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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未落笙歌尽 假如光年未落

时间:2019-02-21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信件】      夜里合上电脑,一个人默然地收拾起屋子。只有六平方米,杂七杂八的东西却堆得满满当当的。我叹了口气,搬着椅子爬到书柜顶层,上面落了薄薄的一层灰。我踟躇着拿下几个大信封,好像第一次摸到这些玩意儿一样充满着厚重感。
  第一个信封里塞着我从学前班开始的每一个奖状。小学六年,十二张“三好学生”,现在看起来似乎也没当时那么兴奋。到了初中之后便升级为“证书”,我突兀地想起上学期领到的还丢在要卖的一摞英语报纸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翻了出来夹在里面。往下翻,一群“优秀班干部”里混着一张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的证书。我抓着边角看了许久,好像不记得这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者说早就遗忘了。
  第二个信封里放着十几本还没拆开塑封的样刊。我把它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就像完全没有做过这个动作一样。
  直到第三个。
  里面塞满了细细碎碎的小文字,拿起来一张,被小信封包得好好的,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我的名字。我不记得它们是什么时候被放置在这里的,更不记得它们曾经在自己的生命里真实而唯一地存在过。细细地摩挲着一行行有些掉色的文字,我甚至忘记了自己一只脚还踩在衣柜上。
  于是我就那样处于半悬空状态一个一个地拆开那些小小的包裹。
  第一封是小学同学,一个叫李凯悦的在我们上初一的时候写的。那个时候大家连成语都不怎么会用,硬是文艺地写了满满两张纸。她在开头依然称呼我为“蜡笔小辛”――这个连时光都快冲走的昵称。然后她说,我多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长大,这样我就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
  印象中我们的关系并不特别好,甚至有些莫名的心结。曾经第一个给我写过情书的男孩子在六年级的时候跟她表白,之后我们的关系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尴尬境地。也许到后来变得比较好了些,算得上是玩得不错的朋友,但是我从没想过自己对她来说竟然会是一个想要“永远”依托的对象。所以我哭了,措手不及地。
  我忘记了自己是否回过这封信,但是或许对她来说,我的信就像此刻被我拿在手里的这封一样充满着神秘和神奇的幻彩。我幻想着有一天她意外地找到它,然后像我一样揣着无可言喻的心情一行行往下读,惊奇地发现我们竟然那么好过!尽管我们已经三年多没联系了。我把这封信写在了日志里,用大大的红色在下面加了一句,你还记得吗?关于我们这些支离破碎却充满童真的岁月。
  我不知道她是否会有兴趣仔细地阅读那篇日志,甚至于看到落款才想起来自己曾经斑驳在影子里的单纯。断断续续地听到关于她的消息,得知她现在在一家卫校学习,没有上高中。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不断地默念着落款时附带的那句“在一中辛苦么?注意身体”。
  其实,有你们这样的嘱托,我一点也不会辛苦,只是时间让我忘记了,我想你也忘记了,对么?
  第二封来自一个海峡对岸的姐姐。我叫她小柔。
  我们第一次在MSN上对话时是在一个盛夏的末尾,那个时候我们同时爱上了一个台湾的明星,在关于他的台湾讨论区里相遇。之后我就成了她的唯一,因为真实中的她没有朋友,一个也没有。
  我们开始疯狂地聊天,哪怕仅仅是晚自习后的一点时间。她的生活渐渐占据了我的世界,那段让她微痛过整个光年的初恋,那对给了她生命却没有给予太多爱的父母,那个小小的同我一样只有六方平米的房间。时光好短好短,但是那半年却演变成了半个世界。我们在网路上守望着彼此,把自己完整地交代。我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光阴里流淌,不知不觉就凝固成了永恒。
  之后她要给我写信,很多次,只是我从没收到过。我们查了海关等等一系列纷繁的过程,始终都没有找到原因。之后我放弃了,我觉得可能是一种命运的捉弄,缘分这种东西谁都说不准。
  我从我们俩的小小世界里低调地退出,我太累了,再也没办法一起承受她的那部分痛苦。尽管很纠结很挣扎很无言,我依然干脆地卸载了MSN。就在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交集的时候,那封信却飘然而至。快递,整整一个月后突兀地飘落在我的手上。然后我颤抖着拆开,一个人在教学楼侧面僻静的走道里安静地流泪。
  她说我把信都找回来了,你却消失了。
  我没有回这封信,不知原因。
  已经凌晨,我愕然发现自己举着印有“中华邮政”的信封悬在半空中许久。愣了一下从凳子上爬下来,依旧紧紧地攥着那个糊掉的邮戳。外面的风越刮越大,渐渐听得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我狐疑地看着手中的残影。其实你们也都不记得了吧,不记得曾经和我组成过一个温暖而执著的小窝,然后在我离开的瞬间子虚乌有。你,你们,后悔过吗?
  找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角落,把所有的信件统统塞回去。我不知道下一次意外地翻到时是什么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会不会记起我在一个雨打芭蕉的夜晚,把关于旧时光的一切悄悄潜藏。
  也许是明天。
  
  【照片】
  
  忘记从哪里搬出了那个厚重的箱子,轻轻掸了掸上面的尘土,然后一只手在里面孤单地摸索着。一个散了架的旧盒子。
  我记得这个相册,是我刚上六年级时用平时吃早餐省下来的钱买的,甚至依稀能够回想起当初拿着整整一百六十个一角硬币走到柜台前时售货员的错愕感。之后我把它遗忘了三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这三年当中没拍照片还是怎么的,总之翻开的那一瞬间奇妙的感觉无可言喻。
  第一页是我的百天照。
  我穿着碎花的小罩衣,冲着镜头魅惑地笑,隐隐约约看不到牙齿。头上几根稀疏的毛还是金灿灿的黄色,脸上的婴儿肥快要掉到胸前。
  我盯着她肥胖得变形的脸,呆滞地看着她的哈喇子顺着上扬的嘴角溢出,在空气里安静地游离。
  我静静地看着照片上的孩子,她也热情洋溢地看着我。她的眼睛很大,尽管我与那道充满着好奇与青涩的瞳仁隔了一双厚厚的镜片,依然能够清楚地看到那张脸上最初始的单纯。她应该是没有什么心机的,也不用操心今天语文小考、明天数学测试、后天测八百米。她只需要笑着,对着前面乌黑的照相机倏地咧嘴,然后摆出一个自以为很洋气的小动作――一只手举在半空中,很高兴的样子,很久。
  她一定是认识我的,才会展现给我如此纯真的淡淡的笑。从那毫不设防的赘肉上,我甚至萌生了一种莫名而来的嫉妒。她一定比我幸福,至少我再也没办法如此坦然地坐在那里,仅仅因为一个从未见过的照相机就乐成那副傻样。
  第一次,那些让我自以为是的成长,在一个百天孩子的面前彻底败下阵来,甚至可以说一文不值。
  之后的基调转变得很慢,大概半本过去也只到四岁而已。四岁生日那天外婆做了一桌子菜,然后全家人轮番搂着我合影。那个时候的小姨还很苗条,穿着一条到脚跟的棕色碎花裙子,一只手按在我的头上骄傲地笑着。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起此刻七十公斤的她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床上嗑着瓜子看着电视的情景,倏地迸射出“岁月催人老”的想法。
  那是我长到现在为止唯一的短发时期,四面齐,看起来有点像西瓜太郎。午餐过后妈妈带着我到公园玩滑滑梯,我穿着亲生父亲最后一次回来看我时给我带的花裙子,站在一群孩子中间微微笑着。我所成长的小城发展的节奏始终慢了半拍,那条裙子后面背着的帽子十分惹人注目。小伙伴的妈妈们纷纷跑来问裙子是在哪里买的,妈妈淡淡地回答广州。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总是感觉应该在中国的东北方的,小伙伴们也一样。但是我却凭借着它在小圈子里赢得了极高的威望,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便是上帝对于致使我与父亲永久性分别的最后一丝忏悔。
  之后的照片很明显稀疏了起来。自从六岁那年母亲再婚后,似乎就没有怎么为我留下成长的剪影。甚至于逐渐变成了完全的空白。
  最后一张的到来出乎意料,居然是我初中毕业时与两个要好同学的合影。我们站在新校区的喷泉前羞赧地笑,五月的阳光压下了我们的眼皮。
  搜索着记忆的档案,我怎么也想不出这张照片是在什么时候放进这里来的。也许做这一切的人并不是我,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与上面的人愈发陌生起来,好像她们都是我之前一直想摆脱的一些角色,却让成功逃离后的我心生感伤,艳羡不已。
  只有看到这些时,我才了解,成长与成熟的转变只在一夜之间。
  很多东西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同学录】
  
  我一共买过三本同学录,两本小学,一本初中。
  第一本同学录很小,那是在我四年级时,同学录刚刚兴起的年代,偶然在一个高级文具店的夹层里淘到的。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或是做什么用的,只是觉得很新潮,便悄悄省下了两顿补课中间的餐费买了下来。
  我大致翻了一下,隐隐觉得应该是跟同学分享的东西,便在一天之内发了出去。所有印着加菲猫的印章从手里飘离时我后悔了,攥着空空的笨重的壳子,感慨自己做了一次赔本的买卖。但是同学们显然没有让我失望,第二天便陆陆续续给我送了回来,全部都填得满满当当的――尽管他们也不清楚这些是干嘛的,只是潜意识里认为应该是这样的。
  收到喜欢的男孩子递过来的那一份时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这便是我关于第一次悸动所有的回忆。汗水在一瞬间浸湿了额角,我把那一张放在了本子的最下层。放学回家的路上一个人悄悄地打开,故作漫不经心地一页一页翻着,狐疑地望向四周,好像稍稍不留意心底的小秘密便会曝露于天下。他只留了一句话:“人生的道路是不平的。”
  我不是很懂这句话的意思,总之对于一个即将升入五年级的学生来说算是非常珍贵的赠语了,以至于初中毕业填同学录时我还是会习惯性地填上这九个字,个中缘由也只有我自己清楚。
  第二本便是在小学毕业,同学录已经蔓延在大街小巷的时候。
  我们每天都在一群印着卡卡西和数码宝贝的纸间穿梭,为了“我要亚古兽”和“我要战斗暴龙兽”而争执。如果有谁买到了带有这些动漫的同学录,那便是珍品中的珍品。不幸的是我只买到了花里胡哨的“黑猫警长”,竞争力也直线下降,在分别前的最后一刻都觉得抬不起头。
  至于填写的内容多半也毫无营养,甚至有同学给我填什么“昨天周杰伦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这种莫名其妙的语言。单就内容而言,我更偏重于第一本。至少那上面的每一句都充满着认真和坦诚,所以说有时候长大真不是个什么好事情,把人的思维搞得乱七八糟,都要分别了居然不肯好好地讲一句离别赠语。
  最后一本和我感情最好,距今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
  中考前班主任不允许任何人在他的视野所能瞄到的范围之内搞这种“不务正业”的东西,我依然顶住压力跑到文具屋精心地挑了一本很简单的蓝色背影飘着两片浮云的纪念册。那几天班里像游击队员挖地道一样小心地传送着这些“禁物”,多到甚至在接到时要用铅笔在右上角标清楚名字,不至于把主人搞混。
  我热切地等待着大家给我的寄语,一直到中考结束。如我所愿,发出去的回来了大半,关系好的几个甚至将反面细细密密地填满。眼泪一下子都没了那些凝刻的字迹,有一瞬间甚至忘记了下一秒就是分别。
  时光很短暂,幸福却很绵长。
  文理分班前我曾经想要把这本上剩下的一部分送给高一的同窗,却在最后的时刻悠然地将其放回原处。一个人的夜静谧地回想,生活并没有因为这些东西的存在而多些或少些什么,甚至让我不明白这些活计的意义在哪。何必呢,真正的友谊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因为纪念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便是一辈子铭记,和这些字迹无关。
  我知道我的同学录时代到此便是完结。其实这样就很好。
  
  【零星】
  
  我不知道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不管是给我写信的你,还是照片上肥嘟嘟的你,或是在同学录上留下奇怪语言的你。
  我却因为对你们神奇的思念彻夜未眠。
  也许真的过了太久,久到让我们已经遗忘了淡淡岁月里彼此的存在。但是这又怎么样呢,至少我们曾经为了彼此真实地存在过。这就够了。
  不管时光让你们逝去或是熟睡,生活都在极端处打开了一个明媚的出口。
  我举着摩梭过回忆的手拉开窗帘,发现不知何时,太阳已经乖乖地伏在半空。其实我很想打电话告诉你们,今天是晴天,我们可以一起出来放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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