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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铁路通票【快乐向北,铁路以南】

时间:2019-01-25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木卫四推荐:天涯上以前有个帖子:“818你有没有为了曾经的男朋友做一些让你现在想想觉得超丢脸的事”,名字很长,但帖子超火,几乎每个女生在看到这个帖子时都哀伤地想起了过往。谁的青春没有做过一点丢脸的事,与其忘记不如怀念。
  
  但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女生没有为哪个男生而做过一些事,然后自己觉得丢脸。
  
  1. 这个月我被他拉进QQ的黑名单七次
  我将QQ里所有的好友翻了几遍也寻不着熊立颖的时候,QQ的信息就跳了出来,上面显示着他正在请求加我为好友。
  我不同声色地点了同意,然后等了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内,我把玩着显示器旁边的火车模型,不停地回头看显示器。但由始至终,熊立颖都没有给我发来信息。我只得找到了他的QQ,主动问他说:“又有事了?”
  “嗯。”他说。
  “来不来我家?”我问道。
  “嗯。”我回答着,头像便黑了下去。我哼着歌出去客厅扫了个地,看了一下冰箱里的零食,收好了乱扔在沙发上的东西。
  然后门铃响起,我去开门的时候,熊立颖站在我的面前,他高我一个头左右,满脸的坚毅,轮廓线条和他的脾气一样生硬。
  “你来了啊。”我笑着说,他“嗯”了一声,走了进来,坐到了沙发上。我笑着拿了一大堆零食出来,他一样也没有吃,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黑着脸。
  我知道他心情不好,他的心情不好十分明显。这个月我被他拉进QQ的黑名单七次,他加我七次。熊立颖有个奇怪的习惯,每次他生气就会删QQ里的好友,之后又会加回来。对我来说,他是个古怪的人,但古怪得有趣,惹人喜欢。许久之后,熊立颖猛地抓起了自己的头发,他说:“我妈快把我逼疯了!”
  说完之后他就整个人似乎放松了下来,然后对着我笑了起来,一边拿起了我放在桌上的薯片。这也是熊立颖的古怪一,他只要将心里憋闷的事情说出来,就会轻松许多,但一般来说,他很难将心事说出来。
  但说出来之后就好了许多了,他倒在沙发上,开始和我畅谈这次又为了什么事情而和他妈妈闹到几乎发疯。
  他说他几乎都没有了任何比较要好的朋友了,因为他父母总是管得他很严,根本不让他出去。每天就是上学放学回家学习,从来都不会和朋友玩,偶尔放学打一会儿球,回家晚了也会被骂。熊立颖躺在我家的沙发上,看着天花板说,他的那些同学们也越来越识相,越来越不会约他出去了,他说除他之外,所有的人都各自打成了一片,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圈子。只有他一个人,似乎游离在这个学校之外,游离在自己的生命与灵魂之外。他说再这样下去,他都快能感觉到自己的一辈子只能和父母厮守终生孤独终老了。
  “只是这样的事啊?”我笑着说。
  “对你来说当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看也没看我,只是自嘲地笑说着,“你父母在几千公里外呢,幸福得要死了。”
  熊立颖这样说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我房间。我房间的电脑旁边放着一个火车模型,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火车这样的玩具,我想这就是我和男生的不同,因为即使我的父母远在几千公里之外,我丝毫也不觉得幸福。
  我的那辆模型火车是我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买的,那时我最想的一件事就是乘着这辆火车,回去我的家里。
  我回看着熊立颖,或许是因为他的男生的原因,或许真是他的心里流着对自由的渴望的血。
  “如果你想要出去,怎么不找我呢?”我笑着对他说。
  熊立颖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说:“你有办法?”
  我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和他去了他家,我说我想要去买点东西,一个人有点担心,想要熊立颖带我去。阿姨停了一会儿说:“女生是不能晚上一个人到处去,立颖你带她去吧,小心点喔,如果有什么事我一定饶不了你!”
  我想这个可以让熊立颖开心游玩的夜晚,也不过是我可以随意塞进兜里的璀璨宝石,而熊立颖在这颗宝石上,开心得难以自己。
  晚上回家睡觉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坐在一车列车上,列车一直在轨道上行走,很长很长的路,慢吞吞快要到达了出口。
  
  2.我一直忘不了熊立颖抓着我的手
  熊立颖是我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十分之远,我喊他妈妈叫姑姑。因为父亲想要我来这边读一个好的学校,又不放心我住校,担心我不会照顾自己之类的,所以我认识了熊立颖。而在此之前,我都从未听过自己有个这样的亲戚。因为住在熊立颖家不大方便,所以爸爸在同个小区里给我买了间房子,然后每月给他们一些生活费照顾我。
  我想对某些同龄人来说,特别是熊立颖,我这样的生活状态大概已能让他妒忌到发疯。但于我而言,特别是对当初的我来说,我所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所谓的自由和足以让我挥霍的钱。我更多的,只是想要父母在我的身边。
  在我爸将我带到熊立颖家,见过当时对我而言根本不重要的亲戚之后,他将我独自放到了新房子里,他离开了。我从来都不知道,一向疼爱我的父亲会有如此的狠心,对着我通红的眼,他也能如此决绝。
  父亲走了没多久,我便订了机票。姑姑打电话来叫我吃饭,我根本没理她,之后她又来叫了我几次,我也将自己锁在我这所谓的“家”里,一点都不想理他们。
  然后是熊立颖给我端来了饭菜,他一直拍我的门,大喊我的名字,烦得我没办法只好过去开了门。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很普通的一个男生,样貌普通,发型普通,身上有着明显浆洗痕迹的校服也十分普通。唯一有特点算是他的轮廓,那坚毅的线条像是用凌厉的刀锋和粗砺手法雕成,连他的眼角眉梢都凝练着铁屑光纤。
  他的声音也一样利落,他说:“你的晚饭。”
  “我不想吃。”我说。
  “吃一点吧?”他皱眉看着我说,“真不吃?那我拿回去,饿了叫我。”
  我根本没有阻拦他,只是等脾气过了之后,饥饿感也侵袭了我,我走出门的时候,发现熊立颖在他家门口看着我。他问我说:“你要去哪儿?”
  “吃饭。”我说。
  “不到我家吃?我带你去吧,你不认识路,你想吃什么?”他不屈不挠地说。
  “我不吃了!”我“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然后在网上订了外卖,其间爸爸知道了我不吃饭的事,打电话来劝慰了我几句,我却抱着电话痛哭流涕。直到外卖送来的时候,我打开门,依然看到熊立颖,他搬了一张躺椅坐在门口,看着书。一见到我开门,便放下了书,看着我。
  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丑,衣服凌乱,双眼通红。
  晚上12点多的时候,我偷偷从门缝里看出去,熊立颖睡在他家门口的躺椅上。我觉得自己像是被软禁了一般,又回家里痛哭了一场。
  第二天我拿到了机票,然后拿着行李走了出去。熊立颖马上跟了过来,问我说:“你要去哪儿?”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他却跟在我身后。
  我拦到的士的时候,他突然冲了上来抓住了我,他对我说:“不要急着回去吧,这里其实没那么不好。”
  我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狗,发疯般地对他大声咆哮了起来,扑抓撕咬,大吼着说:“我不要你管!不要你管!”
  司机像是司空见惯般看了我们一眼,点了根烟。但是熊立颖却不放手,然后渐渐地路上围了过来,有人对他说:“你干吗呢。”
  “我是她哥。”熊立颖说。
  “他根本不是我哥!我不认识他!”我大叫道。
  然后有人说了熊立颖什么,他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和家里的地址,我趁着这个空档跳上了的士,绝尘而去。我没想到的是,熊立颖也叫了辆的士跟了上来。我在机场前面停车的时候,他和司机纠缠了起来。我回头的时候,看到他摇下了车窗,对着我大叫:“你等一下,我没有带钱!”
  于是我加快了脚步向机场大厅走去。
  但是听着身后的动静,我又有些于心不忍。
  熊立颖似乎想下车,但是司机根本不让他走,机场的保安也过去了,看着他们纠缠的样子,我的心一下子软了,然后放下了行李,转身回去帮他付了钱。
  他站在我面前说:“谢谢,钱我会还你的。”
  他的样子狼狈到不行,头发衣服都在纠缠中变得凌乱无比,像极了我昨晚丢脸的样子。
  看着他这样子,不知为何,我便感触了起来,放声哭泣。他依然站在我的面前,坚毅笔挺像是一个战士。
  他说:“回去吧妹妹,这里真没什么不好,你会习惯的。”
  或许是见我仍没有动静,他忽然过来牵我的手,就要往回走。我拉回了我的手,他抬起眼睛看着我。我吸着鼻子,用根本不想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去退票。”
  他突然笑了,但那个胜利的笑容转瞬即逝,马上又换回了一脸的正经。我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破涕为笑了一下,然后白了他一眼说:“你也不用这样子。”
  他傻傻地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我们便搭了的士回去。
  而一路上我又在哭,他安慰了我几句“不要哭了”、“再哭会丑”之类的话,但实际效果都不甚大。想来他对这方面也无甚经验。
  熊立颖领着我回了他家,姑姑和姑丈忙着为我们准备饭菜,对我来说,这才算是我与他们家的初次认识。在餐桌上我为了我之前的任性道了歉,熊立颖的父母也是宽宏大量的人,原谅了我的荒诞。
  我一直忘不了的是,在回家的的士上,熊立颖一直抓着我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温暖,几乎和我的父亲有几分相似,就像我的父亲,他真正在我身边那样子。
  
  3.现在温暖的事不过是我的这辆人生列车货架上一点行李
  熊立颖和我同一个学校,只是大我一年,我想这也是我爸将我托付到他们家的原因之一。熊立颖并不全像是那天表现出来的那般坚毅认真有担当得几乎完美,他也有许多的缺点,比如说有时候爱生闷气,喜欢乱删QQ好友,偶尔脾气很大之类的,在我看来很男生的缺点。
  后来熟悉了以后,我有问过他那时为什么对我那么坚持不让我离开,他说他真心觉得他们学校不错,国家级的重点中学,学校里荷塘明月,歌声嘹亮。升学率百分之九十八,其中百分之八十是重点大学。而另一个原因是,他说他家里需要钱,他的父亲收入不多,我爸爸会付他们家一些钱,相当于他妈妈多了一些照顾我的所得。他讲得十分坦白,而且眉目间有几分难过的神色。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干吗将钱的事分到这么细,你是我哥嘛。”
  “那也是。”他说。
  最近我总是在梦见那一辆列车,可能和我搭乘着来到这里的,跟以后我搭乘着去往未来的是同一辆。它总是行驶着,在黑暗中一直往前,每次我即将醒来时,它便望得见光亮。
  我想,我和熊立颖之前所发现的那些,我现在想起觉得温暖或有趣的小事,也不过是我的这辆人生列车货架上的,一点点行李而已,却已经令我的人生更丰富。
  而人生所给我的行李,除了方便欢愉之外,当然也会有一些沉重不堪。值日的时候我和同桌因为一点小事闹翻,虽然没有吵得多为厉害,但我却也不想再她有什么交谈最后再也不要相见。那天晚上我回家后,将同桌的QQ拉到了黑名单。
  将她拉到黑名单的一瞬间我忍不住笑了。
  以后我总觉得熊立颖的脾气习惯有些古怪,却没想到今天我也做了和他一样的事。而我的开心,不过是觉得他是有些奇怪的,而我,原来是和他一样的。大概是受了他的感染。
  几天后的晚上,熊立颖又来找我,他说他想要出去,让我帮忙和他妈妈说一下。我笑着答应了,找了个借口,又和熊立颖跑出去了游玩。他在灯火璀璨的城市下张开双臂欢呼,像是回到了大海的游鱼。
  我看着他这可爱的样子,我开心到差点就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
  我们走了没几步,他便拿起了电话,我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其实我都不知道那预感来自于哪里,可能只是我的心里一些过多的反应。但之后我们去了重庆大厦那里,等熊立颖的一个同学。是个女生。
  “这个是我妹妹。”熊立颖指着我对那个女生说,他那迫切的样子,似乎是害怕对方误会了些什么。之后熊立颖便一路与这个对我而言突如其来的、不受欢迎的女生欢谈着,他们偶尔笑起来的时候也是旁若无人。我跟在他们后面,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我故意错开他们一样的脚步,一路看着他们的脚后跟。我觉得有些可笑,因为我就好像是突然间,从一个公主变成了一个小跟班。
  那个女生倒是有几次让我走上前去,和他们一起,但我拒绝了。
  她的名字名叫潘诗韵,是熊立颖的同学。她有几次注意到我只是走在他们的身后,一声不吭,便让我走上前去和他们一起聊。但我没有多作回答。
  潘诗韵长得十分漂亮,却是我讨厌的类型,她看起来是那种有些丰润的女生,但是下巴十分地尖,腰肢也十分地细。她那双眼睛,虽然有神,虽然漂亮,却总是在透露着一些算计和傲慢。
  但我想男生们大概就是喜欢这样的女生,他们的愚昧在女生的样貌下,总是一览无遗。
  潘诗韵戴着一顶爵士帽,穿着一件斗篷衫,还有一条蕾丝短裙。
  我跟着她们后面,一直看着潘诗韵那双漂亮的靴子,还有她那漂亮得几乎连我都有点羡慕的腿。
  那一整晚的时间,潘诗韵的腿一直在我的眼前晃啊晃。
  我用了一整晚的时间,扮演了一次特大号的电灯泡,陪着他们逛街买东西喝奶茶谈天说地。最后我只得出了一个结论,潘诗韵比我漂亮。
  熊立颖和我送了潘诗韵回家,然后我们才转回去。
  一路上我都没有和熊立颖说话,他大概在回味和美女的嬉戏之旅,而我根本无心聊天。
  之后等熊立颖回过神来,也不过是他随便和我说了几句,我嗯嗯喔喔,敷衍了事。
  奇怪的是,我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觉得我和熊立颖之间应该不会有敷衍了事这样的情况。但事实上,清醒地回想起来,我和他认识也不过几个月,他也不过是我的一个从未蒙面的远房亲戚而已,我何来会有这样的感觉?我怎么能有那样的感觉?
  回家之后熊立颖笑着对我说“谢谢”,我问他说:“谢什么?”
  “你知道的。”熊立颖笑着耸耸肩说,“如果不是你,我妈就不肯让我出来了。”
  “没事。”我说,“也不用谢我,我正想跟你说,以后不要叫我了,我不是很想出去。”
  “为什么?”他欢笑着的脸忽然冷了下来,皱着眉问道。
  “因为我不是很想出去。”我看着他的眼睛重复,然后说:“还有,因为我累了。”
  他的脸更冷,脸庞上轮廓的线条像是一头扎进深寒海渊里一样,没有一丝回头的热量。
  “你就这样对我?”他恶狠狠地说。
  我回过头,更恨地看着他说:“有什么问题吗?”
  他没有回答我,转身就走了,只留给我一个背影,我看也没有看他,转身不急不缓地走回了我的家。家门口橘黄色的灯映着走道的金属护栏,四处反射出温暖的光芒,我像是翩跹在怒放鲜花的赤道之上。
  
  4.他又删了我好友
  一回到家里我紧憋着的眼泪便涌了出来,我也忍不住放声号啕了起来。反正没人。反正他听不到。我哭完了之后,抱着我的抱枕去开了电脑,上了QQ,果然再也找不到熊立颖。
  他又删了我好友。
  之后连续一个星期,熊立颖都没有再加我好友。我们再也没有说过话。他依旧每天放学跟在我后面回家,我依然走在前面,不同的是他身边多了一个潘诗韵,无限快乐,而我像飞鸟孤渡,痛苦难当。
  我依然和熊颖每天见面,我依然去他家里吃饭,他的父母依然对我友善照料,而我只是借口学习,迅速扒完碗里的饭就跑回自己家里。我确实是在学习,只是那些学习,反正更像是为了忘却什么东西,用字母和函数混合着青春的夜,熬成忘我的汤。
  熊立颖的妈妈忽然来敲我的门,我去开门的时候,闻到了扑鼻的香。她说她煲了些鸡汤,看我最近学习太刻苦了,让我注意一下身体。我对她说谢谢,眼泪就滚出了脸庞。我曾以为,离开了家之后,不会再有人对我如此关心。姑姑笑着说:“你这孩子,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多任性,不过啊,那次你道歉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其实是个乖巧的人了。这些事情呢,你也不用感动,你就想着你父亲付过钱就好了,其他的也不过是姑姑看到你这么乖巧的孩子,喜欢你,所以才做的,你认真学习就好了,不用想太多的。”
  我嗯了几声,喝光了那碗汤,和姑姑聊了一阵。
  后来谈到深处,她有些忧心忡忡地说我最近的名次涨了些,但是熊立颖最近的成绩却下降了,她说不知道是不是课程的关系还是她自己瞎操心。她说完那些疑虑之后问我说:“你觉得他最近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吧。”我脱口而出,“应该没有。”
  说完后,看着姑姑离去,我的鼻子却忍不住,一阵又一阵的暗酸涌了上来。
  姑姑的鸡汤滋养了我的亲情,但我心底里的那碗汤,大概只有孟婆的效应。喝过之后应该对谁全无记忆,不再牵动心思泪隙,方圆百里,人烟罕至,寸草不长。
  而熊立颖身边有良人相伴,又怎么会记得我们的学校里荷塘明月,歌声嘹亮。
  几天后我在线上的时候,突然收到了QQ消息,熊立颖又加了我好友。我不知道他又如何对那晚的芥蒂释了怀,大概他找到了另一个可以倾吐的对象吧。
  我同意了加他好友,但是这次,我却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说话好。
  不过几秒之后,熊立颖就发来了信息,他对我说:“能不能帮我一下,我晚上想出去。”
  “为什么?”我问道。
  “帮我一下不行吗?”
  “总要有原因的。”
  “潘诗韵约了我。”熊立颖犹豫了许久之后,才说道,“就帮我一下,最后一次,行不行?”
  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其实我想不到像他这样的男生,会对我如此低声下气,就他的性格来说,这已是不可能达到的极限。他可以对一件事坚持不懈,但却极为害怕丢脸。我问他说:“你就这么想和潘诗韵出去?”
  “嗯,她约了我看电影。”
  
  5.何时,何地,又该如何
  我又帮了熊立颖一次,他再次在夜里,走在繁华的霓虹下,欢快得像是出笼的云雀。他的身边是潘诗韵,我在他们后面跟着,保持着一米的距离,不紧不慢,却错开脚步,想以此展示我和他们的不同。
  有时候我觉得好笑,我渴望和他相同,到相与他不同,原来只是一线之隔。
  我们去看了电影,他们只有两张票,电影票想来是潘诗韵准备的,我不禁在心里暗笑。然后看着熊立颖排了队好不容易买到了他们旁边的位子。于是再坐在电影院里,隐在黑暗中,循着别人的路线,感叹着人生无常的道理。我偷偷看去时,潘诗韵的手放在熊立颖的手里,两人为了剧情惊喜或悲叹,而我手中只有爆米花服役只有冰柠乐姑息。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我见到姑姑和姑父正站在出口处,脸色低沉。他们的身形在出场的人群中异常显眼,如激流小溪里的顽石。
  我带着微笑,潘诗韵满脸尴尬,而熊立颖满是懊恼和愤怒。他问父母说:“你们怎么来了?”
  姑姑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姑父低沉地吐了两个字:“回去。”
  那两个字低沉得鸟兽走避。
  然后我满心欢喜,和熊立颖一同走避,姑父跟着我们。姑姑送了潘诗韵回去。我看到熊立颖的眼角里,流了几滴泪水。
  早在看电影之前我便发了信息给姑姑,熊立颖和潘诗韵在电影院里望着爱情是何道理,而我却望着手机,兴奋而痛苦地隔空思量着,背叛和出卖,到底是不是我的底线。
  熊立颖回家后被姑父教训了一顿,因为他最近落下的成绩,然后被看管得更紧。
  而姑姑回来后,过来了我家,她向我道谢,说搞不好熊立颖就会走上了岔路。
  我说不用谢,我只是很崇拜哥哥,不想他一时失误毁了自己。那口吻和之前的姑姑如何相似,她直夸我是个懂事的孩子。
  而我忍着笑,忍着哭。
  姑姑走后我一个人站在客厅里,站在华美的水晶灯下,音响在放着《Quizas Quizas Quizas》,Nat king cole用西班牙语一遍又一遍地唱着:我总是一遍又一遍的追问你/何时,何地,又该如何/你却总是回答说/或许,或许,或许/时日就这样飞过/我的绝望与日俱增/而你,你却还是这样回答/或许,或许,或许……
  我站在客厅的正中央,裙摆与脸庞都被灯饰照亮,却不知此时的我应该狂喜,或是痛哭。
  
  6.我不过是个尘埃,带来烦哀,带来干扰
  放学的路上,熊立颖又再一次跟在我后面,我满心欢喜的是,这一次他身边再也没有潘诗韵陪伴。他又重新孤家寡人的跟在了我后面。而我为了和他在这漫长的道路上单独相处,从未有与相好的朋友一起同行过。
  凭什么他就可以与别人欢乐,将我独自抛下。
  现在一切回复正常,这条道路上装满了海水,只有我的心,我的欢乐,像是炽热的烈炎。
  快回到家的时候,熊立颖突然走上了前来,他问我说:“是不是你向我妈告密的?”
  我看着他,他的眼眶里似乎要喷出了熔岩烈炎,我没有回答。
  我的心里有些恐惧,又有些倾斜的快乐,有些对自己的怜悯,又有着对手段同的憎恶。这些都是说不清的东西,眼前的,只有熊立颖近在咫尺,那刀削斧琢的轮廓,似乎要直刺我的心脏,直刺我的梦里。
  “我没想到你这么贱!”他说。
  “以后你别想我们会有什么接触,别想我会和你说话,为你做什么,别想我会在乎你的安全!或许我早在那个时候就该让你一个人滚回去!”他说。
  “可能你现在滚回去也不迟!”他说。
  我慌乱地闭着眼,身体里的情绪激荡,令我浑身颤抖,却说不出话来。我看到了一直只在我梦里出现的那辆列车,它轰隆隆的驶向了出口。但却与那片光亮擦身而过,我落在黑暗当中,飘飘荡荡,没有陆地。
  “别在这里装了,看见你就恶心!还有,这次我会删了你,再也不会加你了。”他说。
  这一次,或许我连那辆列车都没有了。
  但我却这样不甘心。我趁在熊立颖不在的时候,我去找了潘诗韵,带着我满身的愤怒和憎恶,还有像是心爱的玩具被抢走时那样的悲痛。我对她说:“那天电影院里,熊立颖的爸妈是我叫去的。”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说:“啊?为什么?”
  “别装了!”我狠狠地拍了她的桌子,大吼道,“别以为我像他那么傻,真以为你天真无邪可爱善良像天使一样?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贱货!”
  我想我确实不适合对别人发脾气。我骂着潘诗韵,想在她面前发狠,但贱货已是我所能说出的,最粗暴最恶心人的词。而那还是熊立颖,将这个词赠予我的缘故,如今,我却一骂潘诗韵就感怀自己,眼泪先流了出来。
  潘诗韵无比端庄大方,她颇有兴趣地看着我说:“你喜欢他?我之前也觉得你应该是喜欢他的,但或许又可能不是,可能只是你自己也不清楚你的情绪而已。而且你们根本是不可能的,不是吗?”
  “我不用你管!”我大声地咆哮着,而她们班上的人都看着我。我想我根本成不了什么角色,也毫无智商可言,我也知道现在这样的表现,只能更让潘诗韵得逞,成就她的优雅淡然,但我却毫无办法。
  潘诗韵笑了起来,大概她也知道我太弱了,外强中干。她微笑地看着我说:“说起来我是感谢你的,毕竟我想我和他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将全副身心放在对方的身上,我们本来就是应该走得更远的。我们约好了,以后在我们喜欢的那所学校见,你呢?”
  我号啕大哭了起来。
  我根本没有和谁约好,我没有和谁要一起上的学校,我不过是个尘埃,带来烦哀,带来干扰,然后被他用泪水冲洗,坠落在泥泞里,尸横遍野,却没有一丝痕迹。
  在这场战役里,我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我走的时候,有人问潘诗韵说:“这女的怎么回事?是个疯子?”
  潘诗韵严肃地回答那个人说:“你别胡说。”
  然后她却笑了起来。
  我就在那片嘲笑声中,度过了那漫长的夏,然后寒冬来临,然后年月逝去,越是清楚自己心底里,深爱着的,到底是什么。
  
  7.有哪个女生没有为哪个男生而做过一些事
  熊立颖再加我为好友的时候,已是年后,他和潘诗韵都考上了很好的学校,仿似比翼。
  而我只像是他们的恋爱旅途中,一只无关紧要的路牌,或是调剂用的小丑。
  我一再地回想起我对熊立颖的感情,可能只是那时,在的士上和他回程时的错觉,令我觉得他身上有我父亲的温暖、爱护、有我迷恋有我敬重的一切,可他始终不是我的。
  我总是回想起当时的一切,我可能迷上了他的味道,也可能只是迷恋当时的我自己胜过一切,然后尽心尽力,想满足自己。
  我只要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只要想起那天要去和潘诗韵决一死战的念头,便会觉得无比丢脸和失败。可愈是丢脸,愈是失败,我越是会不断去想。这种状态无比诡秘,仿如我整个人就是一块绵,疯狂贪婪地吸食着所有的悲伤。
  但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女生没有为哪个男生而做过一些事,然后自己觉得丢脸。我们不过是在重复着,所有青春里生长痕迹的一点一点,我们都知道有病呻吟是种享受,只是这世上有些人说不出口。
  
  编辑/木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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