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马 轻一些，滚滚的波涛 停一停，日月星辰 一匹瘦马 在尘土飞扬的道路旁打盹 它的眼皮 如弹簧松驰的自动门
它需要歇一会儿
需要安静
而它的眼珠，这浑浊的晶体
需要清洗
必须找到泉水
必须找到泉水
在日落之前
在大风雪到来之前
风和脚及其它
风总是从同一个方向刮来
脚总是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马在前，大车的轮子压过泥泞的黄土
嘎吱嘎吱地响
残月如钩
天是地的边
最后，脚在风中消失
剩下高举的手
河姆渡
从一张纸币的背后，我看见，无数破碎的
陶罐，盛满七千年前的阳光
为黑暗作证
河流沿着风的方向迁徙，大地
只剩下河岸的位置
还有一束束金色的稻穗，在风中
讲述你用你的骨头磨制的
记忆
假设的永恒
生死的夹角，尖锐地进入
那颗树的倒影迅速放大
而且不停摇晃
在河面上，有几只鸟
就有几面镜子
可以看见今世前生吗
呵，水!别让我的灵魂退票
我必须带上他
如鬼魂带着脐血远行
花，绽放花的欲望
蝴蝶是被迫入侵黑洞的梦
当生死的夹角小到
与鸟的悲鸣拉平
它能尖叫吗?
但大地为什么只接受
树根如乌云翻腾
呵，水!我抓不住岸
而树根，能抓住我的灵魂
进入假设的永恒吗?
门和窗及其它
窗的外面是门
门的外面是窗
门和窗的外面
是井字形的田亩
田亩上面，是烧了建
建了烧的宫殿
田亩下面，皇陵大墓
是时间的结点
方块字说了算
地是方的，天圆
过河
离天越来越近。血红的
眼，露出狡黠的光
从人道，到天道
必须过河，河
流着无数的脚
风，切割秀木的脖子
在森林之上
酋长如发疯的
犄角，领他的部落
进入祈祷
都过河了吗?
夜如黑袍
中秋夜
今夜月光很多，多得令人心慌
一条大路的内侧，有好几条小路
很幽静，但没有人。大路上有很多人
车轮碾过路面如水的月光
有碎玻璃的声音
大路的外侧是一条溪流
没有溪水。岸上失土的树根
缠着白发一般的月光，如无数搁浅的问候
月亮穿行在碧天之上
像一个伸着吸盘的动物
古往今来，它吸走多少水中捞月的人
但月亮及其影子，和酒的博弈
还在路上
秋
秋天是从水里开始深入的
但受伤的是水边的草木
从“一叶知秋”到树叶的
片片掉落，就像动物身上的
毛发，由多变少，由黑变白
季节的齿轮，对“两只黄鹂”
和“一行白鹭”的吞噬，是
毋庸置疑的，但辘轳上的
绳子断了，也许与辘轳
没有关系。现在，秋天
已进入水的腹部，鱼儿们
都在寻找“西湖波底月”
就像生命无法超越
病态的血，秋天，即便
如剑之出鞘，也无法超越
水的肮脏污浊。鱼儿死了
会很快从水面浮出
秋天的意志，在水中沉没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