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高原 黄昏的高原 如一个迅疾崩溃的 巨大王朝 迸溢出 悲壮的 血光 熔金的云朵是被遣散的
诸侯 熔金的远山是被解散的
联邦 熔金的落日是被暮色引渡的
荆冠之王
一列从地平线上凶猛出鞘的
火车 是
冒烟的荆轲
行刺进 鲜血四溅的
夕阳
八百里篡位的
夜色 静静登基在我
一盏
油灯上
租
租一只伤口练习结痂
租一只头脑练习思想
租一堆历史的灰烬练习燃烧
租一条蠹鱼的声带练习
呐喊
多少年呵
租来的 人生
躯壳是租来的客栈
灵魂是租来的天窗
租一条门槛练习回家
租一句回声练习歌唱
租一轮月亮练习寂寞
租一朵磷火练习死亡
拉 链
把八千里铁轨缝紧成一条
东去的拉链
小小的寒蛩是秘密的拉锁头
藏在 西部的 深草间
是谁 一拉
大地上划过一道 黑铁列车的
火焰 苍茫中拉开的
高山阔水呵 谁能从车轮下取出
太阳的伤口 谁能从车轮底取出
辗碎的流年
梳
秋风梳过我
颅顶时
几声蛩鸣是几颗
折断的 梳齿
床边的月光都是我
梳落的白发 蜷曲着
唐诗的 风姿
秋风梳过我 内心时
遥远荒原里几块墓碑
是我 梳落的 断齿
长长的雁行飞翔成 长长的 梳柄
苍茫风烟中 落日是谁的旧容?
荒烟是谁的白发?枯草是谁的鬓角?
磷火是谁的短 ?
梦中归乡
九月 一颗露水 二朵苇花与
三句雁叫 构成我乡梦中
回家的盘缠 它们兑换来的秋色购得
一朵小小秋云的 车票
遥远大地上明月的检票口
剪落乡泪 留下梦乡
九月呵 酒杯是最小的月台
枕头是最小的车站
磷火是最瘦的旅人
露珠是最小的行李箱
汹涌的月光夜夜把我的梦床
浇铸成 飞翔的车厢
我窗外小小的寒蛩是 最幽秘的火车头
鼾声是 自助的 汽笛
多少年辗转翻侧于 梦乡中呵
左卧是江南 右睡是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