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笑,本名沈锋,1973年生,江苏常熟人。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写诗,作品散见《诗刊》《星星》《诗歌月刊》《扬子江》《天津文学》等各级刊物。 穷途之哭
它们不跑,那么你跑。有多远就跑多远
把整个世界远远甩在身后
车驾的速度赶不上你前行的速度
你喊一声,喊出那个愤世嫉俗的名字
这时候你就是惟一形迹可疑的人
这时候会有黑沉沉的云一路压下来,沿途的城镇、乡野
尘土飞扬的路,甚至随便一棵细小的青草
都是你最理想的敌人
如果这些还不够,就把自己彻底扔下,在路的尽头
坐着黄土,你哭,声嘶力竭地哭
像个婴孩一般毫无保留
一个穷途末路的人最终完成从雷电到大雨的过程
这样形骸放浪的转换,在你之前没发生
在你之后不再有
《世说新语?栖选》:“阮步兵啸闻数百步”。
《晋书’阮籍传》:“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痛哭而返。”
雪夜访戴
那一晚的重点不在黑也不在白。唯独那一晚
拥有无人境的干净
眠觉,开室,四望皎然。一江山川都是天降的神谕
故事里暗示,饮下那杯酒我就是仙,
醉不醉
都不必理会那扇命中注定的门
事实上那晚出走的人再没回来
太和某年,我一次性征用了生命中全部的快
是夜宽袍散发,无君无父,我一个人
葬于一场大雪
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财与富
我们之间,总有人穷,有人富;有人两手空空,
也有人怀揣宝器
“那么谁多?谁是越活越少的那个人?”
这个问题牵涉到取舍,消长,积聚和散发,秘制和窖藏
关乎那间暗室最终将由哪一盏灯照亮
我关于财富的觉醒最早可以前溯到西元一九七六年
那年我三岁,家里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新瓦房
搬家那天,大人们欢天喜地,抬衣柜、扛棉被
我一声不响跟在最后,抱着小小一罐爆米花
当时感觉抱着全部的家当
《世说新语?雅量》:祖士少好财,阮遥集好屐,并恒自经营。同是一累,而未判其得失。人有诣祖,见料视财物,客至,屏当未尽,余两小簏,著背后,倾身障之,意未能平。或有诣阮,见自吹火蜡屐,因叹曰:“未知一生当著几量屐?”神色闲畅。于是胜负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