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母亲雕像 英雄只有名字，拥挤在 四面冰冷的青铜里，是四堵抵御 西伯利亚寒流的墙。向着洇泪低头的母亲 他们靠拢着，带着头顶的天空
飘出的云朵，也向母亲靠拢
母亲没有名字，她一手托腮
另一只隐在衣襟的手，正伸出冰冷的石头
在四堵青铜浇铸的墙体上，摩挲那些
熟悉的名字，或者口诵
一些带泪的词语，为他们招魂
一位母亲，陪护着三万名儿子
从阵亡的前线。回到一座
被唤做英雄的广场上。鄂毕河用它绵长的
一片波涛。很伤心地抹去
俄罗斯脸上的。血色黄昏
我来到这里，距离钢铁炼成的战争
已经隔着一个世纪。我伸出右手
摩挲青铜上的三万个名字，再摩挲我的心
在广场上。它跳动得没有节律
也跳动得，没有声息
我伸出右手，代替正在
向母亲靠拢的，三万个在青铜上
面朝苍天或者大地，长久地呼吸着的名字
拢一拢，母亲垂下额际的
流着血液的，一缕长发
走在英雄的广场上，我零乱的
脚步。比浮雕在石头上的图案还沉重
我不想转身，不想把一个人的背影
留给一位母亲。因为我听见三万个儿子
从青铜里喊她的名字：俄罗斯
怀抱普希金铜像
慷慨的俄罗斯，把一块青铜
和在青铜里呼吸的普希金，递到我的怀里
我像怀抱，一座诗的大山
或一条诗的大河，贴着胸
我不敢松开，这双抱紧普希金的手
我感到胸口，被一块重金属
撞击出声音，而我的每一根肋骨
都像被隐藏在青铜里的诗句。燃烧起火焰
白天遇到黑夜。痛苦的年代里
我能心存自由的诗篇，我能撕开
封冻着的土地，从另一种生命的根部呼吸
都是因为，普希金
而怀抱普希金铜像，这是上帝
赐给我的一次精神圣宴?从青铜浇铸出的
被诗吟诵过的肌肤上，我触摸着
俄罗斯的灵魂，我的手心
也被青铜，无声地刺痛
我很庆幸，在新西伯利亚
从一个画室的一角，抱起沉思着的普希金
那是一个人，从地球的高纬度上
留给人类的，一道诗墙
我的身旁，是俄罗斯青年吉玛
抚摸呼吸着的青铜，他应该想到
我怀抱的，是他的俄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