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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地爱着(组诗)|我爱这土地

时间:2019-02-1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去迭部的路上见到一只羊   高寒之地。它是近乎虚幻的。   空气菲薄,有点缺氧。   斜斜站立的那只羊。雪之白。   棕黑的脖子上,它的头那么小。
  它近乎虚幻。
  岩石色的
  羊角。
  静静地,似乎偶然,似乎因为什么
  就可以瞬间消失。
  迭部,位于甘肃南部藏区。
  阳光明媚
  这儿
  一切阳光下的,神都喜欢。
  甚至是那些马。中间的一匹马
  胯间“哗哗”的声音,
  生气十足的哗哗阳光。神都喜欢。
  以至于草地上的爱,阳光下的爱
  都不必遮拦。神都喜欢。
  只是,神说:阳光刺眼。
  神的意思是说,是叫偶尔路过的人,
  那一会儿,都稍稍幸福地闭一下眼睛。
  闭一下眼睛,神也是喜欢的。
  小野果
  它还是
  未熟的。
  它的筋节未开。
  还需要一点风,一点烈性阳光。
  它的果皮上是薄薄的甜霜,
  果核浅褐,新鲜,籽粒油润。
  它的果肉生脆。
  它的甜还没有把自己最后酿透。
  它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甜。
  它还不知道爱的,不会爱的,
  不知道怎么爱的,
  把自己抱得那么紧、那么圆去爱的。
  不知道怎么疼着、疼着,就爱了的。
  小祈祷词
  我要我真的能那么小,
  要比一只小鸟,蜜蜂,
  蚂蚁
  更小,
  需要如此之少。
  如此的小,就没有太多的爱,
  没有什么苦苦地难以割舍。
  如此,就可以
  不打扰任何人地
  悄然
  生活
  休息。
  我愿是如此渺小,
  甚至比一只蚂蚁
  还要小。
  几粒米,一颗盐
  已经足够
  一生的享用。
  假如
  假如……我只是遗憾,
  还有些事情
  未曾了结。
  还有些东西,比如衣裳,
  本来只需要三两件,就够了;
  再比如,那些堆在书柜里的书。
  只剩下我手里读着的最后一本,
  该有多好。
  这最后一本书,看完,放下,一生干净,
  就可以满足、安详地睡去了。
  幸福的厨房
  厨房,要有矮桌、小凳,
  老式温馨的那种,红漆斑驳。
  火炉才加了炭。外面飘一点雪。
  笸箩里有馒头,瓦罐里煮着米粥。
  火炉上煮着的米粥,我们触膝而坐,
  欢欢喜喜说着什么的时候,忽然浓香起来
  它让我们感觉――真的是饿了,
  那么饿,又饿又幸福,又幸福又饿。
  菜的味道
  觉得身上,有些菜的味道。
  低下头,闻闻手,果然。
  想起半个时辰以前
  才洗了几只青花瓷碗。
  菜的味道,叫我想起一个
  迷恋蓝花布的女人,身上
  偶尔也有这样的味儿。想起
  她是匆匆赶过来和我相爱的。
  当我们老了
  当我们老了,
  偶然在街上相遇,可以
  相互搀扶着。当着我们各自的孩子。
  我们老了,但是眼神明朗,衣衫整洁,
  虽然也还没有彻底忘记,我们曾经
  那么艰难、那么幸福地爱过。
  只是那会儿我们已经老了,
  和别的老人一样,
  宁静,和煦,安详,
  平常阳光,平常的草色一样。
  
  第一阅读:
  杨大过:人邻的诗,和他的名字一样。就像我们的邻居,总是不经意地见面、打招呼,总觉得有他们做邻居很温暖,但也很平常。只是有那么一次驻足下来观察他们,才发现他们的脸孔、他们的声音、他们的生活,也是那么的丰富。就好像人邻的诗,看似简单,其貌不扬,却藏满了生活的玄机。
  吴向伟:人邻的诗,很有些绝句的意思,很短小。很质朴。句子短。音节短,但短而不促,一种放松的、沉静的、曲径通幽的感觉总在结尾处弥漫出来,洒满整首诗。他的诗可以比喻成任何他的诗中出现的东西:一粒盐、一个瓦罐、一只李子、一片草地……但这些东西中的任一个,却不能说尽他的诗的韵味。
  
  创作手记
  小时候,厨房的炉子上总会煮着些什么,或是烧着开水,即便什么也没有,母亲或是我们三兄弟中的一个,也会在炉子里烤一个半个土豆或者是红薯。实在没什么的时候,哪个弟弟的小手也会捏着~根粉条,在火上燎一下,粉条就滋啦啦地膨胀起来。那也是好吃的东西呀。只有曾经坐在那样的厨房里的矮凳上,炉予上煮着小米粥,跟择菜的母亲说话,闻到米粥香甜味儿的记忆,我才能写出《幸福的厨房》吧,那真的是“那么饿,又饿又幸福。又幸福又饿”的年代。我愿意肯定地说,那时候是幸福的。现在,还怀念。
  《小祈祷词》里的诗句,也并不是虚话。“我愿是如此渺小/甚至比一只蚂蚁/还要小,/几粒米,一颗盐,已经足够/一生的享用。”我感激那个时候留在我心底的温暖。尽管是那么寻常甚至清贫的温暖,却让我懂得珍惜和感激而一生受益。
  人生确也应该是简朴的,也因此我写了《假如》。我们真的需要那么多的“物”吗?很少的东两,仅仅够用的东西,才会让我们幸福,让人的心灵没有任何重负地轻盈起来吧。自云蓝天之美,就是因为它们是轻盈的。
  《小野果》,我是把少女和一枚小野果子糅合在一起,动物和植物糅合在一起,不同的肉质和“骨骼”糅合在一起,那样写爱,会有更多的深意吗?
  写《当我们老了》的时候,我想起了叶芝的《当你老了》。一个人能那样写爱,才是真的爱。能爱到老的爱,才是真的爱。能在那么老的时候,还能对视着,眸子里荡漾着爱的潮水,那才是真正的爱和人生。
  (人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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