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谐舞_舞台音谐舞佾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女武神正坐在山巅,双腿被群山遮住。她回首望向另一处苍穹,手中拨弄着由一团星云构成的巨大竖琴。   山林人总会有山林人的习俗。女武神星座并非官方确定,乃是小镇居民自古的伙伴。但每一位来到小镇的游客都会不约而同地将之比为一位占了半个天空的,弹奏竖琴的女神。在小镇边缘的高地上,随着天宇周转,女武神和着远山或立或卧,或伏或坐,相映成趣。
  异星人站在高地,一片密林自她面前延伸,停止在视线所不及的山的另一面,将她与女武神隔开。
  “我在珍的小屋里找到了这个。”一只手握着一本纸质书本递来。即使偏僻如小镇,她也只是第二位到达这里的异星人。第一位访客便是这本日记的主人了。
  异星人,氮基生物。三百年前与地球人接触,迄今已有十拨访问团造访地球,带来大量科技、文化、艺术资料与专家。面前这位异星人便是其一。作为异星中最伟大的舞者,她的舞蹈从不需要音乐引起韵律,仅在动作中就能达到完美的和谐一她的每一个舞步,都仿佛在与天地共呼吸,与宇宙同脉动,每一个见过她表演的异星人、地球人都不禁称赞她是“上帝的舞伴”。
  舒远――这是韩冰以她的异星语,拟声编出的东方名字,而她也欣然接受――伸出一根幽蓝色的手指点在书籍上,随后张开手掌,把日记本握在手里。
  “珍……她是你的什么人?”
  “她是我的朋友、长者,也是我的导师。她在八十个地球年之前随第一批族人来到地球,然后就失去消息了。”
  韩冰耸耸肩。这个由政府派来的翻译员、导游兼保安自小生活在这里,虽然知道山林中有一间异星人生活过的小屋,可在他出生之前早已荒废掉了――没办法,异星人的寿命实在比地球人长很多。
  “我很想再见到她。”浑身散发着淡蓝色荧光的异星人舒远略带忧伤地垂下头。舒远莫名其妙地只身来到地球是大多数人都知道的,其目的是为了寻找老师珍是一部分人知道的,而舒远现在已经身患绝症却是连韩冰也不知道的。
  “请为我带路,地球人。”她说的是珍的小屋。然后,异星人便向林中走去。可直到韩冰回到镇子里时,才发现自己忘了问舒远一声她明天是否启程离去。
  女武神隐没在远山之下。
  当舒远走出小屋时,已是天明――她读了一夜珍的日记。
  异星人放缓呼吸,平复自己起伏的心绪。
  然后,她起舞。
  一时间,林中蓝影翻动。
  她是一道蹁跹飘然的能量,流动不止,无生无灭。舞一旦跳起,仿佛便不会停,就这样完美地契合于天地时空之中。
  舞因一声枪响而止。
  “姨妈,八十年前镇子里来过异星人么?”韩冰向那个坐在摇椅上的年老妇人问。
  “嗯……好像是来过一个。不对,是两个吧……啊呀呀……”妇人求助似地费力扭头,伸出干瘪的手,用力敲了敲身后的木门。
  “一个!另外的一个是那个异星人的朋友,是八十年前咱们这里的守林人。”门后传来一个缓慢年老的男声。
  风吹过,吹动林中的松枝,吹皱木窗前的窗帘,吹醒房檐下的风铃。梦幻吗?小镇,被群山环绕着的伊甸园。青树于此生息,泉水于此鸣溅。也许山外便是我们这些少年们终日描摹的方便、快捷、立体化的钢铁都城,充满未知的新鲜与恐怖。可这里是小镇,现在让我们坐下,听两个老人在这个静谧山镇里叙述一个淡然的往事。
  小鹿在舒远怀中扑闪着乌亮的双眼,长满淡褐色柔润皮毛的腹部急促地起伏着。它的颈动脉被铅弹打穿,暗红色的血流在异星人冰蓝色的指尖上。
  舒远淡定地看着怀中的生命渐渐逝去。她实在是太从容了。对于一个生命之光正渐渐熄灭的病人来说,面前这一幕无异于酷刑。
  血还在流,可小鹿身下的草仍是青葱碧翠。那是林中的草,林中的草,可以汲饱水,却不能汲饱血。哪怕是整个地球上只剩下这一片绿色,它们的野性却是再也抹杀不掉的。
  当凶手来到时,小鹿的双眼已经失去了光彩。
  来人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还很瘦削的肩上扛着一管猎枪。当他看见身体看似高大实则纤长的舒远时,险些向她开火――他还以为遇到熊了呢。
  幸而地球政府为了避免此类意外发生,两百多年前就通过媒体向人们介绍异星人的生活起居、文化艺术,所以尽管大多人并未亲眼见过,也都对异星人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舒远仍然平静地望着小鹿。舞蹈给予她的信仰令她不得不漠然地看着万物生灭,遵从宇宙的意愿。少年说了很多,舒远听得很少。
  少年说弱肉强食是自然法则,说高级生物的生存是建立在剥削低级生物的基础上的,还说你以为你们异星人只靠吸收宇宙间的能量而无须进食就无罪吗,你身体里每天都有亿万个细胞为了你的生存而死掉……这些东西她都知道,都想过。但她只得对自己说这是宇宙的意愿。只有这样,她才能跳出那样和谐的舞步。也许是妥协,但她心甘情愿。
  然后少年就拎着鹿走了,走时还骂骂咧咧说原来这个异星人不懂地球语。
  “姨妈、姨夫,这些故事你们干嘛不早告诉我?”韩冰佯怒道。
  “哼,你们这些年轻人平常要是肯陪我们聊天才怪呢!”门后的老人无奈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走了。”韩冰在林边高地撞见仍在仰观天象的舒远。
  “我读完了珍的日记。”
  “啊,我猜她把什么都写上去了。”
  在日记本和老人的记忆里,见证并记载了一个残缺不全的故事。一个氮基生命与一个碳基生命演绎的科幻版罗密欧与茱丽叶。而且这次他们之间的鸿沟不仅仅是家族仇恨那么简单。至于细节,情节欠奉。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一个在这座小镇里理应发生的故事。
  二人无语。
  “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他们同时满是期待地开口,随即黯然。
  后来?他们没有后来。他们呼吸着不同的空气,血管里流着不一样的血液,他们超越了上帝划下的禁区,违背珍和舒远的舞蹈“和谐”的真义,必然被抛弃;可他们也不需要未来。他们愿意承受时间的考验,却不屑接受时光的怜悯。
  “珍――我的老师,曾告诉过我,这整个宇宙就是一首宏大的乐曲,”舒远此时只想吐出胸中块垒,“她说宇宙是由无数条纯能量弦构成的,伴随着时空点上不同弦的振动,产生了粒子与时间。”这在地球上曾是一个震惊物理学界的理论,定名为“超弦”,不过后来人们普遍认为时间的产生是由于宇宙扩张时的张力运动产生,这个理论就被人淡忘了。
  “而我们在这宏大的乐曲中,平凡不及一段线谱,渺小不如半个音符……”舒远陶醉地笑了起来,“可是只要我能踏在这首宇宙之音的节奏上,就能跳出最美妙的舞蹈。”
  的确是最和谐完美的舞蹈,却要不断做出妥协与退让。
  也许整个宇宙只是一副扑克牌,从一到十是最基础的能量,JQK是在能量的作用下生成的物质,而大小王便是掌管并桎梏一切的空间与时间。人们费尽心机地搭配着牌组,玩着花样,成则欢呼雀跃,败则沮丧悲鸣。殊不知自己哪里是在玩牌,分明是在被牌所戏弄……只是,我们究竟在这牌局里扮演什么角色?我们的精神力量究竟要多强大,才能摆脱这游戏呢?
  舒远望向女武神座。此时女武神正倚着群山,扭头凝视着他们,凝视着山镇,凝视着人间种种。手中的竖琴飘散着寂静的乐曲。
  在这寂静之声中,她仍起舞。
  是的,她仍然起舞,只是不再妥协。
  她的舞步凌乱而狂烈,看不见,触不到。光芒不再替她传颂,身体不再为她描摹。
  为什么生命的相互剥削因自然法则而名正言顺?为什么不能被选择的肉体与种族却成为人们相爱的鸿沟?
  她如盛夏的桃芳樱华,一边开放,一边凋零。既不为开放的美丽而欣喜,也不为孕育了果实而自豪,更不为即将凋零的命运而凄然。她只是开放,在盛夏的时节里顺应一个平淡的机遇。凋零又如何?未开放又如何?花苞里的那一缕香魂,生时绚烂,死时静美,不曾也不需有半点悲喜在心。
  她愈舞愈癫,更因此而超然着。那是超越了的事物,没有物质能让它毁灭,没有物质能使它迷惑,时间不能把它困阻,空间不能将它桎梏……它一路高歌曼舞,不因生命的逝去而逝去,不为生命的贫乏而贫乏,它从生命的求生本能和欲望满足中诞生,却终将把它们抛弃与背离。它舞过宁静的边陲小镇,舞过繁华的钢铁都城,舞过一片生机的丛林密境,舞过死寂荒凉的灰白星球……它就这么舞着,仿若幽灵般,出入人间。
  ――它步履轻盈地游走于千万根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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