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 漫长的时间中,我写下一封书信 慢节奏的邮差,使书信吸足了湿气 我已是暮春里的一个词 在向着你的漫长路途中:
滞后,鼓胀,微凉
慢。慢啊
而我,仍然赞美慢,邮差!
只有这样,我的读信人才会倍加地期待
那一边的表情
从木头桌面升起
你的等待的品质成为木头温和的兄弟
这封信穿越许多年的时间
我要看到你绝望的面容
看到你日益苍老的身体
而我的皮肤保持着黝黑的光泽
上面甲虫移动
它们搬动着真实的问候语
雨水在途中泛滥
障碍在不断落实
你在那一边的等待越来越漫长
等待得世界越来越薄
而你,看到矮个子的邮差了么
他的墨绿色的制服,已经出现在路的尽头了
你要知道,我的满纸的软弱词语
就要掉到你的内心的空洞里去
它们要赶在你苍老之前
为时间建筑一座甜美的坟墓
在那里,蓝天也弯下腰来
看着你我,慢慢在合成一个
――永远的,永远的:一
孩子
一个孩子,住在母亲柔软的衣襟里。
他穿越她的三分之一的旅程。
在小小的朗读声里口吃、成长。
并且飞跑,用哭喊和脾气赞美母亲的惊讶!
树木低下头来。用湖水的橡皮擦擦亮他童年的天空。
用加法做他的衣裳。来去安全、快乐!
在亲情的大厦中,他伸手触摸――
移开父亲这块灰色的积木,
母亲是橙色的、粉色的、纯蓝的。
要走来走去。要被母亲牵挂。
还要来同走动,用气息吹亮母亲黯然的容颜。
在家里,在路上,在学校,始终有着俏皮的姿势。
而这时闹钟跳起来――
催促又一次的早餐:牛奶、面包和反复的叮咛。
拍拍手。童年的积木被轻轻地搭着。
哦,穿越莫干山路的孩子,
他的亲爱的母亲因此被他举向头顶――
被一片朝霞一阵歌声慢慢地刷新、围绕!
文一西路
文一西路。公交站牌是那么的薄,
它切出一个下午。
切出梯形的阴影贴上行人的脸庞。
他不出现。
他送来了一块阴影和许多行人。
他甚至送来许多辆满载的公交车。
他不出现。
我的心也被贴上一块阴影。
在文一西路,在站牌下。
在他站过的地方。
他怎么能不出现呢?
直到他站在我的面前。
我还以为,是昨天切下的那块阴影!
在黑夜的中央入睡
入睡了,她在黑夜的中央
发着浅浅的光芒
她的鼻息,把黑夜蒙上一层玻璃纸,脆弱、透亮
这黑夜,一共有两个孩子:
一个是她的孩子,一个是她自己
梦在这时,显得是那么的辽阔、宁静
梦中有着什么?
梦中的风无语,不发出声音
梦中的水。飞上天空
与今夜的雨
一起回到期望中的宫殿
而我在失眠中写下一行笨拙的文与
让其中的一个单词下滑
它是那样缓慢地抵达地面
它比我更加地固执
轻盈、黑暗,拉住梦想的衣裳
一直不肯回头
她仍然在暗色的梦境中
她不动。暗夜飘舞
但暗夜有几只翅膀?
那只最黑的翅膀是她的心
为着黑夜的孩子
它把时间收笼,把爱的愿望深藏。
帕斯卡尔说:“人是一根有思想的芦苇。”
苇子不屑于把思想作芦花般张扬地开放,而是深蕴于根。以独特的感知和细腻的体认在盈盈浅水中对尘世种种做着诗意的探寻。她立于一叶小舟之上,以女性特有的视角为桨,浮躁抛之于水下、另类抛之于水下、华丽的辞藻和疯狂的想象统统抛之于水下,从容淡定地缓缓慢行,简约记录着心情的波动和思绪的流转,仿佛技艺纯熟的匠人一个漫不经心的手势,却在不经意间流露才华,展示缤纷的内心世界。
(穆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