书房
回乡的路从来就不会平坦。忘不了，是的
整个人类的背后，总有一面哀婉的镜子
一不留神，它就会照彻你忧伤的内心
人啊，往往被他自己的欲望粉碎
就像这啤酒沫上美轮美奂的倒影
罗马广场
意大利还躺在南欧
罗马还站在帕拉蒂诺山上
因为心脏还在，罗马广场的基因
传遍了西方。旅行者的
手上脚上，眉目之间
回荡着铿锵的节奏
让你朝三千年前侧过耳去
听那古老而硬朗的语言
诉说西方最初的起点
从雅尼亚石碑，到弗卡石柱
从船嘴演讲台，到元老院里的
图拉真栏杆，从艾米丽亚教堂
到维斯塔女神庙，不该熄灭的
国家的圣火，又传递到现代民族
的胸前
走过罗莫洛神庙，我终于看清
显赫的帝国，伟大的皇帝
恢宏的殿堂，巍峨的庙宇
政治与时间的交易
持续了几千年的市场
让人如临婚庆又如梦乍醒的
是几尊秀美的脸庞
和许多没有脸庞的丰饶的身躯
长裙还在飘曳，起伏的胸脯
依然哺育着人类不朽的虚妄
把目光投得再高、再远些吧
俯瞰我们的
是飞过斗兽场上空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