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书桌前灯下苦读的你烦闷了吗?放松一下吧!就从现在开始,2010年的“周游列国”和你一起跋山涉水,穿山越岭,在有疆的大地上,释放内心深处永远对无疆生活的渴望,让心灵怒放出自由的蓝莲花!
美好的一天
公元726年,一个灿烂的夏日。
清晨,经过一夜的休息,长安城在太阳的召唤下重新焕发出风姿绰约的雍容气度。缓缓地打开城门,她一如往昔地欢迎四面八方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是中国历史上最辉煌的时期,强大与包容让这个悠久的古老国度显得自信而从容。太平、长乐、丰安、昌明……瞥一眼这些城坊的名字,都从内里如此随意地透露出安居乐业、怀远四方的大气。而此时,创造这个帝国盛世的统治者唐玄宗正在恢弘的兴庆宫内,与胡乐相伴,在胡姬的翩翩舞袖飞扬中,流连忘返。这个开创了“开元盛世”,又引发了“安史之乱”的帝王,酷爱胡舞胡乐,他的宠妃便是胡舞跳得极其优美的舞蹈家。每当贵妃挥洒薄衣锦袖,如飞天般翩然起舞时,舞池边众多的胡姬舞女也随之舞动裙摆,愈发衬托得贵妃丰艳娇嫩。
城西是唐代规模最大的市场――“西市”。随着太阳的高亮,一天的贸易开始了。长安胡店多在西市,繁华尽入眼。中国古时虽讲究“商为末”,然而唐代文人墨客最喜欢来的地方确是充满市井风情的西市。西市中佐酒的胡姬以其精湛的歌舞技艺和浓厚的异域风情,吸引了中原大地上文人们的留恋驻足,赞叹吟咏。这一天,西市仍旧一如既往地热闹纷杂,在络绎不绝的行人中,一件件有着浓郁异族风情的商品被挑中,买走,成为买主家中的摆设、身上的佩饰,抑或是饭菜里的香料,而文人墨客们则“笑入胡姬酒肆中”。
公元726年,如此美好。
天涯商旅
公元726年,炎炎夏日。
撒马尔罕城内的一支粟特商队正在打点行囊,准备干粮和水,待一切就绪后,他们将启程前往东方,去那个遥远的东方都城长安,并用他们携带的珠宝、香料,还有美貌的姑娘换取中原的丝绸、瓷器、茶叶等。这些货物都是他们用上次从长安买来的丝绸到君士坦丁堡(伊斯坦布尔)等地换回来的。走一趟“丝绸之路”非常不易,因此,他们的行李和货物总是满载而去,当然,也会满载而归。商队一共有十几个人,在当时来说,这可算得上是丝绸之路上一支规模较大的商旅团队了。当然,那两个有着绿眼睛、高鼻梁的美丽姑娘不算在商队人数之内。说起来,这两个姑娘就是在撒马尔罕城内,也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姿容,且都能歌善舞,舞技出神入化,是商队首领花重金买来的女奴。若能顺利带她们去往长安,即使不被宫廷贵族买走,便是卖给西市的“酒家胡”,也是收入不菲。两个姑娘中年纪大一点的叫曹野那,另一个……哦,故事太久远了,我们记不起她的名字了。丝绸之路上像她这样身姿动人而命运悲凉的胡旋女多得不计其数。在通往长安的茫茫戈壁中,她们的身影还没有来得及旋转,美貌还未得人赞叹,明媚的眼眸便在一片昏黄中消失于大漠黄沙中不见。与她们相比,曹野那是幸运的。
第二天,商队驮着满载的货物和美丽的女子,开始艰辛的天涯之旅。商队里的大多数人都在这条横贯欧亚大陆的“丝绸之路”上来回多次,从年轻尚不知事到如今年富力强,他们比任何人都了解这条能带给他们日夜渴求的金银财宝的道路,然而,他们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条路的前方充满危险与艰难。每重新走一次,便是与死神擦身而过的旅程。商队的首领已经不晓得自己在这条被称为“珠宝之路” “香料之路”的道上来回过多少次了,他只知道每一次都有突如其来的危险:恶劣的天气,干旱的沙漠,路上突然现身的强盗……只有克服了一个个不能预料的危险,才能在疲惫与不安中见到那个富庶丰饶的长安城。虽然走过多次,然而每每想到要经过那干旱缺水,气候恶劣的辽茫大漠,他仍是心有余悸。世事也许就是如此,诱惑总是与死亡如影随形。
商队在人迹罕至的古道上负重慢行,只有悠悠的驼铃声慰藉着疲惫的心灵。两个女子有时会在吃完简单的饭食后,跳一支舞,为旅途的单调添上一抹鲜艳。然而大多数时候,这条路是寂寞的。这种寂寞放大了驼铃声的美好,却也愈发显得旅途艰辛而枯燥。
一路的困顿疲乏,这支商队终于来到唐帝国的境内,他们将在于阗作一休整,卖掉带来的一些货物,再买些当地的和田玉――它和阿富汗的青金石一样,被中原人奉为珍宝。于阗和龟兹都设有女肆,商队首领决定在这里卖掉其中一个女奴,用她骑乘的骆驼来驼在于阗买到的宝石和其他货物。
两个姑娘被首领要求盛装打扮,在露天台上表演她们的舞蹈绝技。音乐响起,女孩们随着音乐的节奏旋转起来。她们旋转时双袖举起,轻如雪花飘摇,又似蓬草迎风转舞。她们的旋转时而左,时而右,好像永不知疲劳。在千万个旋转中,渐渐模糊了脸庞与身体,好似将入蓝天的飞天仙女。一曲终了,那个我们没有记住名字的女孩被当地的富人买了去。从此后,她将定居于此,世世代代。故乡,只是年华老去时的一种记忆,而长安,那个梦中向往的繁华城市,是她再也到不了的远方。
短暂休整后,商队又踏上天涯道路。之后的路途虽然依旧艰难,依旧是茫茫戈壁,但有了星星点点的绿洲陪伴,让人们心中对自然充满了感激。夕阳下,空辽无人的大地上,又一次从远处寂寥地飘来驼铃声,一声一声,伴随着天涯旅人渐行渐远的模糊背影。
曾经的你
曾经的你,是茫茫戈壁的掌上珍珠;曾经的你,是丝绸之路上的繁华;曾经的你,使漂泊的心停留;曾经的你,使信仰融入到世俗人的血液里。西来的商人们在你这里做最后的休整,然后载着满满的货物前往他们的旅途的终点长安。你是如此平凡,而你又如此伟大,你静默在大漠之中,守护着东来西去的僧人、使臣、商队、胡女。在东西交通的艰难险阻中,你如一汪清水,带给人们清澈的甘甜,将各民族的魅力散发出去。千年后的你,在世界的一个角落,看繁华殆尽,缘起缘灭。你只是伫立着,看世事沧桑,没有一句话。被遗忘的你,始终在那里,也始终在我心里。
敦煌。
曹野那
曹野那跟随商队来到长安。在这趟旅程的终点,她的命运才刚刚开始。是当垆酒肆,还是成为贵族府邸的胡姬舞女?纵有千般美貌,到头来却还是为他人奴婢。商队不会继续供她吃穿了,他们要尽快把她或卖或送,以便从中获取巨大利润。女奴买卖,在大唐是兴盛的行业,他们不愁曹野那卖不出去,何况她是如此明艳动人。曹野那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商队首领也在为她费尽心思。如何从这个女子身上获得巨大利润,是他唯一的考虑。而此时,我们的故事在这里失去了记载。再见到曹野那,她已是这个盛世帝国开创者的“曹野那姬”了。她的命运比丝绸之路上那些被遗忘的女奴,比当垆酒肆的胡姬要好很多。至少,史书上记下了她的名字,虽然她的故乡,她的出身,她为何来到长安一无所考,只有短短一句话:“寿安公主,曹野那姬所生。”
也许,她被作为贡品进献给唐玄宗,在梨院排练杨贵妃编排的舞蹈。她婀娜娉婷,动人的双眸和优雅的舞姿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也许,她是某一贵族皇亲花绢250匹才买来的女奴,在府上专跳胡旋舞。她舞技绝伦,名声极大,吸引了包括皇帝在内的许多王公贵族前来欣赏。我们可以假设很多“也许”,为历史的空白填下我们的答案。
曹野那再也没有回到故乡,没有能够再看到撒马尔罕耀眼的光芒。几年前出城时的匆匆一瞥,将时间永远定格在那一瞬间。颠沛的丝绸之路上,商队的驼铃声依然悠远久长,年轻的姑娘们坐在骆驼上,面纱下遮盖着一张张姣好的面容,而在她们的前方,命运会如何分拨这些无辜的少女,却是悠悠的驼铃解不开的谜语。
多少个世纪过去了,曾经繁忙的古道已被湮没在黄沙之中,楼兰古城消失不见,敦煌业已洗尽铅华,裸露出黄土的苍凉,长安城美好的那一天在历史沉沉的书页中渐行渐远,而撒马尔罕城里曾经善于经商的粟特民族,到如今也难觅踪影,只留下了零星碎片的粟特文,让我们暗自嗟叹历史尘埃中我们是何等渺小。
夕阳下,昏黄的红色沙漠中,一支粟特商队伴随着阵阵驼铃声,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