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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木城池 [《积木城池2》(五)]

时间:2019-01-25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上期回顾:   “时光倒影”给了安泽义和简洁一份工作,言语没有交流的默契也在行动中达成,幸福仿佛在向他们微笑。宗琦佑一心想把安泽义拉入所谓的“圈子”,却被安泽义三言两语推却了,然而校报的工作让宗琦佑第一次来到“时光倒影”,终于见到了简洁。而校报的另外一个不速之客对安泽义产生了浓厚兴趣,即使被安泽义言语戏弄也并不在意,安泽义看着简洁窘迫的模样,尽管心里很想过去护住她,但是他终究明白,简洁需要独自面对生活的那一份坚强,他只能看着简洁束手无策地应对着宗琦佑的各种问题……
  
   【1】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我依旧没有说出来,因为我自认为无法从她口中抠出真相,否则真相就失去价值了。
  
   “你约我出来,打算向我道歉?”她一相情愿地问。
   “道什么歉?”我胡作糊涂。主动索要道歉的人通常并未生气,倒是那些口口声声自称并未生气的人不好对付,这一点在大多数女生那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昨天你很失礼。”
   我挠了挠头,辩解道:“我哪知道你是不是耍我,万一你是开玩笑,我却当真了,到时候我多尴尬。”
   张熙辰思索片刻之后点头:“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不过还说得过去。既然你不想道歉,那今天约我干什么?”
   我从口袋里取出那张百元钞票,递到她手边,说:“昨天没有找零,本来想让宗琦佑转交给你,又觉得当面处理比较好。”
   她没有应答,只是平静地看着我,而那波澜不惊的眼神让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油然而生。然而,我没有说出来,因为这样的台词在影视剧里早已滔天般泛滥。
   初次相识,聊天的内容仅仅围绕共同的朋友宗琦佑,不过尚未聊上几句,桌角的手机神经质地震动起来。由于它是反扣着的,我看不到来电者是谁,正要伸手去查看,却撞见张熙辰似笑非笑的表情,同时也想起刚才自己的作秀。
   真是祸从口出。
   最终,我们缄默地相面而坐,任凭那只破手机肆虐地呜鸣着,直到半分钟后它自行沉寂。倘若昨天那番交锋只是开端,那这次显然是宣战,似乎我们注定要斗智斗勇,谁也不会容让谁。
   据宗琦佑讲,他告诉学姐说时光倒影有一个兄弟,却从未提及我的姓名,她却看着“柳金?”读出“安泽义”,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我依旧没有说出来,因为我自认为无法从她口中抠出真相,否则真相就失去价值了。
   今天是礼拜一,我没有课程安排,且柳金?在店里替我的班,所以我的时间比较充足。大约聊了半小时,我开始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能够降服宗琦佑那样的纨绔子弟―――她思维严谨,思路清晰,思想睿智,举手投足间透露着强者的气质。此外,她的经济条件绝非小康可比,至少可与宗琦佑平起平坐,在上海这块纸醉金迷之地也算是一朵小奇葩。
   “昨天你为什么提那样的问题?”我说。
   “哦?”她同样装着糊涂,“那样的问题是哪样的问题呀?”
   “算了,当我没说……”我举起白旗。
   她全然没有胜利者的张扬,只是若无其事地喝着热咖啡,偶尔越过杯子的边沿扫我一眼,而那目光藏匿在杯口腾腾热气的后面,令人捉摸不透。波澜不惊者的内心通常暗流涌动,像冰面之下的河水,像土丘之下的流沙,一旦陷入便是无法翻身。
   正如父亲所言:最不简单的是人心。
   我以为我能弄清她的底细,却一无所获,她永远打着太极,给出的答案也是让人无奈地模棱两可。最终我决定罢手,起身结账,两人一起离开咖啡店。女生在分别的时候通常显得拖泥带水,张熙辰却并非如此。她抬手对我晃了晃,说了一声拜拜,旋即拦下一辆TAXI,扬尘而去。
   我站在喧闹的街头,望着TAXI后窗她的背影,不禁有种无力感:年少时自命不凡,向来目空一切,即使面对女生亦是如此,如今却也沦为追逐揣测别人心思的平庸者。或者,这种转变根本不存在,导致这种落差的是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比谁优秀。
   今天傍晚本年级有一场讲座,据说嘉宾是常年漂泊于大洋的老船长,这样的讲座对我们这个专业的意义重大,本系主任再三叮嘱不可缺席。走向地铁站的路上,我想起刚才在咖啡店的未知来电,于是翻出手机察看,却发现它来自简洁。
   我回拨过去三次,一直是关机状态,我只得改道往时光倒影的方向走去,仅仅是绕一点路而已。大约五六分钟后,我走进店里,只有稀稀朗朗几个顾客,柳金?正与小收银员聊天,小脸笑得跟一朵向日葵。我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径自往糕点间走去,然而糕点间空空如也,工具散乱地铺在案台上。
   “你们看见简洁了么?”我问道。
   柳金?说:“她请假走了。”
   “请假?什么假?”我有些狐疑,简洁是一个性情刚韧的女孩,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请假,尤其在这个立足未稳的岗位。
   “不清楚,她脸色有些不对,都没有和我们说话,可能是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吧。要不,你去问一下老板。”
   我敲门进入办公室,QQ斗地主的背景音乐扑面而来,“快点,我等得花儿都谢了”,“小王”,“大王”。
   我向老板询问简洁请假的原因,老板一如既往地糊涂着,他抬头思索片刻,反问道:“啊?她请假了么?”
   “是啊……不是您批准的么?”
   老板又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昏君啊,我本就不该来问他这种深奥的问题。我回到糕点间,试图发现与她的去向有关的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我坐在她的椅子上,拿起桌角那块头巾,趁没人注意时轻轻地嗅了嗅,上面残存着洗发水的淡香,却没有一丝汗渍气息。对“美好”一词的最佳诠释莫过于此,她不至于不食人间烟火般疏远,又没有柴米油盐中的邋遢。
   我又给她拨了几次电话,依旧是关机状态,我又试着往她寝室里拨电话,同样无人回应。此时我才意识到,我与简洁之间的联系如此脆弱,只要电话拨不通,两人便如同隔离在不同的世界。似乎我与任何人的交往都处于这样的状态,都下意识地保持单线联系,由我来掌控绝对主动权。
   躲避那些已经忘记我的人,假装他们仍与我息息相关,譬如不相往来的死党章鱼,譬如杳无音讯的卫薇。我对简洁似乎同样如此,除了一串十一位的数字之外,再无其他关联,尽管我并非有意如此。
  
   【2】这欢迎的掌声总是让人觉得不对劲,仿佛一根烹煮过的大骨,早已失去其巅峰时期的浓香―――因为第一锅汤被我喝了
  
   正在我懊恼之际,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以为是简洁的复电,赶紧抓过来接听。不料甫仁猥琐的声音传入耳中:“小泽哥,你在,在哪里呢?”
   “在店里,怎么了?”
   “讲座快开……开始了,班导在到处找你,好像很着……着急的样,样子。”
   “哦,我知道了。”
   “那你,回不回来?”
   我迟疑片刻,说:“行,我尽快回去。”
   尽管彼此是朝夕相处的兄弟,但我仍然无法告知他真相―――我叔叔在航运部门管事,他与本系的主任曾是同窗,如今系主任受他的嘱托,要将我引荐给莅临的资深船长,以便今后获得。这对我而言是一种资源利用,但对于其他同学而言,是一种作弊,也称为“走后门”。尽管我自认为学业优异,勤勉努力,完全有资格获得这样的机会,但我也知道,任何不经遴选的内定都是可耻的。
   我不喜欢这样的安排,又不得不接受,高中我放弃保送的事情已经让父亲大为光头,如今再有违背,那真是无法收场了。
   我把凌乱的糕点间收拾整齐,准备回学校,刚走到门口就撞见一个身影,简洁。她站在台阶之下,抬头仰望着我,先是愣了一会儿,而后浮现勉强的微笑。她说:“今天你怎么来了?”
   “我顺路经过,”我敷衍道,“那个,你下午给我打电话了,是吗?”
   “好像是的吧,”她不停地轻捋垂在胸前的长发,“我拨错号码了。”
   “你没事吧?”我关切地问道。十分显然,她在对我撒谎,而她在这方面并不擅长,就像鼻尖抹着奶油的小孩子抵赖没有偷吃蛋糕一样。
   “没什么呀,”她低头掐弄着包包的金属扣,又似乎下定决心般抬头看着我,“有一点事情……”
   “什么?”我下意识地抬手看了一下手表。
   “也没什么,小事,要不你先去忙吧?”
   我明白刚才抬腕看表的举动不合时宜,正要安抚她两句,不料康子又打电话过来,他在电话那头急火火地吼着:“你在哪里呢?今天校长都来了,系主任要点名!”
   在F大,你可以有千种逃课旷课的理由,或者万般夜不归宿的借口,但面对领导亲临的重大会议,几乎无人胆敢造次。这种现象十分正常,因为在初谙世事的大学生眼里,老师的权威性远远逊于各位尊敬的领导。
   更重要的是,康子是混学生会的,倘若因为我的缺席而无法实现满勤,他将会被扣业绩分。在中国各级学校里,连坐和检举普遍存在,这是最令人作呕且最不应当存在于朗朗乾坤的两种制度,鼓励专制和背叛,然而现在我不得不对之妥协。
   “赶紧回来,否则我就死给你看!”康子催促道。
   “你想开点,我这就回去。”
   我挂掉电话,对简洁抱歉地说:“要不,我先回学校,明天再过来,怎样?”
   “嗯,”她顺从地避开一条道,“你快去忙吧。”
   距离讲座开始只有一刻多钟,我没有时间再作客套,赶紧冲到路边拦下一辆TAXI,急火火地赶回学校。在本部礼堂里,近千名船舶与航海专业相关的学生穿着深蓝色制服,戴着大檐帽,恭候前辈的光临,当我冲进礼堂,他们齐刷刷地起立鼓掌,弄得我受宠若惊。
   “停!错了!”工作人员赶紧站出来维持秩序。
   “怎么才来?”班导呵斥道,“制服呢?”
   我指了指观众席,说:“别人帮我带过来了。”
   “赶紧入座,把制服穿戴好!”
   被当众训斥的滋味真是不太好受,尤其是面对前排那一群漂亮的小妞儿,她们都似笑非笑地偷偷瞅着我,仿佛这是一场比讲座更有趣的SHOW。我灰溜溜地找到自己的座位,穿戴好康子递来的制服,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与众人一起等候着。
   之所以如此重视这位前辈,是因为他曾是海军的高级军官,又进入航运部门,其人脉之深广,经验之老道,都足以将他捧至上宾之席。在学校诸位领导的簇拥下,他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双手挥舞,面带笑容,而广大师生们集体起立回报以热烈的掌声。
   只是,这欢迎的掌声总是让人觉得不对劲,仿佛一根烹煮过的大骨,早已失去其巅峰时期的浓香―――因为第一锅汤被我喝了。
   演讲持续一个半小时。与学校领导的致辞相比,他的演讲生动有趣,毫无繁冗的官腔,不愧是来自海洋之上的前辈。学生们听得聚精会神,不时回应以热烈的掌声,然而演讲进入最后一个环节,学生提问阶段,全场一下子冷清下来。
   因为这种互动环节通常需要排练,学校安排特定人选提出特定的问题,以免节外生枝。大家对这种暗箱操作心照不宣,久而久之,便认为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我也是其中一员。高二那年,一群教育部门领导来到兆宁高中,也是搞宣传义务教育大好局势的演讲,不料学生自由提问阶段出了岔子,一位胆大包天的坏学生起身问道:“尊敬的领导,我今天算了一下,所有书本定价加起来不过两百块钱,而我们每学期的学费是两千多,怎么就是义务教育了?”
   领导们顿时无言以对,只得说:“这个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要考虑国情的,鉴于时间有限,等会儿我们私下讨论这个问题。”
   那位坏同学没有等到领导的私下讨论,等来的是政教处主任的喝茶邀请,具体内容详见其长篇报告文学《我的检讨》。
   眼下礼堂里学生会代表们正在发言,就“理想的主观能动性”这一话题展开热烈的讨论,现场气氛十分活跃,以致其他诸位同学昏昏欲睡。幸好学校领导们认为会议应当早点结束,否则宴席上的山珍海味就要凉了,热情的学生会代表们这才偃旗息鼓,依依不舍之情令人感动。
   我见到前辈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兴许因为经常约见我这种托关系的学生,他的态度并不算热情,勉强摆出友善的姿态。这种状况我见怪不怪,也很理解―――这份人情从我父亲那边传到他手里,历经数道关隘,至此已经所剩无几了。
   然而当系主任介绍说我当年放弃保送名额,将机会让给需要的同学(这样的陈述很复古),前辈这才对我刮目相看,态度也变得亲和起来。我不禁在内心苦笑:倘若当初不是为了简洁放弃保送名额,如今我的形象兴许只是一个走后门的官二代,不学无术,营私舞弊。
   据系主任讲,前辈对我的印象很不错,鼓励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受人摆布地拉关系,真的是一件劳神伤身的事情,都快赶上相亲了。无论如何,我都清醒地明白一点,他之所以如此器重我,并非因为我有多优秀,而是因为我的身后站着那么多高大的身影。
   寝室里门窗紧闭,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隐隐约约传出众人的吆喝声,显然牌局又开赌了。我抬手敲门,里面立即安静下来,直到我自报姓名,肥昊才放心地开门,此时里面聚集七八个家伙。
   “小泽哥。”他们向我打招呼,看来都明白这一块谁做主。
   康子往旁边挪了挪,说:“来掺一手吗?还有位置。”
   “你们玩吧,我有点累,”我婉拒道,然而我转念又改变主意,在康子身边坐了下来,“算了,搞两把!”
   “刚才去哪里了?”甫仁问道。
   “迟到的事情,被主任说了两句。”
   “哦,呵呵。”
   呵呵,这是汉语里最为意味深长的词汇之一,它可以是憨厚的微笑,也可以是阴冷的讪笑,以及其他无法言语却包罗万象的复杂情绪。他是一个聪明的家伙,可惜过于急切地让人知道他的聪明,这正是他聪明而不精明的地方。
   我丢给他一支烟,破例给他点上,又将一整盒丢在他手边――它是我系主任办公室里顺回来的。我们各自融入牌局之中,谁也不提刚才的话题,这种心知肚明又心照不宣的状态相当微妙。
   我的确有些疲惫,对牌局根本兴趣,但我还是耐心地坐着,赢一场输一场,貌似融洽地参与其中。我总是这样,身不由己地做出一些违心的事情,而后自觉亏欠,极力去弥补和讨好别人。害怕某天随波逐流,认为得到的一切都是应当的,全无廉耻,趾高气扬。
   当我摸到极好的牌,倘若尚未弃牌的只剩本寝室的人,我便会主动开牌,以此减少自己人的损失;倘若其他寝室的人死撑着,我便漫不经心地耗下去,最终将桌上那堆钱掳得干干净净。肥昊和甫仁深知我这一习惯,只要我问要不要开牌,他们便自觉地配合,只有康子不知道这一点,傻不愣登地拿着K顺与我的豹子对顶。
   深夜一点多,牌局终于散伙,我赢了一千多,人生得意便是如此,一帆风顺时踩到的狗屎里都藏着金疙瘩。我估摸着那三个家伙的战况,给他们补了损失,多出来的三百横财也让他们拿去分了。
   只有这样,我才稍感心安理得,原谅自己对兄弟的欺瞒。自从章鱼负气离开,我在兄弟交往方面倍加小心,害怕重蹈覆辙,害怕伤害身边的人。
  
   【3】生命里有那样一个人,让你对她的感情毫无保留,而她值得你爱的每一毫厘都像一朵朵温柔的花,铺陈在这条孤独的路上。
  
   大清早我就中了老板的诡计。
   他表情十分严峻,质问我入职这么久是否已经适应时光倒影的节奏,我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唬住了,以为他也要请我吃一道炒鱿鱼,于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切尽在掌握中。他欣慰地点头,巡检一下材料采购情况,确认无误后立即出门去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摊上一帮赌鬼室友又摊上一个赌鬼老板的人你们就随便伤吧。
   小收银员是补妆党,柳金?向来害怕担当,后堂的人又不管前堂的事情,那么今天我便是半个当家人了。如果我是一个中小学生,老师去开会前说“安泽义,我不在时你来维持纪律”,我说不定会乐颠颠地坐在讲台上,一边写着作业一边严肃地监视各位同学,将不听话的人的名字写在小本本上。
   可惜我在这里不是学生,面对的也不是课堂,而是职场,稍有差池便会导致进退维谷。学校里的人容易形成一个个团体,大家潜意识中推崇团体中某个领袖,这样的角色在女生中是三出一,在男生中五出一。但在职场,这个概念完全不存在,几乎每个人都自命不凡,大家都奔着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不会甘心买任何人的帐。
   今天简洁本该九点上班,但她出现时已经将近九点半,我在前堂吧台拦住她,故作严肃地说:“你迟到半个小时,要扣一天的工资。”
   她一脸无辜地望着我,问道:“那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反正迟到半个小时要扣一天工资,旷工一天也是扣一天工资,不如回学校睡大觉算了。”
   对于这个显而易见的玩笑,她颇为认真地思考很久,而后眨巴双眼看着我,试探着问:“可以么?”
   原来我的小简洁也会偷懒的,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当她明白自己正在被捉弄,并未表现出其他女生被捉弄后的娇嗔,而是平静地看着我,似乎对这个玩笑并不欢迎。她从包里取出一只牛皮纸袋,摆在吧台上,而后走进自己的糕点间。纸袋里装的是两只素包子,一盒现磨豆浆,甚至有些烫手。
   不过我关心的是,她的情绪有些不对。
   此时我才想起在店门外与她的谈话,昨天只顾回学校出勤,晚上又与那帮混蛋打牌,忙了一圈居然忘得干干净净。我走进糕点间,问道:“昨天不是有事和我说么?”
   简洁正在调试电子秤,她聚精会神地盯着仪表盘,直到调试完成才长舒一口气。她抬头看见我,迷茫地问道:“你干什么?”
   面对这样一个天然呆,除了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我也没有什么上策了。她用手指拨弄着桌角的一支记号笔,说:“其实没什么事,我自己处理好了。”
   “既然处理好了,告诉我又能怎样?”我有时挺烦她这种什么事情都死扛的性格。
   “昨天接到通知,说助学贷款提高审核标准了,名额也有所减少,老师说我大一开学申请条件不够,这次有可能会被排除。”
   “条件不够?怎么就条件不够了?”
   “他们说我双亲健在,家庭收入也不低,不符合贷款条件,应该把名额让给其他人。”
   我仔细想了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简洁入学时的确双亲健在,但形同虚设,活得像一个家仆,工作人员绝不会考虑她的处境。如今她母亲病逝,继父却仍然生龙活虎,不但不提供一分钱的资助,反而成为她申请贷款的枷锁。
   “被淘汰的概率大么?”我问道。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老师只是通知一声,我也判断不清。”
   “不要担心了,兴许没有那么严重,现在你妈妈不在了,应该符合申请标准了吧?”我这样安慰道,不过话一出口,立即隐约措辞极其别扭,仿佛她妈妈去世就是为了让她符合标准似的。
   我向来不擅长慰藉别人。
   “嗯,不担心,等结果出来了再看吧。”
   她恬静地微笑着,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不过我明白她的内心并非如此轻松。倘若贷款申请被驳回,她便不得不扛起近万元的学费负担,对于她而言,那是不可承受之重。昨天她打电话过来,兴许乱了方寸,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而我正坐在咖啡店里,对她的求助不管不顾。
   这件事情对今天的我而言仅仅是一个插曲,一转身便无暇顾及,因为今天老板不在,我的工作量剧增。一会儿后堂的人来找仓库钥匙,一会儿收银员询问如何处理过期的优惠券,一会儿杂工大婶来抱怨洗涤剂效果差。除此之外,我的本职工作同样丢不掉,热气腾腾香喷喷的关东煮呀,在锅里看得到吃不着。
   偶尔偷闲去糕点间转一圈,三台烘焙箱全力开动着,简洁坐在旁边等候,手里捧着厚厚的法学课本,旁边还有一本商贸英语。她学的是海关专业,需要涉猎很多方面的知识,作为一个标准的理科男,我表示望而生畏,又引以为豪。
   我喜欢的女孩是一个小超人呀。
   我就喜欢这样看着她,尽管有些花痴,甚至像一个好色之徒,但我就是喜欢这样。生命里有那样一个人,让你对她的感情毫无保留,而她值得你爱的每一毫厘都像一朵朵温柔的花,铺陈在这条孤独的路上。它们不是美食,也不是甘露,但它们像一盏盏拥有魔法的太阳花,在夜晚安静地绽放光芒。
   “你要考试了么?”我问道。
   “不是,还早呢。”
   “那你干嘛那么认真?”
   她抬头看我一眼,说:“总不能临死才抱佛脚吧?你平时不看书么?”
   大多数男生都不太愿意承认自己刻苦读书,平时都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私底下却将课本啃得像甘蔗,因为男生都认为不努力却考出好成绩是智慧的象征,是很酷的标志。我轻咳一声,撒谎道:“平时看什么书嘛,最后强记硬背一下不就得了。”
   “哦……”她若有所思地点头,“但我不行,我平时不看书就考不好,而且我得争取奖学金。”
   各所大学都设有奖学金项目,覆盖面比较广,每个班学分最高的前几名基本都可以得到,或是几百,或是两三千。我学的是船舶制造,纯理科班里男生的比例很多,只有六位女同胞,她们包揽全部奖学金名额。去年康子在他女朋友的督促下,一鼓作气与另一名女生并列第六,史无前例地拿到四百元。
   为了庆祝这一盛事,他隆重地请客吃饭,花了八百,鉴于他的重大教育,男生们对奖学金之事再无奢望。
   当初在兆宁高中,她出色的强记能力闻名整个年级。到了大学这样的环境,大多数学生啃课本的能力都在激剧退化,她的聪颖天赋加上这份勤奋,奖学金对她而言想必如同探囊取物。
   我不想打扰她看书,于是转身退了出去,正要将房门带上时,却听见她在我身后轻轻唤了一声:“安泽义。”
   “在。”
   “要加油呀,以后可不能造出会沉的轮船。”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否则以后遇到你造出的船,我都不太敢坐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我的专业是船舶制造,但从未想过自己要参与建造一艘船。这倒不是与理想缺失的时代有关,而是这个理想有点遥远,就像学习行政管理的从不指望当选国家总理,而是打算找个企业打杂。
  
  下期预告:
  宗琦佑以校刊上次采访“时光倒影”不到位为由再一次接近简洁,安泽义借期末老师点名准备帮简洁打圆场,但是宗琦佑却不肯罢手,简洁无奈只好接受采访,可没想到宗琦佑却一直跟着简洁回了学校,还和她一起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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