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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种防暴枪【厂长有支防暴枪】

时间:2019-02-23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1      站住!有种你别跑!哈哈哈……再跑老子就开枪了!   别别别……我停下脚步,拼命摆手,哆嗦着说,厂长,千、千万别开枪。我的腿不住地痉挛,头上的汗像雨滴。
  你不是要砍我吗?来呀,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快。杨厂长那张可恶的脸上露出得意的邪笑。
  这狗日的怎么知道我想砍他?一定是傅雷告诉他的,我对傅雷说过我要砍杨厂长。傅雷这个鸟!
  没胆了吧?熊包!叭!杨厂长的手指勾动了扳机。一团白色的雾球向我扑来,我一阵眩晕。
  我感觉自己像一块石板,轰然倒地。
  哇呀――
  我一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小腿肚痛得正在抽筋,内衣全被汗水浸透了。
  又做噩梦了?神经兮兮的。苹果眼也没睁,咕哝一句,翻了个身,把手搭在我的胸口拍了两下,又睡着了。
  我这几天老是梦见厂长拿着枪指着我,猫捉老鼠般地戏弄我。每次我都吓得一身冷汗,小腿肚的筋抽得向后歪。
  窗外,墨黑的夜把我重重包围,我喘不过气来。
  苹果说,大兵,算了,人家是厂长,你认命吧。三天两头做噩梦,没推倒别人倒搞得自己惶惶不安的,害得我整天为你担心。
  算了?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像一只蚊子被人一巴掌拍死了?我苦心经营十几年的事业和成就被厂长的一份通告就彻底毁灭了?
  水生斩钉截铁地说,大兵,不能便宜了他!厂长有什么了不起,咱们一定要动他!
  水生是我的铁哥们,跟着我在机电课干了五六年,我手把手教他,我们情同手足。有几次机器出了故障,杨厂长要追究我的责任,都是水生帮我背了黑锅。水生这小子脑瓜子灵活,点子也多,很讲义气。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我一定要对付杨厂长,但不是现在,须从长计议。如果现在厂长出了什么意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我必须沉住气,过一段时间再说,但我绝不会像苹果说的那样忍气吞声。
  这口闷气憋在肚里,像毒蛇一样吞噬着我,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像已拉上弓的弦,一触即发。我反复做着怎样修理厂长的梦,可一次也没能得逞,每次当我举起刀要砍厂长时,就梦到了厂长的那把防暴枪,就大汗淋漓。
  苹果说,男人要成大器,必得经历磨练。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嘛。苹果念过中专,平时喜欢看些杂志,说话有些文绉绉的,还时常给厂报写点小文章。厂里人都说苹果是个小才女,可惜她怀才不遇。我就是看好苹果的这一点,人长得娇小玲珑不说,肚里还有那么多墨水,将来有了孩子就不用请家教了。有时我挺为她惋惜的。她每天在车间里累死累活地干,把花纹纸贴到工件上,那些知识都烂在肚里了。我没有苹果的学历高,可我勤奋好学,在天晴厂跟着四五个师傅干了十几年的机修,早就“修炼成佛”,工厂的每一台设备线路怎么走,哪里容易出故障,我闭上眼睛都能说出来。三年前,我终于荣任机修科长,月薪2000多元。我一向很自信,要不是杨厂长这个鸟人降了我的职,再拼搏几年,副厂长这把交椅指日可待。想到杨厂长,我的牙又开始磨得隐隐作痛。
  前段时间,厂里购回一台封边机,花了100多万元。这种设备在正常情况下两年内是绝对不会出故障的。谁知,封边机启用不到三天就坏了。老板得知后气得暴跳如雷,责令杨厂长查出原因。杨厂长带着我立即对封边机进行全面检查,结果发现是封边机的一截线路被人用刀片割断了。杨厂长到保安室查阅监控系统,发现蓄意破坏封边机的员工已经自离。这个员工入职才一个多月,提出辞工,杨厂长不批,现在是民工荒时期,招人太难。无奈之下,该员工不要工资自离了。这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临走时使了手脚,将老板投资100多万元的封边机搞坏了。老板对这事追得很紧,三天两头从香港打来电话要杨厂长尽快追究责任人。
  搞破坏的员工是因为不能辞到工而起了报复心理的,这件事要追根究底,最终的责任人应该是杨厂长自己,但他担当不起,如果老板知道是杨厂长管理不当的话,必炒他无疑。
  过了三天,杨厂长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递给我一张处罚通知单。我一看,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说,凭什么要对我降职,还要罚我1500块钱?
  杨厂长说,你们机修是干什么的?设备坏了不罚你罚谁?罚你1500块钱已是手下留情了,降你的职也是从轻发落。
  我猛地握紧拳头,刚想扬起,无意中瞥了一眼杨厂长身后的铁柜子,不由得又没了勇气。傅雷曾对我说过,厂长的那支防暴枪就锁在他身后的铁柜里。我松开握紧的拳头,说,杨厂长,你这是欺人太甚,我不服!这件事你处理得太不公平,我不会就此罢休的!一甩门,我出了厂长办公室。
  职位虽降了,但杨厂长没降我的工资,大概是自知理亏吧。水生说得对,我成了杨厂长的替罪羊。当我每天拿着扳手锤子在车间里修机器时,仇恨就会在心中积聚,像一团火越烧越旺,复仇的念头无比强烈。
  
  2
  
  傅雷在厂里吃不开,在厂外却很有点能耐。傅雷说,他那点能耐是靠拳头打出来的。傅雷长得壮,会点拳脚功夫,他在厂里呆不住,一下班就出厂和社会上的混混们混在一起打群架,在派出所是挂上号的。慢慢的,这小子在这一带就有了点名气。在外打工的,难免会与厂内厂外的人有些纠葛,有傅雷做兄弟,没人敢惹我。
  去年10月份,杨厂长刚来,不断推行他的狗屁改革方案,要求员工晚上必须加班到12点。推行了一个月,员工们实在受不了了,不用说休息,连洗衣服冲凉的时间都没有。傅雷这小子便怂恿车间同事罢工,100多号人停止工作,厂里乱糟糟的。傅雷几次闯进厂长办公室,声称要去劳动局告杨厂长。杨厂长一筹莫展,无奈之下,只好答应缩短一小时加班时间,给员工每月放一天假,罢工事件才算平息。想不到半个月后,傅雷却出人意料的调进了人事部,做安全员,工资涨了几百块。杨长厂的用意不言自明。
  傅雷肯定事前就知道我要被降职的。那天,我请他在大排档喝酒,还有水生。我对傅雷说,兄弟,这口气我咽不下,我迟早要用刀砍姓杨的!
  傅雷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说,大兵哥,这事我可帮不了你。
  水生有些不满,干了一口白酒,把酒杯往桌上一掷,说,傅雷,是不是看咱大兵哥大权旁落了?
  傅雷倒是没发火,说,水生哥,有些事你不懂,我的难处大兵哥你是知道的,还用我说吗?
  我说,知道知道。我知道傅雷为难,他现在是杨厂长的马仔,怎么好帮我呢?何况,我现在的情形已今非昔比,我只是维修工,还得靠傅雷兄弟关照呢。今天,我请傅雷喝酒的目的不是要他帮我对付杨厂长,我只想了解一件事,杨厂长到底有没有防暴枪?
  傅雷和我碰了一杯,苦笑着说,兄弟对我还是信不过呀?我绝对不会害兄弟。记不记得上次有个被开除的员工闯进厂里想打杨厂长那件事?4月1号,那个员工带着三个人进入厂长办公室,把他的桌子擂得咚咚响,我跑过去一看,那阵势有点吓人。可人家杨厂长处变不惊,慢慢转过身去,打开他身后的铁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支长盒子,放在办公桌上。然后,他对我说,傅雷,请他们出去。那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我朝那盒子上瞄了一眼,只见盒子上醒目地写着“防暴枪”三个字。那几个人肯定也看到这三个字了,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几个人立马出了办公室。
  我就像打爆的车胎,一下子泄了气。看来,修理杨厂长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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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傅雷给我带来一个好消息,人事文员辞工了,傅雷向杨厂长推荐了苹果,杨厂长同意了。傅雷这小子够义气,但杨厂长怎么会答应了呢?自打被降职后,我就没和杨厂长说过半句话,不管杨厂长什么态度,我对他都是横眉冷对。难道杨厂长是想以此来弥补对我的过分处分吗?
  苹果一听说要调去做文员,美滋滋的。我为苹果高兴,叮嘱她机会难得,无论如何也要把握好,这是给她一个施展才华的空间。
  我请傅雷喝了一顿酒。
  我问水生怎样看待苹果的事。水生想了想,说杨厂长可能是怕你了,所以想借此来缓和一下关系。我觉得水生的话有点道理,但这更激起了我的斗志。既然杨厂长怕了,胆怯了,就说明他晓得我的厉害。杨厂长只是一只纸老虎!虽说他有防暴枪,但他不可能天天背着枪吧?我一定要教训这个家伙!
  水生说,其实,若真想对付杨厂长也不难,别忘了我们手上拿的是扳手、钳子、锤子呀。
  我摇摇头,我与厂长有冤,但与老板没仇,我不愿损害老板的利益。
  水生想了想,说,要不咱们向老板告状?
  我凝望着远方,香港离深圳很近,可在打工者的眼里,那是无法抵达的地方,山高皇帝远,老板在香港一年没几次来大陆工厂哪。
  水生说,这还不简单?让苹果把上次事件的真相写好,给香港老板发个传真不就得了。
  苹果做了文员,晚上不用加班,一个人在宿舍里看电视翻杂志,要么出去逛逛街,等我下了班,早将夜宵、冲凉水准备妥当。我说,苹果,帮我写个东西吧。苹果正在看电视,心不在焉地说,写什么嘛?我说了后,苹果说,我不写。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兵,听我一句劝,不要再搞事了,人家杨厂长把我调到人事部,不也是化敌为友化干戈为玉帛吗?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我生气地说,一个科长职位换一个文员职位,这事能扯平吗?
  苹果拉住我的手,撒娇说,难道你不希望我做轻松的工作过幸福的日子吗?
  苹果这句话触动了我柔软的内心。以前苹果在车间干活常腰酸背痛的,我很心疼她,每天晚上都帮她按摩。现在苹果的职位变了,工作轻松了,不但不用我操心,她也有更多时间照顾我了。这一点我确实是应该感谢杨厂长的。
  苹果说,今天我去找杨厂长签文件时,问了杨厂长是不是有一支防暴枪。
  杨厂长怎么说?一提到防暴枪,我本能地紧张起来。
  苹果叹了口气,杨厂长说他根本没有防暴枪。
  亏他还笑嘻嘻地对我说他有“施暴枪”呢。这个狗日的!我狠狠地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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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机修科的人忙惨了,几台排钻都坏了。我现在不是科长,不管这些鸟事,但我知道,这间厂里的机器的性能就数我最熟练,有些疑难问题我不动手,机修是搞不掂的。
  附近有几家家私厂都想挖我走,只因我对天晴厂感情太深,人际关系熟,舍不得离开。华宇厂的电子锯坏了,今天李科长给我电话,让我晚上帮着修一下,报酬500块。我答应了。我说钱多钱少无所谓,朋友帮忙嘛。其实我是走不开的,厂里的排钻还没修好呢,但我不管,让杨厂长自己去解决吧。
  我带着水生去华宇家私厂看了看电子锯,那台设备太老了,没有说明书又没图纸,实在不好检查。好在我对电子锯是相当熟悉的,我和水生打开电子锯对数据进行了一番测试,便找准了根源,一试,电子锯运转正常了。李科长竖起大拇指,连说佩服佩服,我折腾了三四天,也没搞掂。走,咱们喝两盅去!
  天外天酒楼,李科长点的菜很丰盛,服务生提了一匝啤酒来。李科长频频举杯,说了许多感激的话。水生说,大兵哥现在是空有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李科长用不解的眼神望着我。我说我被削职了。李科长听了很不平,说,大兵,要不要我帮你修理你们那鸟厂长?
  我摇摇头,说我不想连累兄弟。
  水生说,那个鸟厂长有枪,是防暴枪,听说是派出所给他配的,还发给他持枪证呢。
  李科长说,厂长有防暴枪完全有可能,家私厂员工素质低,打架斗殴的事件常有发生,我们厂也是如此,做厂长的很不安全。我们厂长还有保镖呢,出门都是以车代步。不过,有枪也没什么好怕的,他总不能每天背着一支枪吧?只要你大兵给句话,这事由我来摆平。
  我想到了傅雷。如果动用外人修理杨厂长,可能会与傅雷发生冲突,傅雷现在跟杨厂长关系很铁。想到这里,我还是摇摇头。这年头,大家各为其主,我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兄弟自相残杀。我说,李科长,你帮我写一份材料如何?李科长说,小事一桩,没问题,明天就交给你。
  我与李科长碰了碰杯,正要把啤酒灌进肚里,苹果打来了电话。苹果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和兄弟喝酒,马上回去。
  苹果不高兴了,说厂里几台排钻动不了,你还有心思喝酒?那几个机修人员又搞不掂,杨厂长在车间急得团团转。
  我说,我就是要他急。
  苹果说,大兵,你得顾大局识大体,私人恩怨不要带到工作上来。苹果又要开始她的大道理,我挂了电话。
  12点,我回到宿舍。苹果还没睡,正捧着一本杂志。见我进来,她什么也没说,继续看她的杂志。我说,你操那份闲心干嘛?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苹果一直不吭声。
  第二天,我和水生装模作样地在排钻上捣鼓了半天。其实,我知道毛病在哪里。
  晚上,苹果仍然不和我说一句话。我明白了,不修好排钻,苹果是不会理我的。第三天,我和水生把排钻修好了。
  杨厂长让苹果开出奖励通知,奖励我和水生各500块钱。苹果说,杨厂长不计前嫌,你也别计较了。苹果没城府,也没有主见,她不会明白事业对于一个男人的重要性,她也不会明白失去了事业对男人意味着什么。我没理会苹果,就在这天晚上,我安排水生去了一趟镇上,把李科长替我写的那份材料传真给香港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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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晚上休息,我带着水生出去唱卡拉OK。电话响了,是傅雷。傅雷说,你回厂一趟,我有事找你。什么事?我问。傅雷在电话里死活不肯说。
  到了厂里,傅雷才说,是杨厂长找你。我不去!我说。傅雷一把拽住我,说,是好事,兄弟我还能害你么?进了办公室,杨厂长正坐在沙发上喝功夫茶。我在沙发上坐下,傅雷赶紧给我烫了个杯子添上水。
  杨厂长说,大兵,你心里怎么还记恨着我呢?
  我眼皮都没抬。
  傅雷打圆场说,来来来,喝茶,咱们好好聊聊。
  杨厂长说,唐僧去西天取经还要经历九九八十一次磨难呢,做人还能没有点挫折?大兵啊,你的火气太旺了。
  我压住心头的怒火,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
  傅雷说,大兵哥,厂长决定让你继续担任机修科长,明天就发通知。
  我没料到杨厂长竟有如此一招。
  我的表情仍然是冷冷的,可我内心却一直在盘算着,杨厂长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我修好了几台排钻?是怕我报复他?他不是有防暴枪么?还有傅雷这个死心塌地护着他的马仔。难道是老板收到我的传真做出的决定?我苦苦思索着,想来想去,最终确定应该是老板的决定。
  水生告诉我说,厂里人都说苹果和杨厂长的关系很密切,那天我去镇上发传真时,也看到杨厂长和苹果从湘菜馆出来……
  我猛的一惊。我满以为我和苹果的爱情是无懈可击的,水生的话给我心头插上一把刀。夜里,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怎么开口问苹果?我苦苦地想。早上醒来,苹果已洗漱完毕。我问苹果,我又做回机修科长了,你知道吗?当然知道了,文件是我打印的。苹果有些得意。那……这是不是该归功于你呢?我两臂交叉着,脸上始终没有表情。苹果看出了我的异样,说,大兵,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冷笑着,一把狠狠地掐住苹果的脸,苹果的脸上顿时红一块白一块。和苹果从恋爱到同居,我从没动过她一个指头,我一直很疼她,她细嫩的肌肤也承受不了我这握大锤的拳头。揪住她的脸,我的心比她还痛。这份功劳应该归功于这张脸吧?今天你要给我交待清楚,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在与杨厂长接触的过程中,我发现杨厂长并不是一个可恶之人,他只是不善于管理而已,其实,他有良知,还有艺术修养,甚至在我面前还说过你的技术很棒之类的话。于是,我和他就走得近了些。
  一定是那个杂种强迫你的,是不是?
  没有,他没有强迫我,其实,他是挺有涵养的男子,不像你,遇事只想着自己。不瞒你说,我很欣赏他,不单是他的艺术才华,最重要的是他的人品。我也曾经很欣赏你,但我现在才发现,我对你的欣赏是不全面的,当初只不过是欣赏你的技能,但一个人仅有技能是远远不够的。
  我的泪溢出来了。
  第二天,苹果就搬出了我们共同营造的浪漫小屋,住进了厂里的管理人员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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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决定辞职。我交了辞职书后,才对苹果说,我一定能找到更能施展技艺的舞台。我确实找好了下一站,就是华宇家私厂。李科长已提升为经理,正在招募机修科长人选,他相中了我。
  苹果只是淡淡地对我说,在技艺方面,我一直是相信你的,只是,一个人内在的品质,往往比技艺更重要。
  我不以为然。
  水生也决定与我一起去华宇家私厂,还是做机修。
  杨厂长接到我的辞职书时很惊讶,愣了许久,想说什么,但终究没出声,草草地签上了名字。
  再过一个月,我将离开天晴厂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带着水生在厂区里转悠。大门垛上的那几株狗尾巴草依然在风中摇曳,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厂门外的那片绿地曾孕育了我和苹果的爱情萌芽。每一台设备每一条线路甚至每一颗螺钉,都留着我沾满汗渍的指纹。水生说,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天天守着厂里还嫌烦,可真的要离开了,连颗草都像是故人。
  元旦后第一天上班,老板的奔驰车就停在厂区。老板一大早从香港赶了过来,还带了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在车间走了一圈。
  下班了。一阵悠扬的弦音牵引着下班的员工涌向前台大厅。杨厂长拉着二胡在精心演奏着经典名曲《送别》。早就听说杨厂长是学声乐的,吹拉弹唱挺在行,果然是拉得一手好琴。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悠扬的旋律仿佛又回到了那萧条的画面中。弦音委婉凄凉,如泣如诉,像是与朋友轻声话别,又像是诉说心曲,引得不少下班的员工都围在那里啧啧称赞。杨厂长拉得很投入,完全沉浸在弦音中,丝毫不为员工的窃窃私语而分心。杨厂长反反复复地演奏着,下班的员工们渐渐地拢来又散去。曲终人散时,我才看见,杨厂长身后的地上,放着一个长长的精致的琴盒,盒子上面赫然醒目地写着:防暴枪。
  我陡然升起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
  这时,傅雷走了进来,一脸茫然地看着杨厂长,然后转过脸来,不解地望着我。我说,我们还是兄弟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愚弄我?
  杨厂长停了下来,说,傅雷并没有愚弄你,是你愚弄了自己。是的,机器出了问题我也有责任,但你作为机修科长,没有管好自己的员工,没有看好机器,难道就没有责任吗?我当初降你的职,是给自己一个下台阶,但有一点你是不明白的,老板远在香港,有些事难以解释清楚。你不是很想做副厂长吗?所以,我只是想暂时降你的职,培养水生做机修科长,然后升你做副厂长,再然后,是我们携手管好这间厂……可惜,你们竟然经不起这小小挫折的考验,一心想着报复我。老板看到了你的传真,特意过来了,我已告知他一切都是我的错,并辞了职。
  杨厂长收起了二胡,继续说,现在,我们互不相欠了,我“愚弄”了你,让你丢了科长一职;你也报复了我,一纸传真让老板亲自前来调查此事。
  傅雷惊问,杨厂长,你真辞职了?
  杨厂长伸出手,用力地握了握傅雷的手,眼神里有一种无言的感激。杨厂长说,我已向老板推荐了你做厂长。再见了,兄弟。
  杨厂长又把手伸向我,我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杨厂长笑了笑,说,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嘛。
  杨厂长将琴盒挎在右肩,向我挥挥手,潇洒地走出厂门。他那副姿态是我在梦中多次见过的,我忽然就觉得他背的仍然是一支防暴枪。只是,在这支防暴枪面前,我所有的愤怒和冲动不由自主地平息了。
  不远处,苹果笑吟吟地等在那里,身边放着行李,脸上流光溢彩。我仿佛从没见她这么甜美幸福地笑过。
  我一直在拷问自己,是什么使我失去了本已拥有的事业和爱情呢?
  
  责 编:雪月

标签:防暴 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