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我是一棵树 我愿意我是一棵树，是虬曲的松 挺拔的杉，或者是 低矮的一株灌木，微风中 和静静的落日，和山冈、丘陵
站在一起
甚至。是树下的一棵草
是金黄一片的刺芒，是吐着嫩绿的野蕨
我愿意口含大地的露珠
在微风中，与山脚下的某个村庄
一起摇曳
这是我最初的。最后的
故乡。绵延的山冈、丘陵之上。草木
在轮回处生长。河水无声
微风中。流过了我的脚踝和胸膛
落叶
此刻的树林是关闭的。光线
阻止在十步、二十步以外
草丛垂伏，寂静的山凹
被一双手渐渐收拢。低过村庄的屋顶
此刻。树林又是敞开的
蚂蚁在脚下列队爬行，蜈蚣
曲折着蠕动，一只蜘蛛跨过树干游走
停下时，树顶响起鸟叫的声音
而此刻的林中，有一些树叶
缓慢地飘了下来
有一些树叶。越过倾斜的光线
无声无息散落在地上
松软的泥土，正是傍晚的归路
秋天，我在树林里穿行
当我偶尔俯下身子，捡拾起一片落叶
我闻到了一种安详的气息
行走的树
我知道树的行走。在南方
在赣江之畔，它们列着队，从一个丘陵
走到又一个丘陵。从一个山头
走到又一个山头
我知道树的行走，在风中
在飞鸟的翅膀之上。它们挺着身子
从村庄走到村庄
从春的开花，走到秋天的结果
我知道树的行走，正如我知道
我的血管里有繁衍的生命
它们在泥地里栽种，在时令里循环
从一棵，走成一丛、一片的山河
眺 望
在这一张纸上眺望家乡
它青葱的草树，低回的河流
化为眼前的墨迹，在夜里静默不语
它小小的村落
村落里走动的身影，在这一张纸上
被一缕从前的月光折射
这是我今生所迷恋的江南啊
绿阴和流水里，曾经安葬下我的亲人的
江南――
今夜，我愿是它怀里的一片叶子
叶子上的一滴露水。在这一张纸上
我和它一同进入月光下的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