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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雨走过了两株高粱(外三首)等] 走过高粱地

时间:2019-02-15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一滴雨走过了两株高高粱   没有惊醒打盹的父亲   母亲手搭凉棚,将那片乌云   和这个秋天拉长   蜗牛停止爬行,竖起细小的耳朵   风中的石榴树,叶子抱得那么紧
  拒绝任何想穿透它们的阳光
  村庄,这枚小小的果核 。
  到底能不能承受一滴雨的重量
  白杨树,空旷
  落叶失去了方向
  
  回 家
  
  父亲出现在村前大道上
  牛车装满了家具,父亲的蓝夹袄
  新添了城市的尘埃
  快要做新郎了,大哥却不怎么高兴
  有一下没一下地粉刷着老墙
  枣花开了,多少往事像露珠一样
  落向草地
  让我惊奇的,不是忙里忙外的母亲
  而是她扛着大地这张床
  这么多年来
  竟安然无恙
  
  习 惯
  
  我习惯了这样的姿势
  我习惯趴在油灯下写作
  我习惯一个人喝酒、抽烟
  朗诵昨天消逝的大河
  我习惯一个人走向田野
  寻找远走的马鸣,蛐蛐的失落
  我习惯抚摸月光下的小羊
  从而读懂了祖先的懦弱
  我习惯对秋天轻松诉说
  交出青涩的诗歌
  换回粮食和苹果
  我习惯呆呆地看着跑向大海的黄河
  明白了生命的浑浊
  我已经习惯了这么多
  为什么昨天我穿着布鞋从马路上经过
  你们没有一个人认出我
  
  前 方
  
  我想不起那些誓言。在墓碑和青草之间
  我听见野鸭的尖叫掠过芦苇湾
  一个女孩,挽着裤管,从水中捞起
  折断的竹竿。
  前方,有什么等着我
  父亲从田埂上走来,烟袋在腰间打颤
  六月,布谷鸟又在讲述同一个寓言
  任凭蓝天盖住眼睑,我还在小路上徘徊
  手里捧着慢慢生锈的镰
  一个老人看穿了我内心的迟缓
  麦秆喷涌的浓烟
  迅速把村庄和田野
  缝成白茫茫一片
  
  诗 三 首
  
  煎草药
  
  先让我来回忆一只药罐
  它黑色、粗糙、口阔
  常用一张灰色的草纸蒙住头
  稳稳当当置于药香中间
  令人信服
  其间有多少灵验的药方被它证明
  
  我目睹过母亲煎草药的过程
  几乎与我想象的一样简单
  只要懂得如何运用火势
  止住药汁的沸腾
  让药性慢慢释放于黄褐色的液体中
  而每一次将药罐从火上取下之前
  母亲总要小声讲些什么话
  眼睛像叮住一个祭坛
  我知道那是药方以外的东西
  但每次都能药到病除
  直到现在我仍然相信
  医好病的不只是那草药
  还有母亲口中的那些话
  
  一条路
  
  叙述一条路完全不如叙述一条笔直的河流
   那样轻松
  它黄土的身子裸露在天空下,蛇一样蜿蜒
  两旁连一棵哪怕光秃秃的树也没有
  我总是回忆起雨天,父亲的长筒雨靴
  从泥淖里拽出时的声音令人恐惧
  他用最难听的话咒骂,然后侧着身子
  吃力地将另一只雨靴拽出来,样子有些气
   急败坏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
  这条路依然承载着粗重的喘息
  从它上面走过的人有的已被
  自己鞋底上带走的黄土掩埋
  一条路或许就是一种命运的选择
  固执,倔强,目光短浅
  
  大木桶
  
  一个孩子提着大木桶走过来
  他穿着一件肥大的上衣
  样子有些滑稽
  他每走一步都显得费劲,木桶几乎
  与他的身高等同
  这个用二十二块木板围成的筒状物
  结实,平整,排列有序
  
  光滑潮湿的井壁,苔藓的气息
  辘轳转动时的声响
  这是孩子喜爱并乐于接受的
  当一小块天空掉进盛满水的水桶
  他兴奋得使劲拍打水面
  欢乐顿时像水花一样四溅
  大木桶里漂着白云的碎片
  
  其实,孩子的父亲就在近处
  眼前的一切使他幸福地陷入往昔
  而他懂得一口井该如何保持自己的深度
  沸腾而不露声色
  
  到湖边去(外二首)
  龙 安
  
  到湖边去,去看看
  清澈的湖水里倒映的群山,以及
  飘浮在它们顶上的白云。
  看看风从湖水褶皱的肌肤里
  升起,像失落的蜂群,飞
  到山的另一边。
  看看树木、茅草、石头、昆虫们
  组合的轰鸣的寂静里
  一朵野花悠闲地
  将自己盛放。
  看看在丛林里抒发充满
  忧患与欣喜的生命意识的鸟儿。
  看看那只木船滞留在岸边
  像贫困生活里的爱情。
  到湖边去,不要带上你的渔具,只要
  跟随风景的诱惑走,看看
  一条不耐烦的鱼儿
  “扑哧”跃出水面的快活。
  
  日 子
  
  扛一把锄头去山脚下的田野里
  劳动或在厨房里清扫
  消耗过的时代垃圾。
  一天最富有意义的是
  在向南敞开的窗户下
  一张旧书桌
  咀嚼我生命里的时间的虚空。
  没在阳台上栽植奇花异草,
  也不会把某个恨过我的人
  像一个酒瓶
  砸碎在时光的庭院里……,因为
  这些与大地无关,大地上的事物
  在季节的法则与无秩序的选择中
  繁荣或死去,是多么的简单
  又真实。比如,树木,花草
  河流……
  我要学会像他们
  在地球上过着平静的生活
  
  水果糖(外二首)
  杨建营
  
  小时候父亲总给我水果糖吃。
  有好多都是红薯做的,咖啡色,嚼起来粘牙。
  我口袋里有的是水果糖,我的身旁围满了朋
   友。
  
  我能一口气从一数到一百。
  面对漫天飞舞的雪花我会偶尔感到惊讶。
  我会将屋檐下的冰锥折断放在口中咀嚼。
  
  我总爱跟在那个售货员阿姨后面,
  因为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水果糖的
   味道。
  在县城我闻到了香水和雪花膏的味道。
  
  我的牙齿发黑,有许多被蛀空。
  我攥着水果糖一溜小跑。
  我含着甜蜜的日子,已忘记了疼痛。
  
  敲吧!敲吧!
  
  敲吧!敲吧!
  把我的脑袋敲成一块石头。
  敲吧!敲吧!
  把我身上的伤疤敲成勋章和铠甲。
  敲吧!敲吧!
  把我的心灵敲成一面鼓。
  
  沉闷的钟声响彻我生命的原野,
  裹挟着生活与命运的气息,
  冲击着我身边的花草树木
  以及我的亲人。
  
  有人问我:你的身上哪个地方最柔软?
  我告诉他:是爱!是泪水!是思念!
  
  坐在庭院的任何地方
  
  坐在庭院的任何地方,
  我都可以看见云蒙山上的坟场。
  我夏天感到清凉,冬天感到刺骨的寒冷,
  但是我还有足够的力量忍受。
  我会让深绿的藤蔓覆盖低矮的篱笆墙。
  
  从我的庭院望去云蒙山近若咫尺,
  而走近它却需要经过几道溪流、几个山冈,
  你见到茂盛的青草,总要割下来背回家中。
  你不会忘记给孩子们捎几颗野草莓,
  并告诉他们:这是祖先和亲人的叮咛。
  有许多事情就是这样,看上去简单、平常。
  稍一接触,就知道像秋天的湖水一样幽深
   难测。
  
  瀑布在太阳下闪烁,因为距离太远,
  我听不见它发出的声音。
  
  相思雨(外一首)
  霖 子
  
  寻常地下着,多么简单
  将我淋成一片枝繁叶茂的树林
  李子树延伸在淅淅沥沥的
  天籁中 不能自拔
  
  流泻的雨 计算着心与心的距离
  亲吻所有良田
  茂密的甘霖
  让雨滴一丝一丝沁润到骨髓
  阳光是一种心境,它让我走进晨风
  我舒展我愉悦我狂欢
  我满面春风,以初恋的眼神注目
  张开双臂找到一种飞翔的姿态
  
  大山是一种呼唤,它让我攀登时仍然奔跑
  我年轻我凝重我伟岸
  我忘乎所以 以天使的羽翼上升
  融化为一片高远的蓝天
  
  闪电划破天幕
  那是我无力捡拾的牧鞭
  是谁甩出啪啪呼唤
  让我不忍前行,又不敢抚摸伤残
  
  我的灵魂在黎明时上岸
  看不清远方前行的路
  雨啊,是你让我在喧闹不息的人流中
  勾勒我孤独清新的容颜
  
  女诗人
  
  胸围变小腹围增大
  脸上开满菊花
  来不及解下油腻的围裙
  又去整理书架
  
  今天的太阳照着昨日的尘埃
  日子推转得好长好长
  琐碎的唠叨是五味豆是葱花饼
  书本成了催眠工具
  
  久违的笔蘸着爱人的鼾声
  跳跃成纷乱的思绪写下一些
  无关紧要的字句
  
  孩子是圆心
  爱人是半径
  女人便是圆周上滑动的车轮
  走完一圈已是昔日黄昏
  墙角蜷曲的猫喵喵叫着
  它饿了
  我比它更饥饿
  
  雪落在比花更高的地方(外四首)
  张 侗
  
  这是夜晚,深秋的夜晚
  走在平原最高的坡地上。
  我和星星擦肩而过。
  
  分不清棉垛和豆秸垛
  去年的麦秸垛里,麻雀生儿育女
  想起白天看到麻雀一对一对飞起落下
  叽叽喳喳,现在我确信
  一只一定在另一只的梦里。
  
  这样的夜晚,我常常一个人走出很远
  曾经几次打算,我不再走回去。
  这是平原最高的地方了。一条河
  从上游带来了光亮
  在下游,它会遇到站在岸边的少年的我
  和大地上黑暗的一些事物。
  在平原最高的坡地上
  我躺下来。远方是没有关闭门的城堡
  风穿城而过,曳起我的头发
  它就要拍打你的窗子
  我感到一只鸟落在我的面孔上
  啄出羽毛中细微的尘土。
  
  这是深秋的夜晚
  我在平原最高的坡地上,想到
  即将到来的冬天会把雪落在
  比花更高的地方。
  
  相依为命
  
  一只羊往前挪动半步
  母亲就走一步
  站在青翠的草芽面前
  轻轻唤
  一地的草芽聚集在母亲身边
  缓缓铺开
  
  母亲往前挪动半步
  一群羊就走一步
  一个季节陪我翻过高出地面的干渠
  远去了
  
  记 忆
  
  在村庄南面,很远的麦地中
  火车不断地轰然驰过
  他们发出一样巨大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呜
  有月亮的晚上,铁轨闪亮
  河水在远方闪亮
  我常在深夜醒来,倾听
  呜――呜呜――呜――
  像多年前的一个雨夜
  在轰然而响的雷声中,铁轨闪亮
  河水闪亮。邻居二婶沿着铁轨离家出走
  哭泣着,奔跑着
  孩子在后面追逐着,奔跑着
  光着身子哭泣着
  跛脚的二叔在孩子后面咒骂着,哭泣着
  呜――呜――呜
  
  后来他们在一起
  流着泪生活
  流着泪死去
  
  日 记
  
  我多么可怜
  像时间不动声色地把黑夜从梦中拿走
  像时间不动声色地
  二十年前的冬天拿走了我的童年
  十五年前一个有大风的晚上
  拿走了我的初恋,对了
  还有我的沉默寡言
  十年前,我记得多么清楚
  那天阳光刺眼,拿走了我毛头小伙子的
  冲动和感动
  (那是我后来常怀念的东西)
  加上我对算计人一窍不通
  一年前,拿走了我头顶茂密的黑发
  最后一个朋友
  和对无耻的痛恨
  
  有月亮的夏天
  
  月光的冰柱生长在水面上
  它的一端插进很深的污泥中
  一些水草从根部开始缠绕
  月亮缓慢爬出水面的声音回响
  
  黎明是未驯服的猫
  伸出坚硬的利爪
  月光的冰柱在破裂,在坍塌
  与骨折的声音没有什么区别
  
  早晨,我只记得母亲
  从河边提回了一桶
  细碎的冰块
  
  诗 五 首
  祝相宽   
  我得承认
  
  在你面前我必须承认
  我已不再年轻
  好像一棵走过盛夏的树
  已经有叶子变黄甚至凋零
  
  除此之外,我还得承认
  这些年不经意中我丢失得太多
  这又像一棵饱经沧桑的大树
  开过的花朵早就不见了踪影
  
  但是,在你面前我不能不承认
  有一种东西融入了我的生命
  这还得借用树木做个比喻
  树高千丈也忘不了大地的恩情
  
  我把耳朵关在屋子里
  
  我把耳朵关在屋子里
  不让它听见外面的响声
  我知道我的耳朵像个孩子
  听见鸟叫都异常地激动
  
  我把我的心关在最暗的角落
  不让它触摸任何事情
  我知道我的心是个最善良的老人
  捡一瓣落花也会痛哭失声
  
  我说服我的脚停止走动
  不要像往常见了路就生风
  我命令我的手不要去摸笔
  让左手和右手拥抱成亲密的弟兄
  
  喜欢唱歌的嘴已沉默不语
  我只是管不住好动的眼睛
  它追着一只鸟在窗外飞呀飞
  一直飞进一片晚霞将退的朦胧
  
  小小的心
  
  两辆瓢虫的小汽车
  从一根麦秸的两头相向而行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相遇
  这一类的算术题常常憋得我头疼
  
  那时候,我不注意数字和速度
  只关心他们小小的美丽的身体里
  那颗小小的心是不是渴望着爱情
  小小的心是不是也像人一样会疼
  
  一群麻雀
  
  你看那好大好大的一群麻雀
  像不像一次次撒开大网
  在这个明净如水的秋天
  在这片一望无际的田野上
  
  我知道你数不清它们有多少人
  你甚至看不清它们扇动的翅膀
  这无所谓,你静静地看吧
  看它们手挽着手落下或者飞翔
  
  看它们一起捡食秋天的草籽或谷粒
  看它们一起分享清风和阳光
  看它们总是叽叽喳喳地说笑不停
  看它们的出现加速了季节的宽广
  
  你是不是被这支神奇的队伍融化了
  是不是也想跟它们一起在天地间流浪
  那么就请你快快准备好吧
  你看那张网正渐渐收拢成一个点了
  渐渐消失在苍茫的远方
  
  一个清晨
  
  在一个初春的清晨
  在我徒步走向单位的路上
  我看见一只喜鹊从我头顶上飞过
  它的嘴里衔着一枝很小的柴棒
  
  它肯定是早早地就起身了
  早早地飞过一片朦胧的村庄
  飞过一片田野或者一片树林
  衔回这枝小小的柴棒
  
  它肯定是要赶在日出之前
  找到它所需要的一根小小的栋梁
  它肯定是要赶在杨花柳絮之前
  建造一座献给爱情的新房
  一只喜鹊因爱情而奔忙
  一个早晨因奔忙而清亮
  我望着这个渐渐飞远的身影
  一种甜蜜开始在心里流淌
  
  心 情(外一首)
  赵 霞
  
  他沏了一杯茶盯紧盖下的杯子
  心里孕育什么样的时光 什么事也干不来
  像要等待又像要寻找
  
  习惯性地坐和动多么呆滞
  他盯着时间的杯子 一些事混乱地漂浮在
   上面
  透过玻璃的明亮他看见了自己 又看见
   一扇窗子
  
  此刻 他的身子正在什么位置?
  他忽然发现第一片的他
  迅速沉了下去,第二片却没有跟着
  
  先前是早晨 现在到了下午
  他一直坐在里面打捞一生未曾解开的心
   事
  他觉不着是灼热还是寂冷
  悬浮着与沉下去的味道有什么不同
  
  关 门
  
  一扇门该怎样关闭与打开
  我根本想不到里面有什么
  哲学问题 听――
  砰一声关上了那扇门
  一颗浮躁的心终于得到了安宁
  四周合上的嘴巴不透一丝风
  声音在外边打着旋儿
  黑暗一片一片融入泥土
  我分明看见 那座山
  冥冥中重重落在一种意念里
  它似乎立在两个世界之间
  该怎样打开它
  却是我要思考的问题
  
  城西沙河(外三首)
  张劲松
  
  城西沙河
  城西沙河 流了千年
  还在流――
  流着一河的沙子
  流着一河的水的柔骨
  
  裸露的沙河 我没有走去对岸
  不是怕毁弃了一条河的声名
  我必须要保持对一条河的尊敬
  
  丝瓜花
  
  空旷。一个秋天的空旷
  高高在上
  飞鸟和行人一粒粒灰尘
  落入大地无声无息
  
  扑向我 比整个天空还要巨大
  森林、楼宇、山峰
  谁能支撑一个秋天的空旷?
  比穿透血肉的利箭还要迅疾
  稠密的寒风几乎要显现真身……
  
  是一朵朵丝瓜花即时出现
  这些金黄的小小花朵
  站在古老而又低矮的土墙上
  竟为我托住了一个秋天空旷的倾塌
  
  秋 天
  
  风吹落叶子。风再也没有什么可吹落
  仿佛一个少年吹着口哨
  风吹响风
  
  空阔的秋天 多么像一面镜子
  硕大无朋
  每一位行走的人都会看见自己
  如迁徙的鸟儿被天空带走……
  
  藏北短句
  
  雪山连着雪山蜿蜒起伏
  它们俯身照亮脚下瘦窄的路――
  一位驮着背篓的老女人
  和一位牵着牦牛的粗糙男人
  它们的行走 缓慢 滞重
  
  跟在他们的身后,一座座雪山在走……
  
  沂蒙山很小(外二首)
  马爱欣
  
  绵延八百里的沂蒙山很小
  小得只有我的眼睛那么大
  只要我轻轻合上眼睛
  它就在我的眼中入睡了
  
  埋葬十万沂蒙人忠骨的沂蒙山很小
  小得只有我的声音那么大
  只要我爬上山坡喊一声:“娘……”
  山间一定传来母亲的应答:“哎……”
  
  有着地道土话的沂蒙山很小
  小得只有碾盘那么大,只有煎饼
  那么薄.卷一根又长又嫩的大葱
  山高水远,也能咀嚼出
  又香又醇的乡情
  有着田园风光的沂蒙山很小
  小得只有一帧照片那么大
  青石瓦房上飘着淡淡炊烟
  园子里正跑来一群鸡鸭
  母亲正为我做好了可口的饭菜
  
  离我有二十年路程的沂蒙山很小
  小得只有一把茶壶那么大
  在异乡寒冷的冬夜里
  我和妻儿坐在一起
  细细地品 慢慢地尝
  
  唯一的选择
  
  天空太大了
  我只能选择头顶巴掌大的一小片
  道路太多了
  我只能选择脚下踩着的那一寸
  山峰太多了
  我只选择老屋靠着的那一座
  浩如烟海的人海里
  我只选择一个叫马纪文的男人
  做我的父亲
  一个叫王健臻的女人
  做我的母亲
  无论走到天之涯
  海之角 我的肩上都背着
  叫作东山西山南山北山
  无名的山 我的脚下始终流淌着一条
  叫作沂河的河
  我的血管里涌动着
  一个叫作道德坪的村庄
  一个长满了我少年时代
  多彩梦幻的村庄
  
  阳台上一只灰山雀
  
  我在阳台上写诗
  一只灰色的山雀刚好飞来
  停歇在阳台的一角
  在我看它的时候
  它抬起头也看了我一眼
  并用灰色的嘴巴梳理
  灰色的羽毛
  它飞行唯一依靠的翅膀
  已被风雨撕扯成
  一块破布
  
  它一定累了
  我在阳台上洒上米
  并端来了清水
  灰山雀惊恐地看着我
  在光的另一面
  它似乎看出我有什么阴谋
  它展开两片落满风雨的翅膀
  向天空飞去
  
  母亲将出远门(外二首)
  冉启成
  
  母亲她将出远门
  她挨着我
  慢慢地,从包里
  拿出钱
  
  妹妹不在
  我的妻子不在
  我的儿子
  他也不在
  
  母亲她要把钱
  拿给我――
  她的儿子
  
  母亲她将出远门
  她放心不下
  已四十岁了的
  大儿子
  
  谁手执一片落叶
  
  谁手执一片落叶
  撑着雨伞
  在雨中漫步
  
  这时 旧楼
  升起竹笛
  
  这时雨仍下着
  一片树叶
  又一片
  从树上滑落
  
  谁手执一片落叶
  撑着雨伞
  梦一样
  在雨中
  漫漫走过
  
  对 面
  
  对面,能看见的
  是五层高的旧楼
  
  有时夜晚
  站在阳台
  对面闪着浑黄的光
  
  有时早晨
  看见残破的旧窗子
  在风中飘摇
  
  有时对面的人
  望对面的人
  
  我们交换盯望的目光
  
  抚摸是一种温柔的枷锁(三首)
  原上草
  
  在你离开的日子
  
  在你离开的日子
  我整理了一下清贫的爱情
  十八年你随我浮萍样漂泊
  定无居所
  在无奈中学会了沉默
  
  你是我的土地和果园
  当我被生活的风暴折断了桨叶
  当我失去生活的坐标
  迷失在茫茫人海
  是你,我的土地、花香、鸟鸣和果
  将我领回温馨的港域
  
  在你离开的日子
  我的内心如一口寂寞的洞穴
  使我体味到了漆黑的滋味
  
  一扇门
  
  一扇门
  一扇上锁的门
  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深夜
  我用金色的钥匙将它打开
  扑面而来的馥郁
  使我顿觉春暖花开
  
  时光如水
  
  还是那扇门
  还是那把金色的钥匙
  我却将自己深深反锁
  把时光踱成寸寸寂寞
  我在期待有人重新把它打开
  我急于逃向大街
  
  我知道炎夏已触到了秋的额头
  天高了起来
  云淡了起来
  天空清冷明净了起来
  一枚青果倒垂深蓝的天幕
  悬而未决
  
  秋风渐渐地凉了起来
  凉了起来……
  
  抚摸是一种温柔的枷锁
  
  岁月之手细腻而粗糙
  我经不起一再地抚摸
  抚摸是一种温柔的枷锁
  
  那夜的暴风雨格外凶猛
  透过黑沉沉的夜色
  一道闪电
  将一株白杨的枝权劈了开来
  那撕裂的声响
  伴着一声炸雷
  令我眼冒金星
  
  美丽把黑夜灼伤
  夜的潮汐渐渐隐退……
  
  晨曦微亮
  一株青青的白杨
  被昨夜的暴风雨杀戮
  
  这一切都变成了残酷而美丽的记忆
  我真的经不起岁月之手
  一再地搓揉
  
  空格键的天空(外二首)
  衣原风
  
  我敲下S、N、A、N
  在空格键与空格键之间
  我的孤独不断下陷
  火光冲入天空
  手指却陷入泥泞
  
  在雨后的显示屏
  你伫立在夕阳下,神色空漾
  风中的裙裾像玫瑰做的云
  我陷入你玻璃做的瞳仁
  一面天空的陷阱里
  
  空格键后的黄昏
  路标在天空闪烁不定
  我像一株迷路的植物
  寻找你,循着你的芳香
  我孤独地徘徊着
  每按下一次回车键
  便静静地守候回音
  
  沿着回车键的楼梯
  那些词语的过客
  它们平息温柔的暴动
  在灵魂的车厢聚集
  嘴唇贴着头发,依偎在一起
  那样冰冷,那样失意
  无法找到抵达你的路径
  
  我坐在时间的对面
  像海上的钢琴师
  每一次退潮都只剩下呼吸
  每一声敲击都会在房间留下涟漪
  然后是良久的沉浸――
  
  黄昏,被思念点燃
  
  西天升起第一颗恬淡的星子
  仿佛你最后离别的眼眸
  
  晚风来自明净的摇篮
  像海水一样涤荡,轻柔
  
  ――静静地面向你,仿佛从远方   升起了一对缠绵而焦虑的翅膀
  
  一对缠绵而焦虑的翅膀
  察觉了黑夜,开始沿低空飞翔――
  
  思念的心在大地盘旋
  比大海还要深沉
  
  最后――黄昏,那只被霞光点燃的火翎鸟
  辗转啭鸣,忽然升入空中
  
  涌起了绸缎般的黑夜――
  思念,打开了心的锦盒
  
  我曾说过
  
  我曾朦胧地对你说过我爱你
  多年以来,无人抵达这条隐语的河
  你明亮的部分像光,阴影部分像烟
  在岁月的刀锋一晃而过――
  
  再次与你相遇是秋季最浩大的时候
  你的美像山脉,宁静,旷远
  风中沉眠的百合;你的微笑是沙洲
  恬淡,理性,流逝的河
  
  ――我们再次地擦肩而过
  目送着这份唯美的爱以飘的姿态离走
  像风在回旋,像落叶在打转
  在辗转之间,在彼此身体的空缺
  留下悬念。在你最后沉沉的眸子里
  我看到你的心火在寂静地燃烧
  落日西移,满天的艾草
  从我的心漫漫压过――
  
  流逝的故事(外二首)
  潇 元
  
  走进这个小院
  我看到――
  岁月蔓延着墙角下的蒿草
  也摘走了屋檐下的红辣椒
  
  奶奶坐着
  摇我和月亮婆婆的
  石板凳上
  蹦跳着几只的麻雀
  它们潇洒异常
  不用再害怕父亲的鼾声
  和父母吵架的惊扰……
  压歪了母亲肩膀的扁担
  ――也老了
  如今它躺在明媚的阳光里
  像哲人那样
  静静地
  静静地
  思考……
  
  独自前行
  
  独自前行
  抖落一身轻尘
  没有忘记――
  因为鞋子溅上了泥巴
  就去和泥沼较量
  几乎将整个身心沉沦
  在这迷茫的路途上
  让我们唱响童年的歌谣
  去追寻溪水的脚步吧
  既然是溪水――
  就该有自己“丁冬”的声音
  
  摘一朵山花别在胸前
  采一把绿叶戴在头上
  这可不是因为
  它们也有一颗
  ――寂寞的心
  
  用心开垦的山谷底啊
  有没有一座银色的宫殿?
  守候在城门的命运之神
  可否愿意向我开启一扇辉煌的大门
  
  清明回家
  
  望开了
  窗前的第一株杏花
  小雨也开始细细地下
  恍惚间又到了回家的日子
  母亲,我要回家
  
  买个漂亮的大蛋糕
  您一定会嫌贵
  买个软软的羊绒衫
  您也一定嫌太奢华
  如今我只能买上一束鲜花
  ――因为,母亲已经安睡在一
  高高山冈上的
  白云蓝天下
  风还在细细地刮
  雨还在细细地下
  我家门前
  老柳树上的那只花喜鹊
  肯不肯去告诉母亲
  今天,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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