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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湖的形态】莫愁湖

时间:2019-01-2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壹   仅凭名字,莫愁湖就不能不让人对她心生喜欢。   记得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有一首以莫愁湖为题的歌曲曾在神州大地上流行一时:   莫愁湖边走,
  春光满枝头。
  花儿含羞笑,
  碧水也温柔。
  自古人生多风浪,
  何须愁白少年头。
  啊,莫愁呵莫愁,
  劝君莫忧愁!
  的确,莫愁湖太善解人意了!人生虽然难免有令人犯愁的人和事,但正因此,“莫愁”成了一种人生境界。即使这一境界一时难以达到,去去南京水西门外这个以“莫愁”为名的小湖,多少也是一种安慰――哪怕这种安慰只是暂时的。更何况石头城下的这个小小的湖泊,还有着作为六朝古都的“金陵第一名胜”之美誉!
  于是,许多自觉愁绪缠身的人,来到南京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直奔莫愁湖而去。然而,当他们在莫愁湖边走了一圈又一圈后,常常会大失所望――先不提离开莫愁湖后心头的愁绪并不一定就会随美景消散,就说湖区内诸多胜迹背后那一个个真真假假的故事,也总是脱不了令人犯“愁”的底子。
  相传南朝齐、梁时期,洛阳城中一户莫姓人家,在某年秋天添了一个女孩,父母因之唤其“秋女”。秋女生得美丽而聪明。可对于一个贫家女子来说,这似乎只是注定了她多舛的命运。秋女母亲早逝,留下她与父亲相依为命。难得秋女心灵手巧,“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陌头”,然而这并没改变她不幸的命运。秋女十五岁那年,父亲上山采药时不幸跌落山崖、一命归西,可怜的秋女只好卖身葬父。她想到自己的身世,便在卖身牌上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愁女”。家住建康石城湖边的卢员外,在洛阳街头遇到了莫愁女,见她美丽聪明,就买下带回家做了儿媳。于是,可怜的莫愁女“十五嫁为卢家妇,十六生儿字阿侯”。谁知,更大的不幸还在等着她。一天,莫愁女在石城湖边与梁武帝萧衍不期而遇。没想到那位终日以佞佛为务的皇帝,竟在莫愁女的美貌前动了心,还想使手段将她收入宫中。他暗令将莫愁女的丈夫征召戍边。丈夫一别音讯杳无,淳朴的莫愁女当然不知道这里面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只在家苦等丈夫归来。她一面操持着卢家的家务,一面把心思寄托在扶危济难的善行之中,因此深受邻里称颂。对于宫中的传召,莫愁女坚决不从。谁知出于对皇权的畏惧,公公竟成了摧残她的帮凶!最终,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莫愁女带着对亲人的思念、对爱情的眷念、对幼子的疼爱和万般的仇恨,跳入了冰冷的石城湖。她死后,人们在痛惜、同情之余,将石城湖更名为“莫愁湖”,并为她在湖畔塑像以示纪念。
  如今,莫愁女的塑像就亭亭玉立地立在莫愁湖边郁金堂的荷花池内。只是在红花绿叶的环抱之中,她分明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这实在怪不得雕塑家,因为任何一个人在了解了莫愁女的身世后,都无法想象面无愁容的莫愁女会是什么样。
  贰
  据史家考证,莫愁女的故事只是传说而已,历史上并无其事。的确,南朝齐、梁时期,莫愁湖一带还是滚滚的江流,湖区尚未形成,卢姓员外一家及莫愁女在那儿居住更是无从谈起。
  莫愁湖是因汀道东移、故道被泥沙淤塞而出现的,但其形成年月,至今尚无确切史料可考。据说,“莫愁湖”这个名字最早见于北宋乐史《太平寰宇记》一书中,在此之前它被人们熟知的名字叫“横塘”。唐朝诗人崔颢的《长干曲》四首中的第一首,是一位横塘女子的问话:“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舟暂借问,或恐是同乡。”第二首为男子的回答:“家临九江水,来去九江侧。同是长干人,生小不相识。”两个男、女主人公,他乡相逢,女的在船上听见了乡音,急忙停舟问讯。女的说:“我家住在横塘,你家呢?”男的说:“我家住在江边,同是长千里的老乡,但我们从不认识呵!”据此我们不难想象,当时包括莫愁湖(横塘)在内的长千里一带还临近长江,是南京的水码头,也是南京的平民区。居住在那儿的人们,为了谋生,乘一叶小舟,随着江水四处漂流。男人打鱼做买卖,女人卖笑做船娘,背后有着太多太多的辛酸。《长干曲》中的那位女子为何要如此急切地询问?因为恐怕对面船上的那位男子正是自己的同乡。而同乡有什么好“恐”的呢?对此文学史家们历来说法颇多:或曰“‘恐’错过一次向同乡打听故乡消息的机会”,或曰“‘恐’被同乡知道自己在外从事不光彩的营生”,或曰“‘恐’‘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哪一种说法似乎都说得通。正因此,我们可以肯定:此刻涌动在女子,心头的情感是极其复杂的,复杂得有些模糊,唯有在心头浮起的故乡是那么的真切,尽管那只是石头城下的低湿一隅;但真切又只在心头,抬眼望去,“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如此,本是人心中最温馨一隅的故乡,竟连着成了横塘人心中最长久的痛,与之紧紧相连的当然是挥之不去的愁绪!
  越是让人多愁善感的地方,越要起一个轻松自在的名字,这几乎是中国人起名的一个原则。于是,很令人多愁善感的横塘,便渐渐被称为“莫愁湖”了。更何况当了皇帝的诗人萧衍正好又写过一首《河中之水歌》:
  河中之水向东流,
  洛阳女儿名‘莫愁’。
  莫愁十三能织绮,
  十四采桑南陌头。
  十五嫁与卢家妇,
  十六生儿字阿侯。
  卢家兰室桂为粱,
  中有郁金苏合香。
  头上金钗十二行,
  足下丝履五文章。
  珊瑚挂镜烂生光,
  平头奴子擎履箱。
  人生宝贵何所望?
  恨不嫁与东家王。
  有这么一首诗,敷衍出一个莫愁女的故事来,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于是一位美丽、多情、勤劳、善良的女子便永远“住”进了莫愁湖边的郁金堂,以至千百年来引得无数善男信女把泪抛,也引得无数文人骚客竞折腰。
  叁
  据说,郁金堂在莫愁湖边耸立了若干年之后,它的旁边又多了一座小楼。那是一座风格独特的小木楼,楼分两层,青砖小瓦,造型庄重,工艺精致。听说这座小楼本是用来观景的,不过小楼落成后,有两位一瘦一胖、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但同操淮北口音的汉子常来楼上下棋,因此这座本用来观景的小楼便被取名为“弈棋楼”。
  这下棋的二人不是别人――那位黑瘦长脸的汉子是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另一位便是他的爱将徐达。
  与皇帝下棋,不难想象是一件让人很为难的事情,因为任凭你棋艺再高,终究赢也不是输也不是。朱元璋常命徐达陪自己下棋,徐达自然没少为此伤脑筋。
  徐达当然知道朱元璋好胜的性格,所以每次弈战都是以朱元璋的胜利而告终。朱元璋最初赢了几次后的确很高兴,心想:常听说徐达的棋艺高超,原来也不过如此嘛!可每下必赢,朱元璋自然心生狐疑。尽管他每次赢棋都赢得十分“应该”,而徐达输 棋似乎也输得十分“应该”。有一天朱元璋终于对徐达说:“今日下棋,胜负都决不怪罪于你。只要你拿出所有的本领,尽量施展出棋艺,与我一决胜负。”朱元璋话虽这么说,但徐达知道自己更处于两难的境地了:若再输棋,朱元璋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因为他似乎已经看出了自己在让棋;若赢棋,那便等于不打自招,摆明了自己以前一直在糊弄他,说不定会就此被治一个欺君之罪。然而眼前已别无选择。于是,棋局摆开,二人布下阵势,从早上一直下到午后,其间连午饭也没顾得上吃。朱元璋节节进逼,眼看又胜局在望了,禁不住说道:“徐爱卿,今日可将所有本领使出?”说着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只见徐达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将一粒棋子重重地压在棋盘的一角。徐达的这一子落下,棋盘上风云突变,朱元璋一下子陷入了绝路。朱元璋望着棋盘,忽然间脸色大变。这时徐达慢慢站起身来,微笑着对朱元璋说:“请万岁细察全局!”朱元璋起身细看,不禁失声惊叹:“哦,徐爱卿棋艺果然高朕一筹!”原来,棋盘之上,白、黑棋子竞布成了“万岁”二字。朱元璋虽然输了棋,但十分高兴,欣然将“弈棋楼”改名为“肿棋楼”,并将它与莫愁湖一起赠予徐达做私家花园。徐达不仅以自己的智慧赢得了一座胜棋楼,也为自己赢得了无上的荣光,更为子孙赢得了将来的荫庇。
  今天,胜棋楼内挂着一幅徐达与朱元璋对弈的画像――画上的朱元璋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而徐达正手持棋子,拧眉蹙额,表情凝重。的确,莫愁湖边的这座小楼,带给徐达的恰恰是挥之不去的愁绪――为自己的命运,为家族的荣辱,为子孙的安危……
  对于这个故事,也有史家提出质疑。质疑者认为:明初,莫愁湖还只是一泓碧水,四围皆为荒滩,胜棋楼纯属子虚乌有,朱元璋与徐达不可能坐在一座空中楼阁之中下棋。而且,据史书记载,其时,朱元璋曾颁发过一个禁止下象棋、围棋的法令。根据朱元璋的性格,他怎么会带头破坏自己颁布的法令呢?退一万步说,即使他真的技痒难忍,也只会在深宫之中,找个没人的地方下个一两盘过过瘾,实在没有必要兴师动众地从城东的皇宫跑到城西的莫愁湖边去。总之,我们有太多的理由认为,那胜棋楼和胜棋的故事,大概也如莫愁女的故事一样,只是一个牵强附会的传说而已。也就是说,在有着“金陵第一名胜”之称的莫愁湖中,我们今天看到的最为著名的“胜迹”,恐怕都是建立在附会、虚构的传说之上的。
  不过,莫愁湖中也曾有过以真实事迹为基础的“胜迹”。据地方志记载,曾国藩率领他的湘军攻下南京后,清廷为了表彰其功绩,不仅将莫愁湖封给其做了私家花园,还在湖中敕造了“曾公阁”和“徐曾千古”的牌坊各一。然而时至今天,莫愁湖中早已没有它们的影子,它们早已被湮没在历史的烟尘之中。
  说来这似乎令人难以置信,但是,这其实也是一种“文化”。世上有多少应该被记住的历史却被人们遗忘了,有多少应该相信的事情却不被人相信,而又有多少随风而生、随风而播的传说却被人们深切地相信并牢牢地记住。是的,人们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一切。当现实过于平淡,或者自己期望中的美好和现实的差距太远,人们就会在历史之外记载这个世界,而这样的记载有时比真实的历史更为有趣。
  肆
  莫愁湖讨人喜,个中原因说白了在于它物化了一种极复杂的中国人的文化人格,并以此形成了一种文化向心力。换句话说,它的这个名字正切合了中国人的一种普遍的心理渴望。
  中国有一句俗话:“天下名山僧占尽。”在我看来,“名水”的情况也大体一样。但莫愁湖湖区内就是没有一处宗教建筑,这在中国的风景名胜中十分罕见。
  莫愁湖不属于历史,竟然也不属于宗教,它属于传说。而民间传说,也属于哲学,更确切地说,属于大众哲学。
  这里要说一件与莫愁湖有关的旧事。
  曾国藩的湘军攻破南京后,对荒芜已久的莫愁湖进行修缮。曾的好友王湘绮撰了一副对联:“莫轻他北地燕支,看画艇初来,江南儿女无颜色;尽消受六朝金粉,只青山依旧,春来桃李又芳菲。”没想到,就是这样一副写得很不错的对联,竟激起了江南人士的愤怒和抗议,认为这对他们简直是一种极大的侮辱,不许将对联悬挂在莫愁湖畔。一时间,金陵城内闹得沸沸扬扬。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双方都作了让步:对联仍挂进了莫愁湖,但联中的“无颜色”和“青山依旧”,必须改成“生颜色”和“青山无恙”。这样的改动是改好了还是改坏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双方都能够接受。
  你看,这就是中国的哲学,即使原本是一个子虚乌有的题目,也不妨热热闹闹地争论一场,最终的结果一律是各打二十大板。这是真正的达观与“无执”,但同时也是真正的滑头与无用。极致的精明与极致的粗疏相连,极致的通透与极致的自闭相接,最后又全都皈依于内耗,皈依于虚无。因此中国的哲学没有像西方哲学那样上升为完整的体系与严密的逻辑,而是顿悟成了人人心中的一个个灵感式的火花,并以它的闪现来照亮局部的人生与自然。莫愁湖边的男男女女,心中或许并没有刻意于哲学,但哲学又确确实实不曾远离他们。你看他们个个喜笑颜开!哪怕来此以前他们的确愁绪缠身,但只因为现在到了莫愁湖,所以也就暂时放下了,因为“莫愁”湖这个名儿似乎为他们讨得了一个好彩头,不是吗――
  “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别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咬咬牙,一切都会过去的!”
  “愁?愁有什么用?如果真能把事情愁好了,大家伙儿一起愁得了!”
  “千万千万得想开,这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
  “事已至此,过去一天算两个半天吧!”
  类似这些常挂在国人嘴边上的话,走在莫愁湖边一不小心就会从嘴里溜出来。虽然听起来有点儿粗糙、浅显,但话糙理不糙,话浅理不浅,细细嚼一嚼:哪一句不充满着深奥的哲理?然而把它们的意思归拢了来,又只合两个字:“莫愁!”中国人也正是以这种万事“莫愁”的原则生活了数千年。
  莫愁湖实在充满了象征性和抽象性。它在多数中国人的人格结构中,又怎能不有着巨大的向心力?天高的才华和海深的郁愤,在秀丽湖水间也都化做了一抹远山、四围烟柳,供高人雅士作为参破红尘的题咏。于是,这里绝对没有传世的檄文可读,也无惊世的英雄可悼,只有那么几副楹联还可以读一读:
  水面荷花堤上柳;半城山色半城湖。
  一顷湖光比西子;千秋乐府唱南朝。
  粉黛江山留得半湖烟雨;王侯事业都如一局棋枰。
  它们似乎都大同小异,很是不痛不痒,但不痛不痒也正是一种哲学。
  写到此,索性搁下笔又去莫愁湖走了一遭。
  算来我也就年把时间没来吧,莫愁湖的四周,不知何时竟悄悄耸起了一幢又一幢数十层的住宅楼。它们把莫愁湖团团围住,用老百姓的话说,把莫愁湖围成了一个“洗脚盆”。“洗脚盆”的说法很是不雅,反映了人们对莫愁湖遭遇现实尴尬的不满。不过我倒因此而有了这样的想象:住在莫愁湖周围高楼上的人们,劳累了一天,回到了各自的家中,然后纷纷从高高的楼上伸出脚来在湖中洗濯。温润的湖水从他们的脚上一直滋润到他们的心头,而我们的这座城市也便凭着这有点怪异的姿态而舒筋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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