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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江山(组诗)] 江山父老能容我 不使人间造孽钱

时间:2019-02-1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作者简介]盘妙彬,男,1964年12月生,1986年6月广西大学中文系毕业,主要从事诗歌写作,2004年参加诗刊社第20届青春诗会。现居广西壮族自治区梧州市。   
  大理在,大理不在
  
  洱海约黄昏,大理初晴,点苍山在云里雾里
  此前的雨,一雨再雨
  这时稻穗最美,我忧伤,它低头,新娘的模样
  大理的面貌,正是出浴的新娘
  我在告辞,今夜我不在这里,今夜一个皇帝
  光临
  
  他和我分开,一个是我,一个是他
  我们反复争夺一个肉体,一个大理
  
  此地风月,此地山水,此地我在是有,少我是无
  一只金表停了,一只黑蚂蚁在路上
  
  一座古城,一只海,三个塔,几点苍山
  一个大理住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他
  一个走了,一个在小国做王
  
  过眼云烟
  
  忘山又忘水的云朵从眼前过
  炊烟直,炊烟歪,河山这边妩媚,那边乱
  田地里劳作的农人抬起头
  他们的脸无奈,忧虑,快要下雨的天空慢慢
  倾斜
  
  这低的天空回复着山水,回复着炊烟
  这家乡,人人都有一份。若是异乡,人人都会痛
  旧路往往事,白树长如我,不知是何时何地
  眼前物只有云朵,它从闲处向急
  忘了吧,忘了。此时只是短
  
  片刻的宁静,花掉从前二十年
  村镇,车站,所谓时光有慈恩是吾心的否定
  之后肯定
  
  江山闲
  
  一行人沿河而上,水稻,古窑遗址,陶的碎片
  闪光的东西归于宁静
  我们的童年,青春,欢乐的阳光和妩媚的青山
  这些碎片,我们找到它们
  
  木桥,竹筏,这里不通车,这里不通皇帝那里
  流水中不见朝阳出,不见落日落
  江山闲,我们慢
  
  时光在这小小河谷,舀去一勺,可能是一个
  朝代
  可能是一小半天
  我把它搬走,从此地到别处
  以一只陶的身体,并且带走这条河
  
  让一条河生活在别处
  让看不见的看见,像三百年前,像三百年后
  
  一座铁桥的省份
  
  小河谷上一座外省的铁桥
  小学教师常常与年轻的落日到桥上走走,桥上
  有无限的空
  他有另一个省
  野花从山头跑下来又跑上去
  火车来回无数次
  
  此地三省交界
  河水从一个省流来,抵这里,又奔向另一个省
  他开始在桥头的空地种菜,青菜长得本省一样
  他偶尔与中年的落日到桥上走走
  黑发从他的头上跑下来,又跑上去的越来越少
  
  火车来回,重复无数次。车窗外风景优美
  一座铁桥从外省到本省,跟桥头的青菜一样
  
  半日之有
  
  池塘一二亩,岸上竹林人家,白沙小路水边
  蜿蜒
  又一人家,又池塘一二亩。又若干
  竹尖清风层层过千顷,微澜叠叠逾万重
  我心花两瓣至此
  它不怒放,向上是竹的儒雅,向下是水之淡泊
  
  竹风可吃,景象可吃,静可吃,初一可吃
  不是饱而是足
  
  有雁过,留恋几声。有鱼否?有
  有白云从天上下来,这一朵与另一朵,是我骑
  的一匹和另一匹
  我只有半日,久居者除非神仙
  
  一阵风吹走他的重
  
  对河的风景半斜在藤椅
  他不在时,风景依旧在空的藤椅里
  
  阳台伸出河滨
  一张旧藤椅从别处搬来
  流水那边玉米地,油菜花,跑马的山,一条公路
  的速度
  甚至几行鸟鸣半斜在藤椅里
  从落日那儿散发出的面包烤黄了的香气全在
  他的肉身在藤椅里
  
  它有它的钟
  
  大河在平川中间
  又不一定在中间,它有弯,四五六七八
  高家在平川南边
  再往南,山峦叠嶂,一层高过一层
  
  潺潺的小溪水从山里出来
  高家几十户
  最大最高的房屋上一座小阁楼,四面窗口
  看见姓高的田,姓高的地,姓高的树
  东窗大河头,西窗大河尾
  几十里滔滔流水于转身之间
  
  南窗溪水徐来,现在棉花白
  北面大河弯曲一二三四
  某日,四面窗口塞满乌云,听惊雷从墨处说白
  
  高家不通汽车
  隔着大河五六里,一座木桥连着中国的别处
  太阳去了西,月亮去了东,往日也是今日
  高家平静,它有它的钟
  
  我在江山的高处低语
  
  火车爬高原,落日正落,钢铁微微烧红
  江山千姿百态,虎豹层出不穷,全身金毛一只,
  几只
  跳峡,跳峡
  三十二分钟,三十九分钟过去
  火车爬上最后一座山,高原上晚霞一朵,一堆,
  小站一个
  
  火车停下,让道另一列火车落山
  两个工人拿着锤子敲车轮,北一声,南一声
  几棵杨树扛着旗,骑着马,站在铁道旁
  
  白日依山尽
  这是高原的边上,我再次俯身于世界――那空与高并非无根本
  我身内虎豹踊跃,人生广阔,脚下河谷深远,村
  庄渺小
  
  它失踪过,它回来了
  
  爱新觉罗年间,国家在小河谷烧陶
  火快乐,水开始叫疼痛――官兵多,窑工多,皇宫传下来的话多
  河水少了一勺又一勺,木头砍下来,泥土薄了
  一层
  岁月年年减
  三百多年后此地草木葱郁,宁静悠然
  没有带走的陶片碎在地下
  木桥是江西的,没上过北京
  
  留下的小镇如此
  后面的山头木叶哗哗,前边的小河小生波澜
  稻田开始黄了,正是人间最美的秋天
  
  贡品有的碎了,有的在,有的不知去处
  我是一个人坐小船在某地
  一个人看到一个消失了的地方,它失踪过,它
  回来了
  当时的河谷
  不像是9月25日
  
  它是忙的
  
  西江横在我脖子,不见刀,不见锋芒
  我忙于生活,低头和抬头
  偶尔得闲,在我居住的七楼看到它
  近于咫尺,它是忙的
  二十年了,我没听见它说过一句话
  或者它在东说了,我在西
  或者它在南说了,我在北
  
  我的喉咙说过爱,吐过不快,吼过愤怒,放出
  过哭
  还忍过气,吞过声
  它没听见,它是忙的
  
  现实分成了两个
  
  小镇有它的宋朝,在乱世的一隅,安定的高
  山上
  我有自己的明月,自己的火车
  日落始于山脚,一直爬往傍晚七点的小镇,上
  山的路轨烧红
  
  皇帝不来,不知道这里的美人和明月
  那年深秋我第一次来,那年秋天的老虎已生出
  无数的老虎
  一个国家的小地方,由万物自由,由一列慢车
  日夜上落三次
  由我私设天堂
  现实是不正确的
  
  明月是对的,它和我走在小镇的街道上
  一湾流水去了嘉熙,复又现于正德
  一座铁桥将我和明月接过民国,又慢慢上斜坡
  粮仓的圆顶越升越高
  出现在我旧式小皮箱的右边
  
  山下在左,日头尽,旌旗不见,鼓角不见,菩萨
  不见
  我把现实分成了两个
  
  筑电站
  
  1900年的下游,某一个未知的时间,地点
  筑一座电站
  不知道水是否知道,不知道水知道后痛苦不痛
  苦
  石头知道了,它们集体下沉
  
  新闻是兴奋的,报道一篇又一篇,但没有鱼的
  发言
  鱼关在一只大笼子,鱼说,我看不到光
  
  1900年的上游,鱼和渔夫依然故我
  鱼说,我可以被煮
  渔夫说,我可以下网,鱼一二三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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