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台中去桃园机场的大巴上,清晨四点到六点。 彼时的我,身体疲惫,内心不舍,但思绪清晰。两个小时的车程,我思绪万千,四个月台湾生活的点点滴滴正以波涛汹涌之势向我扑来,双目微合,脑海里就立即上映着一部历久弥新的电影,一帧一帧的画面不停地闪过,不时出现少量的静帧,是短暂的定格,随后又继续不紧不慢地播放着这部我无比熟悉的影片。
离开,这个字眼,无论什么时候都显得这样伤感。
在即将被回忆淹没的时候,我蓦地睁开眼睛,望向那片习以为常的天空。大巴上的玻璃窗宽阔且明亮,视野极佳,而此刻日出正在天空旁若无人地上演着,一如千千万万个新的一天的来临,显得那么理所当然又岁月静美。我专心地看着天空和云朵一丝一毫的变化,竟被它迷住了,它是这样美,美得让人不自觉地凝神屏息。蓦地恍惚了好一阵,我忽然觉察到,这一天的日出才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日出。原来,不论是我曾经不远千里,在黑夜中摸黑登顶,去黄山看日出也好,还是为了阿里山日出也罢,我所看的都只是透过别人的眼看到的日出,我只是走了一遭别人口中的路途,虽然美,但不会刻骨铭心。而此时此刻,我在归途中邂逅的,这个台湾某一日极其平凡的清晨到来之前的日出,才是真真切切属于我的。
因着,我在注视它的时候,我看到我自己。
晨曦之间,光影交错,电影胶片不知怎么的忽地加快了转速,哗啦啦地不等我看清那些画面就急速地驶过。时光一直是一个任性如斯的小孩,总是不等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回味便悄然溜走。
如果我的人生是一条长长的河,那么这条河可能会汇入大海,也可能会邂逅溪流,过程中可能会历经大风大浪艰难险阻,也可能会平淡无奇无风无浪,路程可能曲折颠簸,也可能平坦安逸。人生就是这样,生命中总是充满着太多的变数,亦充斥着更多的不可逆因素。
天空渐渐亮了起来,发出泛白的微光。悠忽地,一架飞机匆匆飞过,留下一条笔直的白色线条,随后又慢慢衍生出许多深浅不一的白色小尾巴。
这四个月的台湾交换生学习生活之旅,于我的人生,就好像是这条河流被无来由地指引着进入了一段森林静谧深处的浅滩,这片浅滩风光旖旎、安稳静好,然而于我而言最为重要的还是,这片浅滩上有许许多多可爱的小石头,歪歪斜斜,自成一列,依循着独一无二的纹路,像花儿一样有着自己的姿态。雀跃、静默、沉浸、坚韧、欢欣、悸动、淡然、倾心。只是知道每一个都有自己要去的方向。在台湾认识的所有可爱的人,就是我心中最美丽最亲切的小石头。帮助过我们的司机大叔、盛情款待我们的老师、课堂上共同努力的伙伴、一同游山玩水的朋友、以诚相待的校长、旅馆里热心的阿姨……那些在台湾的时光,因为有你们的参与和陪伴,才能一直在我心底发出闪亮的光芒,照亮我来时的路途,温暖我离开时的背影。
有回忆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人。我把你们给的温暖和感动留在心底,小心收藏,它是我自己积蓄储备的能量,会一直陪伴我走过以后的漫长岁月。
2
我看着身旁熟睡的另外几个朋友,她们是和我一起来的大陆交换生。四个月前,我们一起兴冲冲地踏上这片岛屿,现在,我们又手挽着手,挥泪离开了台湾,互相安慰着不舍与悲伤的情绪,踏上归途。恍如隔世,四个月的时间,我们经历了太多,收获了太多,也感动了太多,然而离别来得太迅猛,以至于我们都有些猝不及防,只得在离别后独自思念和体会这岛上的一草一木,独自想念那些时光。我真心感念那些在异乡的相互扶持,在我们人生大树的主干上,台湾之旅是一束偶然长出的美丽旁枝,我们因缘际会地一起开在旁枝上,你们就像我身旁那些勇敢坚强的小小新芽,有了你们的陪伴,一路走来,我才勇往直前、毫不畏惧。
3
我想我从未预见过,我会有一段生活在别处的日子。不长但也不短,整整四个月。地点是台湾,身份是交换大学生。方式是学习生活,和我之前的大学生活并没什么特别的不同,只是时空位移罢了。但是,别处,毕竟是另外一个地方,体验之后,我才明白,一段生活在别处的经历对我的人生的影响真的是不容小觑。
我们所有经历过的人事,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每一点一滴都在塑造现在的我们。生活在别处,是一段美妙的旅程,是一次华丽的冒险,是一场心灵的盛宴。
总是要在遇见一些人,经历一些事,看过一些风景之后,我想我们才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该坚持的又是什么。
4
而今我回到了熟悉的杭州家中,开始的几天竟完全不适应,对比作用发生明显的反应。一段日子过后,我才渐渐释然。但连续下了好几天淅淅沥沥的雨,仿佛也在呼应着我那无限期的思念季节。
偶尔,我看着窗外不断拔地而起的一座座高楼,像小时候我们都爱玩的搭积木那样一层又一层地搭上去,它们越来越高,越盖越高,仿佛永远没有停止的意图,还将继续盖下去。我突然觉得那么陌生。
今天,又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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