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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声(组诗)] 组诗

时间:2019-02-1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她      老屋装满了她的咳嗽,她的咒骂   她的老年,她的回忆   以及她那最后一点,对时光   的耐心。她不再爱谁,也不牵挂什么
  有时她说着说着就哭了
  站着黄昏的门口
  天空变得忧郁。她
  赶走她的儿女
  又摔破一个男人的遗像
  镜框落地,哐当的声音――
  愣了愣,她笑了
  她是我的姥姥,一个八十多岁的小人儿。
  
  外省亲戚
  
  他敲门的声音,像要敲炸了门
  风声扑面而来,年轻的,带着乡间的泥土味。
  一个硕大的白色编织袋,开始在他的肩上,现在
  它站在地板上,里面装满了花生,和那些
  来不及褪泥的土豆
  在夏天的客厅里,空调在响
  他一直站着,一直冒汗
  他的手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叫我小婶子
  他让我红着脸,想起了我的身份。
  
  打鸟的父亲
  
  后来我成了别人的女儿,黑夜里我叫着你父亲
  父亲。雪落下来
  覆盖你那支从不离身的
  走火的枪支,你倒下来的血泊,覆盖了
  我的童年
  你躺下后鸟不飞了,它们在鸟窝里
  它们望着被雪映亮的世界,充满一种无言的恐惧
  你在地下,你不知道我们其实也变成了鸟
  妈妈彻底把自己当成了一只灰色的斑鸠,连嚎叫的欲望
  也没有了
  弟弟则是黑白颠倒
  在黑夜里消耗他的童年
  我叫着你父亲父亲,在两棵树之间,父亲啊
  我也变成了一只不断敲打树林的啄木鸟
  不断地倾听着自己内心的回声
  
  土豆兄弟
  
  看得出它们的沉默
  含着火,一根根油里炸过的土豆丝
  色泽金黄,华丽,已经看不出它的乡村身份
  它们和苦命的番茄酱一起
  放在一个小盒子里
  多像一个人死后,燃起了一地的红鞭炮
  也许它们到死也不会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
  变得富丽堂皇,甚至名字
  也被人改了,叫做薯条――
  它们到死也不会想到
  它们永不可能在来年的春天发芽
  就像我永远不会知道,有一天
  我也会噙着泪水写下
  一首诗,怀念我的土豆兄弟。
  
  一张十块钱
  
  它见证了我的可耻之心。一张十块钱
  有着十块钱人民币
  应有的质地,它不新,也不旧
  阳光下,像一个人突然遇到了可悲的中年
  它曾经是一枚道具,被我小心地安放
  在床沿下的位置,露出
  铅灰的一角
  那些和我一样,百无聊赖,又心怀警惕的女人们
  用城市的经验告诉我,这样可以试探她――
  我新来的保姆。现在,它被她弯腰拾起
  像拾起一枚遗落的书签,她的背影
  纤细,干脆
  多像我外乡的婶婶
  我真心谢谢了她,我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已经彻底,拥有了一颗城市之心
  
  春日即景
  
  三公里的柳树,系住外省的浓重口音:
  她们是一群农妇,扎头巾,灰色的棉袄
  结实而狭窄。在清晨的绿化带
  她们锄草,翻拣石块
  我路过她们,看见她们隔着一棵树的间隙
  愉快,大声地说话
  说话声慢慢静止,有时,止于远处
  一只低头觅食的麻雀
  也有时候,只是散落在身上,一团进溅的新泥。
  
  他们像一堆烤熟的地瓜
  
  三个或四个 巷口的老人
  像一堆烤熟的地瓜
  香气是久远的事 在春天 他们被阳光
  整齐的 摆放在一张石凳上
  蜡黄的脸 蜷缩的身子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世
  就连他们自己 也没有在春天
  想起燕子一样 轻盈的脸
  他们像失去火的焦炭 又像是 无用的山脉
  每一天 都听见 枯枝在身体里面
  一根根 断裂的声音 他们总是静静坐在
  春日的阳光下 打着盹 没什么可以惊动他们
  偶尔 他们也会睁开
  眯缝的双眼 看着门前的小河 越来越远
  
  家政女人
  
  落叶一样,飘到小区的
  电子门口。她们头发凌乱,枯涩的色泽可以染上火焰
  清晨,她们推着保洁车,从第一个垃圾筒出发
  向着垂暮的方向斜身,弯腰
  她们全神贯注,她们从不言语
  有时,她们看见出门上学
  带红领巾的孩子
  风中的尘埃会慢下来,她们停下手中的动作
  远远地看着
  恍惚,茫然……在她们脸上
  初冬的气息已经显形。
  
  拾垃圾的女人
  
  她露出的笑容是干净的,在小区
  四月的雨水中,她探进垃圾筒里的身子是
  干净的,她外省的手,粗糙,宽大
  在腐烂的气味中翻拣自己的命运
  她应该和我一般大
  她应该有个小小的孩子哭着叫她妈妈
  她让雨水在空中停顿了一下
  又落下来
  在清晨,树木静悄悄的
  每一片叶子都住着一滴雨
  每一片叶子,都有一颗下沉的心
  
  或者桃花,或者木棉
  
  整个下午,几个园丁在捆绑一株树
  光秃秃的细苗,可能是桃花,可能是木棉
  他们用木条,用草绳,用冬日仅剩的温存
  我在靠窗的位置。被室温控制心跳:
  为了让它们活得更好,要捆绑!要束缚!
  而鸟鸣让草坪起皱,隆起的坡度
  让春天顺着球体,滑出一截,鸟雀的一截
  不知所踪的一截
  我站在室内,无端端焦灼,无端端在“冬天”一词
  投下的光和影中,明显,矮了下去
  
  电话里的海
  
  号码启动了声音,像蓝色的海
  浪花一样翻卷
  有时我必须抑制想念。绕过可能的暗礁
  和多变的天气,若是白色的鸥鸟在电话里飞,我和你轻轻
  说着往事
  有时我们看见巨大的船只,停在海面上
  没有从前,没有未来
  我们在恐慌中陷入平静……
  如果有一天我累了,看见海上的云朵就想起
  坟头上
  那些洁白的芦花
  那样也好
  就算我死了,也在大海有着一席之地。
  
  那时候
  
  他们仿佛并不存在。弧形的山风
  吹着我们,木栅栏。铁丝网。以及那黑暗中山峦的
  腰身。我听见你朝远方喊:灯灯,灯灯――
  黑暗里我们多么安全
  有一刻,我相信了,我几乎要
  相信了月亮
  它所有的疑问,那些低矮的植物,高出尘世
  又深埋在时间内部的根。
  
  让春天复活
  
  以爱的名义,让春天复活
  让十根手指沾满阳光,让窗户被风吹开
  看见人群葱绿,河流安详
  接受雨水带来的淤泥,和气,并温存
  让迎春花热烈,苦楝树纯洁
  让雨燕飞得比去年高出一寸,天空蔚蓝
  锄草机在绿意里有柔软的心肠
  让草地上滚动的,奔跑的,都是我春天的孩子
  让我在某一刻突然被阳光击穿――
  泪流满面,羞愧难当。
  
  热爱
  
  我的热爱肯定来自某条沉船,深海处
  看不见的漩涡。清晨,阳光丈量着海面,
  渔船
  向路人出示旗帜。当海风停在出海前
  高高的桅杆上
  我爱那些在海边弯腰劳作的人们
  爱他们胸中汹涌的浪花
  爱他们祈福的心,他们手中
  鲜活的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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