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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李峤的风的诗意 唐朝的诗意和美

时间:2019-01-2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唐代是“花季”,是诗的盛世,是一场精彩的戏,诞生了诸多伟大的诗人,如李白、杜甫、王维、白居易、李商隐等。在本书中,蒋勋用十个章节来讲述他心中最精彩的一百首唐诗、最好的唐朝诗人,从魏晋到晚唐,从文学到美学,从张若虚到李商隐,充满诗意,充满禅机,娓娓道来,好看,好读,好美。
  
  唐代是诗的盛世
  我想大家都有一个共识,整个中国文学史上,诗的高峰绝对在唐代。当你读唐诗时,意思懂还是不懂,都不是那么重要,你忽然觉得那个声音是那样好听。唐诗的形式已经完美到了极致,所以唐代是诗的盛世。唐代不仅在美术史上是一个花季,在文学史上也是一个花季。我们常常说最好的诗人在唐代,这其中多少有些无奈,可那真的是诗的黄金时代。仿佛是一种历史的宿命,那么多诗人就像是彼此有约定一样同时诞生。换一个角度来看,那个时代在语言和文字方面给诗人们提供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如果返身看我们自己的角色,就会发现白话文运动之后的华文文学绝对不是处在黄金时代,我们的时代比较像魏晋南北朝初期。整个华文文学,都是这种状况。
  我们有时候会认为华文文学只存在于中国台湾或中国大陆,其实不然。前几年我去马来西亚的八个城市讲华文文学,我没有想到当地的华文文学如此兴盛。所以,今天的华文文学在世界文学版图中已经是相当大的一部分,在这个世界上,每四个人中就有一个人和我们讲同样的语言。如果这个力量跟电脑、网络统合起来,必然会产生非常惊人的力量,我对此很是好奇。我曾经到过马来西亚南部临近新加坡的一个城市――新山,很多新加坡的华人来听演讲,我当时就感觉我们使用的语言与文字,已经超越了国界,将来很可能会成为世界文学的一个新起点,因为它的市场太大了。我们常常看到有人在网络上发出一条信息,回应的人在美国或者是加拿大。这些人或许是从中国大陆去的,或许是从中国台湾去的,华文文学在他们身上的影响力并没有随着地理位置的改变而发生断裂。也许手里拿的护照是美国或加拿大的,人却一直浸染在华文文学中。这是中国文化长期累积的一个成果,而这个成果很可能只是一个大成果的小部分。
  我觉得“五四运动”后有些人之所以要进行文字和语言的改革,是因为当时的文字语言形式已经僵化到无法满足人们的情感表达需要了。那个时候的徐志摩、鲁迅,心中有很多新的感受要去表达,可是旧的语言形式不够用了。徐志摩在恋爱时,觉得用“愿逐月华流照君”去表现自己内心的感受实在有点奇怪,可是在唐代这七个字绝对是对的。为什么这句诗会从唐代一直流传到徐志摩的时代?在徐志摩的时代,如果有人要送别人照片,会在照片背面写“愿逐月华流照君”这样的句子。这当然说明唐诗的成就实在太高,高到变成一个概念,变成一种形式,变成我们怎么都推翻不了的一个阴影。
  文学史的成就要从两方面去看。“文学”比“美术”对我们的影响要深。我们从来不会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个字是唐朝的字,是唐朝的语言。我曾经提到过陈达,陈达的“劝世歌”很像唐诗。里面的七言句是唐诗的结构:二、二、三,而且押韵,四个句子一韵。《春江花月夜》里面的“春江潮水连海平”,就是二、二、三的句式。我们的语言模式中有没有类似的感觉?答案是肯定的。当我们做某种引述时,常常会出现一个语言形式。当我说今年真是“风调雨顺”的时候,《诗经》跑出来了。当我提到另外五个字的时候,汉乐府跑出来了。当我提到七个字的时候,唐诗跑出来了。
  每个时代都对中国文学史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四”怎么变成“五”?“五”怎么变成“七”?几百年间,不过在解决这些小问题而已,所以说,文化的工作非常非常艰苦。可是这些小问题一旦解决,就会一直影响我们。我一直不希望文学史是一个脱离我们生活的东西,所以我常常建议朋友最好随身带一个小录音机,在跟大家聊天的时候录下音。即便当时只是不经意的闲谈,但当你回头去听时,会发现里面有很多四个字、五个字、七个字的表达,这就是文学史对我们真正产生的影响力。“脱口而出”说明我们已经将它们完全吸收消化了,“脱口而出”,这四个字就是一个成语的模式。当诗变成了成语、格言的时候,就会对人产生更直接的影响。就像刚才说的,因为唐诗的形式太完美了,所以大家一直在用。虽然宋代之后,文学有小小的变迁,但唐诗在民间已经变成根深蒂固的一个美学形式。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有一本《唐诗三百首》。甚至教育程度不高的人,也可以在看戏时接触到唐诗。那些旧戏,无论是川剧、河南梆子,还是歌仔戏,人物一出场念的“定场诗”就是唐诗。所以我的意思是,唐诗不仅影响了读书人,也通过戏剧在文盲的世界里发生了影响。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为什么长久以来,没有人发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为什么是陈子昂说出这两句诗?唐代在历史上就是一个“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时代。“前不见古人”,是好大的骄傲,觉得历史上没有看得上的东西,后世大概也没有比我更好的了。其实这里面又有好大的哀伤与孤独。立于历史的高峰之上,陈子昂立刻就把时代的声音传达出来,我甚至觉得他已经不是专业领域里的文学。我曾经好几次在戏台上看到一个老生出场,袖子一摆,口中念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陈子昂是在讲苍凉,讲历史上的苍凉时刻,里面充满了自负、骄傲,同时又充满孤独感。李白也是如此。李白骄傲到极点,是喝酒都只跟月亮喝的那种人,“举杯邀明月”,可是同时又有好大的自怜与孤单。“对影成三人”说的是跟自己影子相对的孤单感觉。唐朝所有的诗人都有这种特征,就是巨大的自负与巨大的孤独,这当然是时代的特征。陶渊明曾经写到“斗酒聚比邻”,有一斗酒就把邻居都叫来一起喝酒,可是初唐的时候你看不到这种情景。当时的诗人有一种自负到不是在人间喝酒的感觉,他们不断地往大山的高峰上走,把自己放在一个最孤独的巅峰上。那个时候诗人感到荒凉与孤单,因为这是他们跟宇宙之间的对话。宗白华的《美学散步》里面有一篇文章,叫《唐初的宇宙意识》,闻一多也写过《唐诗的宇宙意识》,分析了初唐的诗人有一个把自己放在宇宙里面去讨论的格局。
  这种格局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还没有形成。魏晋南北朝后期,“宫体诗”盛行。这是在宫廷中形成的一种文体,非常华丽,讲究词藻的堆砌。可到了唐朝,格局变大了。诗人总是在跟月亮、太阳、山川对话,整个生命都被放大了,放大到巨大的空间中之后,就会感觉到骄傲、悲壮。生命意识放大后,就会有宇宙意识,同时又感觉到如此辽阔的生命并不多,所以就出现了巨大的苍凉感。“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就是把自己置放在时间的洪流当中,看不到前面的人,也看不到后面的人。但前面不可能看不见古人――陈子昂前面有很多诗人,可是他为什么会说“前不见古人”?比陈子昂小一点的李白与杜甫也快要诞生了,那他怎么可以说“后无来者”?可是彼时彼地,他讲的不是人,而是自己视觉上的辽阔。只有在辽阔当中,才会感觉到自己的生命状态跟平常不同。如果在城市当中,在人群拥挤的环境里,你会碰到很多是非,会纠缠在那个是非当中。如果你把自己放到一个荒漠当中,又会怎么样?我们平常很少有这种经验。我曾经去过戈壁――从乌兰巴托往南走到戈壁,前后大概有四天时间,在荒漠当中完全看不到人为的建筑,所有的风景几乎是一种停滞的状态,那个时候就会感觉到唐诗里的苍茫跟辽阔。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李白《关山月》)唐代能产生这样的诗句,是因为当时的诗人们到了戈壁。初唐时有一类诗,现在被叫做“边塞诗”,也就是“边疆塞外诗”。因为唐代在开国的时候很大一部分是在北方用兵,而唐代又是从山西这个地方发展起来的,按照黄仁宇的“大历史观”,这里刚好是农业区与游牧区的分界线。大唐帝国会不断让知识分子跟着开疆扩土的军队到塞外,所以有很多诗都是描写塞上、出塞。文人跟军队一起出去,是因为要负责很多书记的工作,比如王维的《使致塞上》写的就是他作为一个使节跟着军队到了塞外。初唐时候诗人的视觉与生命经验来自辽阔的土地。南朝的时候,中国文人的梦想是回到田园,比如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回到田园也就是回到农业社区,农业社区有温暖、有人情;可同时这种人情温暖就让诗人缺乏了面对宇宙时的孤独感。唐代文学不是与南朝文学一脉相承,而是来自北方。当时的诗人把真正的生命经验带到了荒漠当中,荒漠当中的生命是用另外一种宇宙观去看待生命的状态的。所以我们今天绝对写不出“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因为我们根本没有这样的视觉经验。“大漠孤烟”是描述在辽阔的地平线上看到一缕烟升起来,是烽火的狼烟烧起来的感觉。唐诗给我们最大的感觉就是空间的扩大跟时间的扩大。
  
  诗人的孤独感
  空间和时间的扩大使原本定位在稳定的农业田园文化的汉文学,忽然被放置到有一点基于游牧民族的流浪文化当中来。我们从李白身上看到很大的流浪感,不止是李白,唐代诗人最大的特征几乎都是流浪。在流浪的过程中,生命的状态与家、农业家族的牵连性被切断了,孤独感有一部分就来源于不再跟亲属直接联系在一起的状态。杜甫则又重新回到了田园。
  在“安史之乱”之前,李白与王维都有很大的孤独感,都在面对绝对的自我。在整个华文文学史上,面对自我的机会非常少,因为我们从小到大的环境,要面对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太太、孩子,其实是生活在一个充满人的情感联系的状态里。我们不要忘记人情越丰富,自我就越少。我们读唐诗时,能感受到那种快乐,是因为这一次自我真正跑了出来。李白是彻头彻尾地面对自我。在他的诗里面读不到孩子、太太,甚至连朋友都很少,他描述他跟宇宙的对话:“五岳寻仙不辞远。”就是为了要成为仙人,在五个最有名的山里跑来跑去。李白的诗里面一直讲他在找“仙”,“仙”是什么?其实非常抽象,我觉得这个“仙”,是他一个完美的自我。只有走到山里去,他才比较接近那个完美的自我。到最后他也没有找到,依旧茫然,可是他不要再回到人间。因为回到人间,他觉得离他想要寻找的完美自我更遥远。他宁可是孤独的,因为在孤独里他还有自负;如果他回来,他没有了孤独,他的自负也就会消失。李白一直在天上―人间之间游离。他是从人间出走的一个角色,先是感受到巨大的孤独感;然后去寻找一个属于“仙人”的完美性,可是他并没有说他找到了,大部分时候他有一种茫然。
  初唐时期,就是在为李白这种诗人的出现做着准备。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边塞诗的完成。
  “边塞诗”非常重要。中国文人很少有机会到塞外去,很少有机会把生命放到旷野上去冒险,去试探自己生命的极限。宋朝以后,文人写诗都是在书房里。我觉得唐诗当中有一个精神是出走和流浪,是以个人去面对自己的孤独感。当时的诗人到塞外是非常特殊的经验,因为有很多危险,可是在危险当中,诗人们同时也激发出自己生命的巨大潜能。今天也是一样。一个在温室般的环境中长大,一直受到很好保护的孩子,跟一个不断被带到高山上去行走的孩子,写出来的诗绝对不一样。初唐诗的内在本质,很大一部分是诗人与边塞之间的精神关系。在讲美术史时我曾经提到,唐朝开国的“李家”的母系全部是鲜卑族,不是汉族,所以他们有意地促使汉族通过婚姻跟另外一个游牧民族不断混合,产生与农业社会不同的生命情调。
  农业社会是将种子放到土里,等着它发芽。只要是农业的个性,一定是稳定的个性,稳定同时可能是保守,也可能是封闭,会使人有很多东西无法割除。在农村,人们的道德观念一般是很保守的,因为必须稳定,所以对新事物的接受非常难。只有开始冒险,才能打破农业的固定性与封闭性。唐代很有趣的一点是开国的皇族有意识地去接纳外族,尤其是游牧民族。因为皇族的母系当中有许多鲜卑族,等于是汉族的军人世家李渊与鲜卑族的皇族之间的联姻构成了唐朝的历史。唐朝开国时的那些女人都不是汉族,汉族的女性在农业社会当中一定是扮演在父权结构当中被压抑的角色,不可能有自主性。大家回顾一下唐代美术史里面的女性造型,肉体本身那么饱满,可以暴露出来,放到其他朝代都令人侧目。大概当汉族的文化伦理占主导地位的时候,从来没有那样大胆的服装。武则天、杨贵妃,她们身体的饱满性根本就是“胡风”。
  
  游牧民族的华丽
  唐代的开阔性与生命的活泼自由,刚好违反了我们所熟悉的汉族农业伦理。汉朝是“努力加餐饭”(汉《古诗十九首》),“长跪读素书”(汉《饮马长城窟行》),这种非常农业的东西;可唐朝有一种游牧民族的华丽,游牧民族的歌舞都非常强烈,他们追求的都是感官上的愉悦。汉族那种来源于土地的稳定性相比起来有一点迂腐、保守。西安出土的鲜于庭海古墓里出土过一个骆驼,骆驼上铺了一块地毯,上面有个小舞台,有六个人在上面,其中一个男的在唱歌跳舞。这表现的就是当时的乐团。唐代的出土文物里面时常看到大胡子的阿拉伯人形象,很少有汉族。我常常形容说,七世纪时,地球上最大的城市是长安,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西安城的十倍,这样一个城绝对比今天的纽约还要惊人。当时世界各国的人都集中在那里,形成一个国际化都市。在这个混杂的文化当中,有一种非常特殊的非汉族美学。汉族美学是“乐府诗”和陶渊明描绘的回归田园、回归土地。李白要是活在农业伦理当中,必死无疑。他的叛逆与个性都是农业文化所不能忍受的。武则天活在那样的社会中也必死无疑。儒家最喜欢讲的一句话叫“十目所视,十指所指”,就是没有法律,只是十只眼睛在看你,十个手在指你,你就死了。
  我们今天的社会中也还有这种来源于农业社会的世俗伦理,对个人有很多束缚。游牧社会就没有这种伦理,而是很个人化,别人怎么看没那么重要。初唐的边塞诗中,个人的孤独感与胡风相混杂,构成了一种很特殊的个人主义,所以我们常常称唐诗为浪漫主义文学。浪漫当然是因为诗人得到了巨大的解放,不再是活在伦理当中的人,而是活在自然当中的人;他们面对的是自然,在大自然中诗人实现了自我完成。
  从边塞诗又发展出了“贵游文学”,“贵游文学”就非常敢于去描述生活上的挥霍与奢侈,它非常华丽。而汉乐府诗非常朴素,就像生命简单到没有任何装饰。在农业伦理中,多擦一点粉,多带一个耳环都会被十目所视。我觉得我的童年就是这样,比如讲大家会在社区里讲某某人今天穿了一双丝袜之类的话题,连我们小孩子都会觉得奇怪,就跑去看。因为农业伦理当中,大家很怕特殊性,喜欢共同性。朴素、勤俭成为一种美德。一个人违反道德系统后,就会被议论,注意不是指责,是议论。可能议论比指责还可怕。“贵游文学”却是在夸耀生命的华美,头上的装饰,身上的丝绸,生命中的一掷千金――“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李白《将进酒》)这样的句子在农业伦理中不可能出现,这绝对就是“贵游文学”。
  唐代的文化有非常贵族的一部分,很强调个人的“物竞天择”,生命可以在面对自然的时候把自己的极限活出来。那是一个在“物竞天择”的自然规律中应该被赞美的生命,就像花要开一样;如果花不开,而是萎缩,是不道德的。这其中的逻辑与农业伦理绝对不一样。在汉朝的农业伦理当中,你那个生命之花要开你都不敢开。我记得小时候社区里面有一个女孩子长得很漂亮,就开始被议论,所以她动辄得咎。如果她功课不好,那她比那个功课不好、长得又丑的人还有更大的罪恶,意思是:是她怎么还可以这么好看?农业伦理真是非常神奇,里面有一种道德性,认为美是一种骚动,美是一种不安分,所以它非常害怕美。唐朝是唯一一个觉得美可以被大声赞美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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