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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时光是什么意思【过去的时光】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高亚平1964年出生,西安市长安区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大学期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迄今已在全国数十家报刊发表散文、小说、纪实文学300余篇,计百余万字,作品散见于《美文》、《散文》、《散文选刊》、《读者》、《延河》、《当代小说》、《红豆》诸刊,并入选十多种选集,已出版散文集《爱的四季》、《静对落花》和长篇纪实文学《鹰眼》。
  现供职于西安晚报社。
  
  植物园
  
  在所有的园林之中,我最喜欢的是植物园,我最爱去的也是植物园。是喜欢植物呢,还是贪图清静,抑或别的什么原因,我说不清楚。反正没事了,总爱一个人,或者和朋友去那里面晃荡,喜欢瞧里面的景,嗅嗅植物树木散发出的气息。
  西安的植物园在翠华南路。从我的居住地西何家村出发,沿含光路、纬二街走,到达著名的大雁塔,然后折而沿翠华路南行,两站路的光景就到了。步行也就是四十多分钟,坐公交车或打的就更快了,不堵车的话,一刻钟即到。二十多年前,我在西安上学时,周末无事,常和三两个要好的同学,结了伴,骑上自行车,到植物园去逛。那时,南二环路还没有修建,翠华北路和南二环相交处,还是一个巨大的污水渠,渠里彻年四季流淌着浓稠的黑色的水;渠的两边则是密匝匝的树木和菜地,那些树木无论春夏秋冬,都是绿森森或黑黢黢的,望去有些怕人。我们学校虽就在渠的跟前,渠边也有一条小路,但因为太僻静,很少有人到那里去。就是春夏两季晚饭后同学们散步,仿佛有了默契,也不愿到渠边去。事实上,就在我们上学期间,渠边就曾发生过凶杀案,有一名姑娘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杀死在这里,警察还到我们学校和公路学院调查过呢。翠华北路如此,翠华南路也繁华不到那里去,街面逼仄不说,沿途还有大片的荒野。荒野上的蒿草能长半人多高,时不时还有野兔在里面出没。故而,为了免于被伤害,我们结伴前往就显得非常必要。记忆里,除了一些特殊的日子,诸如牡丹展、郁金香展等,那时植物园里的人并不多,和眼下没有两样。到植物园游玩的大多是学生、情侣和老人,也有一些孩子,但多是由大人带了来转。游玩的人也以春天居多,过了这个季节,来的人也就少得多。我们去植物园也多在这个季节,似乎也不怎么转,去了只是找一个幽静的地方,席地而坐,有时喝喝啤酒,胡乱谝谝,或弹一阵儿吉他,有时干脆什么也不干,就半躺在草地上,望天边的白云悠悠飘过,看池中的荷叶在微风中摇曳,听树枝间的鸟儿婉转地鸣唱,心中没有一丝哀愁,只有无限的欢畅。
   后来我大学毕业了,分到一家企业工作。记得是一九八六年的春天吧,也是一个周末,我当时的女友如今的妻子突然来了兴致,想到植物园一逛,便乘车去了。那天同去的还有我的一位姓孙的同事,他带着当老师的夫人和女儿。他的女儿和我们年纪相仿,也在青春年龄,因为她父亲的缘故,我们彼此认识,且谈得来。这样的组合,去游植物园,自然其乐陶陶,惬意无比。那天我们难得的有雅兴,把植物园全转了一遍,看竹林,看牡丹,看松园,赏荷观玉兰,望茑萝如绿瀑一样挂下。如今记忆最深的是,我和女友在一株菩提树下站了很久。以前,我们俩都不认识菩提树,那天看了树上挂的牌子,才知道了那生有大大的椭圆形的叶子的就是菩提树。一时,我们都无言,只是彼此互望着,在树边站了很久,似乎想了很多事,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这时,不知什么鸟就在头顶叫了,那声音清亮流利,如小溪之水,一下子覆没了我的心田。我抬眼去寻找那鸟儿,四周都是树木,树叶很密,毫无踪迹。但那声音二十多年来,却一直在我的心头回荡。莫非那鸟鸣来自上天,想要向我们证明一些什么吗?
   自打那次和女友逛过后,植物园像一个人,忽然间好像和我走失了。多年间,我再没有踏进过植物园。只是偶尔在心中不经意地想起。但想起了也就想起了,我丝毫没有要去的意思。是生活、工作太累了吗?也不是。总之,是没有了那个心境。
   再次去植物园,已经是近两三年的事了。大概是前年的冬天吧,刚下过一场雪,一日上午,不知怎么的,便想到公园转转,一想,还是去植物园吧。就约了一个朋友,步行去了。也许是下雪的缘故吧,园中很清冷,少有游人。这正合了我的心性。我便和朋友在园中随意地转。雪后的植物园整个是一个水晶的世界,到处是一片银白,路、树、植物、亭台、房屋,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干净起来。阳光照着,银白中泛出红光,美丽极了。间或有雪盖不住的地方,露出一些植物绿色的影子,也让人觉出一种无言的静穆。在池塘边,我看到了头顶积雪的干枯的荷,荷叶残破,如收拢了的伞;莲蓬发黑,似一个个倒扣的喷水壶嘴。尽管它们东倒西歪,有的甚至委身泥塘,但那坚硬的梗,还是不屈不挠地挺着。
   朋友说:“原来冬日的荷塘这么荒凉!”
   我说:“荒凉吗?”
   朋友望我,我没有说什么。其实,生命就是这样一年一年地轮回着,死亡即是新生,新生也就意味着死亡。在破败的荷叶下,在乌黑的淤泥下,我知道新的生命此时就正在孕育。待到明年春天,便又是一池田田的荷叶,一枝枝怒放的粉红的荷花。
   我们还在园中发现了两棵紫薇。想起白居易在周至为县尉时,春日寂寞,面对盛开的紫薇花,写下“紫薇花对紫薇郎”的诗句,便觉得很亲切。在以后不断的造访中,无论春天面对灼灼繁花,还是冬日面对光秃秃的枝桠,我都要在这两棵紫薇树逗留一番,用手搔一下树身,看这俗名“痒痒树”的紫薇,是不是会颤动。可搔爬的结果,也是每次不同,有时动,有时不动。是紫薇老迈了吗?或者是风偶尔吹动了树枝?我说不清楚。
   还见到了盛开的腊梅。那淡淡的馨气,即就是严冬,也引来了许多蜜蜂在嗡嗡地采蜜。
  今年冬天,我去植物园转时,在银杏园里,我还惊讶地发现了两个久违了的斑鸠窝。这两个鸟窝就建在两棵银杏树的树梢,我一眼就看到了它们。它们让我惊喜不已。惊喜之余,我也心生忧虑,这些斑鸠也太大意了,竟然明目张胆地把窝筑在树梢,它们只知道猫狗爬不上来,对它们构不成伤害。它们就不知还有贪婪的人吗?幼年,在乡下,我也曾见过斑鸠窝的。这些窝都建在人迹罕至的大树上,而且都筑在树的背面。除了孩子们着意去寻找,一般人是找不到的。我在惊诧之余想,是不是眼下的城市里人都变好了?变得善良了不虚伪贪婪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植物间没有争斗,它们虽没有进入佛的法眼,但其实它们是最有佛性的。
   就在我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恰好一阵风吹来,一地的银杏叶便哗啦啦地翻飞。风中,我感到我所熟悉的植物们,似乎打了一个冷颤。而植物园此时愈发地显得静寂了。
  
  有些时光
  
   像花儿要在春天开放一样,有些时光常常在我的记忆中闪现。有时在白天,有时在夜里,不过,大多是在我闲暇的时候。这些远去的时光便像清浅的流水一样,遥遥的从山中而来,流过田间,流过草地,流过树林,绕过阳光下泛着白光的石头,在鸟儿的歌吟声中,潺潺地流进我的心田,让我疲累的心得到一丝回味与休息。比如,在这个春夜里,我在家中一边用热水泡着脚,一边喝着茶,便想起了我上小学时的一些旧事。
   我出生在上一个世纪60年代,上小学恰逢文革时期。我的故乡在终南山下的樊川腹地,村庄距山只有十多里地。天晴时,山上的景物历历可见;即就是天阴,终南山也像一个巨大的怪兽,或者黑色屏障,蹲踞在我们的视线里。
   终南山自古就很出名,《诗经》中“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和唐诗中“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里所提到的“终南”,就是指的终南山。还有“终南捷径”这一成语,也是因此山而得。终南山还称为月亮山,意思是有神仙居住的山。不过,这是佛教中的说法。我们家乡人并不这么叫,他们凡事崇尚淳朴、简单,称面前的山为南山。有山便有沟壑,有沟壑便有河流,故而,樊川广袤的大地上,河流密布,仅我们村庄的南面和北面就有两条较大的河流过。村南的河叫小峪河,村北的河叫大峪河。
   北方的河多为季节河,这两条河也不例外,春夏秋三季属丰水期,冬季则属枯水期。枯水期时,河水便成瘦瘦的一缕,在石下流,在沙上流;河床上则是一河滩的白石。丰水期时,尤其是夏秋两季,南山上下了暴雨或连阴雨,河水便会暴涨,直至毁堤毁岸,冲毁农田,有时甚至冲毁住在河岸附近人家的房屋。幼年时,我曾不至一次站在岸边,看村人在腰间系了绳子,跳入浑浊的呼啸而下的洪水中,用挠钩打捞上游冲下来的树木、牲畜、桌椅碗柜等物什。望着那泛着泡沫,打着旋儿的洪水,我直头晕。尽管站得远远的,我还是真切地听到了石头在河床里忽隆隆地跑,感觉到了大地在微微颤动。有一年夏季发大水,从小峪河的上游竟然冲下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等捞浮财的村人将其打捞上来时,那女人已经死了。村人向公安机关报了案,但过了多日,也未能查出死去的女人是何方人氏。无奈,按照古老的乡俗,死到谁家的地畔谁家抬埋。当时的大队革委会便让第六生产队把人给埋了。那女人是从桥下的深潭中被捞上来的,埋在河岸北面的地头,那时我已十二、三岁,每年夏季到来时,常常和小伙伴到桥下的深潭中戏水。自打从潭中捞上那女人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再不敢到桥下的深潭中玩水。不过,现今家乡的孩子已大多不知道这档子事,去年夏天回乡下看望父母亲,闲来无事,我到小峪河滩溜达,便见到如我昔年一样的小男孩,脱得光溜溜的,一个个晒得像泥鳅,正快乐地在桥下的水潭中打闹戏水。望着他们天真无邪的样子,我感慨万千,真想让时光倒流,也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去。
   那个年月上课、学文化并不重要,讲究的是学工学农学军,几乎所有的学校都有劳动课,农村学校尤甚。我们学校别出心裁,便搞起了勤工俭学。校方很快便看上了小峪河滩的石头和滩地。学校一位姓程的老师(村里人叫他程事务)受校长委派,多次到西安联系,终于和一家建筑工地搭上了钩,双方达成协议,他们出钱,由我们学校给他们供应石子。于是,除了冬季和寒暑假,从一年级到五年级,直至初中一二三年级,天天都有班级,有学生到河滩上捡石子、砸石子(时隔三十多年,我至今还记得,那时所捡、所砸的石子标准为二四石和三七石,还有一种叫米子石,状如小拇指甲盖大小)。校方给每个班级都下有任务,根据班级高低,每个班级都承担着从几十方到上百方不等的任务。劳动课有时在上午,有时在下午。因为,不用上课,完成了规定的筐数,还可以在河滩上玩,譬如捉鱼逮螃蟹,游泳,掏鸟窝,拔石子花,玩抓特务等,学生似乎都很高兴。那时不像现在,学校每年期终和期末,除了评选三好学生外,还评选劳动积极分子,两者都进行表彰。而后者,往往是被一些身强力壮、平日调皮捣蛋不好好学习的男生所获得。不过,也有例外,我们班一位叫杨莉莉的女生也多次获得过劳动积极分子。杨莉莉那时扎两根小辫,人很精神,我至今还记得她那双清澈的如幼鹿般的眼神。
   捡、砸石子之外,高年纪的班级在老师的带领下还垒河堤,在河滩上垫上土,建成了一块块试验田。试验田里冬种小麦,夏种玉米。有了这两样庄稼,便要施肥,便要灌溉。好在学校有四个厕所,有的是屎尿等上好的肥料,于是漫长的冬季里,便常常能看见学生两个人一组,用扁担或棍抬着屎尿,从学校步行三里多路,一溜带串地把屎尿送到试验田里。这些屎尿肥劲大,直接上到麦田里怕把麦子烧死,学生就要到小峪河里用盆端来水,将其稀释了,然后,一瓢一瓢地泼洒到麦田里。我和杨莉莉就曾几个冬天作为一组,干过这一营生。麦子收割后,试验田里便又种上了玉米,眼看着玉米破土、发芽、起身,我们很高兴。但接着麻烦来了,因为是河滩地,盛不住水,玉米便出现旱相,在夏日毒辣辣的阳光下,眼见着玉米叶儿卷起来了,直至拧成了麻花状。师生们都很着急,便停了课,三天两头地组织抗旱。终于,旱情解除了,玉米到秋天在金风中结出了浑实的棒子,师生们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里甭提有多高兴。当然,最高兴的还是老师,不管是麦子还是玉米,这些最终都分给了他们,成了他们和他们家里人的口中餐。这对他们各自的家都可算一个不小的补贴。因为,在那个全民皆贫,物质极度匮乏的年月里,这可以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听说,老师们每年分这些粮食时,都是夜间偷着分的。也着实难为了他们,谁让他们是臭老九呢?
  可惜,我那个爱劳动的,眼神如鹿的同学杨莉莉,多年前已经离开人世了。听说,她后来在离家乡不远的一个小村庄当了一名带课老师,一天夜里,她独自值班,可能是得了急病吧,死在了自己办公兼休息的房间里。如今,就连她曾经带课的那个小学校也撤销了,并到了乡中心小学。前几天我回家乡,路过那所学校门前时,看见连教室的门窗都被人拆去了。我当时的心好像被谁用钢针使劲扎了一下,那个痛呀,一直都痛到骨头里去了。
   唉,人的命运就像我手头的这枝笔,在时光这张大纸的消磨下,写着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水了。
  
  养 羊
  
   我要告诉你我上小学的时候养过三年羊,你多半不会信。其实,这是真的。
   大约是1974年冬天吧,一天清晨,我们正在教室早读,班主任老师走进了教室,他止住了大家哇啦哇啦如老和尚念经般的早读,告知大家说,学校买回来了两只奶羊,要找一个班来喂养。他争了半天,才把这个任务给本班争到了手,现在,要选三个责任心强的男生来养羊。听了这话,男生们纷纷举起了脏兮兮的小手。我也赶忙举起了手。说心里话,我当时想要养羊的愿望特别强烈,至于动机嘛,表面看很进步,是在响应毛泽东老人家的教导,学农。但实际上哪,并不是这么回事。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那时特别贪玩,不想上课;再呢,当时是冬季,教室里没有生炉子不说,我们所坐的桌椅还是水泥板做的,尽管屁股下面都垫了五颜六色的棉垫,冷气还是透过棉垫,直往我们的身体里钻。老师上课,学生冷得哆嗦,一些学生经常上牙齿和下牙齿打架,发出得得得的声音。养羊,可以少上两节课不说,刚好还可以逃出寒冷的教室,借烧水喂羊去烤火。想一想,都诱人。老师选了半天,我和一个叫根根一个叫峰峰的同学被选中。听到老师叫我的名字,当时甭提我有多高兴了。后来我想,老师那时之所以选中我们仨,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恐怕就是,我们都住的离学校近,更方便喂羊。
   从此,我们仨就开始养羊了。
   乡下学校和城里学校不一样,学生上学得跟着家长的钟点走。早晨一睁开眼,大人们得下地干一会儿农活,孩子们自然也得去上一节早读和两堂课,然后放学回家吃早饭。之后,再去上四节课,然后回家吃午饭。下午,多半不上课。我们三个呢,便每天在早晨第二节课和上午最后一节课,在众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下,大摇大摆地走出教室,去到羊圈里烧水喂羊。往往是我和峰峰到井台去抬水,根根负责生火。水抬回来后倒进一口大铁锅里,然后三个人你一把我一把地往灶堂里喂柴,火便呼呼地烧得很旺。火光把我们的脸映得红堂堂的,我们的身体很快暖和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们身体中睡醒了一样,身子骨一下子轻灵起来。大铁锅里的水不大功夫就冒气了,我们把手伸进锅里试了试,略微有点烫,便把水打进两个搪瓷盆里,开始给羊拌食。羊在冬天比较可怜,不能吃到新鲜的草料,只能吃到用干草粉碎后拌成的草料。望着两只羊欢快地吃着我们拌好的草料,仨人都很高兴。等到我们喂完了羊,溜达着走回教室时,多半时候,放学的钟声就敲响了。于是,便和同学们排队走出校门,回家吃饭。
   转眼便到了春天,树木发芽,田野变绿。我们仨就轮流到野外、到河滩去放羊。这是一个不错的活儿。把两只羊拉到河滩上青草茂密的地方,然后楔上木橛,把羊固定起来,羊便只能在方圆十多米的范围内吃草。我们便躺到草地上,任河滩的风吹着,两手垫在脑后,或望蓝天上悠悠飘动的白云,或看身边飞来飞去的蝴蝶,听着河水的浅吟低唱,听着羊儿嚼食青草的声音,心里冷不丁地就会生出一丝淡淡的哀愁。是在为未来的岁月担忧呢?还是一些别的什么?说不清楚。不过,那丝哀愁很快便会被欢乐冲去。上树掏斑鸠窝,到河岸边打水漂儿,在河滩上追撵野兔……都足以让人心悦。要紧的是,要把羊橛扎牢了。不然,羊拔起了橛,逃进树林里,或者生产队的麦田、菜地里,那就麻烦了。
   在我们的精心喂养下,两只羊很快就都产奶了。我们仨就又学会了挤奶。起初挤奶时,羊儿不配合,我们常常被白色的奶汁滋得一手一脸,但很快这种窘况就过去了。到后来,两只羊一见我们拿着奶桶,就咩咩地叫着,主动来到我们的跟前,等着我们挤奶。羊被挤惯了,不挤,两只硕大的乳房胀得慌。这些奶汁,随后被我们送到教师灶上,被老师们喝掉。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也算我们当学生的对老师所做的一点奉献。
   就这样,我们仨一喂就是三年,直到我们升到了初中,养羊的事才告结束。值得一记的是,在我们养羊的这几年中,我们所养的羊曾两次怀上了羊羔,总共产下了七只可爱的小羊羔。
   还有,我的两位搭档,后来因为功课不好,没能考上大学,最终都留在了乡下。根根在村中开了一个肉店。而峰峰则搞起了建筑,他四处揽活,活儿都干到了西安、银川等地。自然,他们的日子都不错。就在最近,我们仨不期而遇,我谈起养羊那段旧事,根根反映冷淡,似乎已经忘记了;峰峰则言词激烈,他说:“都是那个驴日的老师把我们害了?”
   害了吗?不过,我倒是很怀念那段快乐的养羊的岁月。
  
  在城市的皱褶里行走
  
   也许是有了些年岁的缘故吧,近几年来,我越来越喜欢散步。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和两、三个要好的朋友。我去过城南的少陵原,登上过杜陵,从我居住的何家村出发,那几乎得走四个小时。路是有些长了点,人也有些累,但登上陵顶,望着陵下蓊郁的树林,望着无际的麦田,让旷野的风吹着,会觉出一种无以名状的欣悦。这时候,即就是上陵时,不小心让野枣刺划破了手,或者撕破了衣服,也觉得值。我还去过曲江,走在合欢树夹道的道路上,时不时地停下来,读读树立在路旁的唐诗诗柱,心不觉间就漂游到了唐代,凝神向往一下那个诗酒花的时代,有一些淡淡的温馨,如春晨的气息,便会漫上心头。此时,随意地找一个地方,坐下来,抽一支烟,和同来的朋友拉拉话,那份惬意,也是无法言说的。
   我还喜欢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乱窜,我的一位同事笑我是胡同窜子,我笑笑,表示首肯。其实,胡同窜子没有什么不好,没事时,或者事情不太急不太重要时,信步在胡同里走走,看看街景,看看这些城市的皱褶里发生的故事,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何况,窜胡同还可以健足,有益于身心健康,何乐而不为?说一句夸口的话,西安的许多小街小巷,我的足迹都曾到过。有时候在街巷里走,蓦然会想起一些旧事,想起一些曾经相遇过的人,内心便会不由一颤,有一点薄薄的愁绪爬上心头。那是对逝去岁月的怀恋,是对韶光不再的叹息。譬如,去年夏天的一日下午,我正在西一路漫不经心地闲走,突然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个人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正和我走了个对面。就在他正要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叫了一声:“马师傅!”他便立即停止了脚步,当看清楚站在面前的我时,一丝惊喜分明爬上了他已有了许多皱纹的脸。你道这人是谁,他是我十多年前的一个房东。
   上一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我曾赁居北郊方家村,就住在他的家里。马师傅家有一位哑巴叔伯,他会修皮鞋,还喜欢养花。马师傅家的院子里到了春夏,总是花团簇拥。这些,都让我心情舒畅。此外,马师傅家还有一个女儿叫马洁,和我女儿年纪相仿佛,她们常在一块儿玩,看着她们在香气馥郁的院子里跳皮筋,我会觉得很开心。方家村那时还是一个城市边缘上的村庄,它的西边还有广大的麦田。春天里,我常和妻子带了女儿去麦田里玩,挑荠菜,采麦瓶花,看蝴蝶在菜地里翩翩地飞。那实在是一段快乐的时光。不想,十多年的时间过去,如今,那里已没有了麦田、菜地,有的只是高楼、喧嚣和汽车尾气(多年之后,我方知道,作家贾平凹也曾在方家村租住过,不过,在他的文章中,该村已变成了静虚村)。而我的女儿在不知不觉间已长大,成了高中生。思之,不能不让人惘然和嗟叹。
   有时,行进在城市的街巷里,我会感到自己像一尾鱼,正在时光的隧道里游弋。走过兴庆公园时,我会想这里过去曾是唐玄宗、杨贵妃歌舞饮宴的地方,如今时过境迁,不复再见他们的身影,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呢?是消失在了滚滚的胡尘中,还是湮没在了无尽的乱草烟树中?走过西华门时,我也会想,甭看这里现在车马纷纷,昔日此处可是一个行刑之地呢,民国年间陕西著名的大土匪王三春,就是在这里被正法的。走过端履门,我会想,目下的官人可真是幸福,不像古代的官员,他们拜见上司时,还得麻烦地整帽整鞋。踅进卧龙寺,看见一个僧人,我会猜想,他真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吗?古人讲大道通廛,成年累月地在闹市里修行,目之所见皆是红尘,这些僧人在此修持,果然能得了正果吗?无尽的胡思乱想,使我有些恍惚。但天空阳光明媚,街头绿树成荫,我惊醒,我不是行进在历史中,我还是生活在现实中,方才,那些不过是一些很美丽的梦。
   去年冬季的一个下午,我去新城区找一个朋友,没有找到。回家途中,我忽然想起了我大学时候的一个同学,他在市政协工作,我们已好久不见,便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居然还猫在单位,遂转到他那里去聊。喝茶闲唠间,他说他们最近刚组织编辑出版了一本有关西安老街巷的书。我听了大喜,便向他讨要了一本,厚厚的一大本,有五十多万字呢,装帧也很朴素典雅。我如获至宝,拿回家读了。书确实不错,极具史料价值,几乎把西安的巷巷道道囊括一尽。我很感谢这位同窗,一则因为这本书的得以面世,他出了不少的力。二则有了他送的这本书,使我日后行进在古城的街巷里,会觉得更有意思。我当即请他在朱雀门外的一个小酒馆喝酒。酒不大上档次,店面也逼仄,好在是冬天,我这位同学也不在乎,竟喝出了一头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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