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东星资源网 > 作文大全 > 励志作文 > 正文

[诗人的精神返乡] 中国最伟大的四位诗人

时间:2019-02-1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人生之秋同样是收获的季节。现年85岁高龄的李瑛依然诗情可掬,不仅有厚重的《诗文总集》(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还有始自《我骄傲,我是一棵树》的新时期30年诗选《河流穿过历史》鸣世(作家出版社)。从“诗选”所收261首新作来看,李瑛诗之羽翼在新时期更广阔的时空飞翔。却又集中于“精神返乡”这一艺术的靶心,爆发出诗意之光。我以为,这种“精神返乡”。是李瑛沧桑淡定后诗性的随心所欲的典型心态的呈现,是诗人“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心智模态的展示,也是以心灵的华奕照耀而目送归鸿、手挥五弦的自在表达。胸中湛然天真,在物去其神秘,在己去其迷蒙,在冥漠的运转中领略真实的事物和纯洁的生命,步入富有生生之韵的精神家园。诗歌离开精神便游离失所。在如今功利主义令人迷乱的时候,李瑛的“精神返乡”愈久弥珍。
  诗人的精神返乡,首先是重新调整对大自然的态度。大自然是风雨博施、自在怡然的大存在,有不言、定法、成理的“天地大美”。以往流行的“战天斗地”、“征服自然”,是把人作为自然的主宰去看待。事实上,人和其他生命一样,都是大自然的造物。诚如恩格斯所言:“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我们必须时时记住:我们统治自然界,决不像征服者统治异族人那样,决不像站在自然界之外的人一样――相反地,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存在于自然之中的。”(《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自然的声音该是诗人心灵最为亲昵的近邻。李瑛敬畏自然,感恩从中得到的慰藉和启迪。他赞美染绿了三月的嫩绿的柳丝,“吐出清香和淡淡的苦涩/充满力量,一如流泻的河水”(《柳枝》);他钦佩蜜蜂有如石头的坚硬、星星的光芒、喷射的地火,“去创造甜蜜的生活和历史”(《听一只工蜂赞美劳动》);他惊叹“把雪山上的石头吹落/草滩便有了牦牛”,而这一群群“与闪光的沙碛和/干瘪的草籽一起生长”,“活在世界最高处的牦牛/高燃着烛天的生命之火/是人间真正的美”(《再写牦牛》);他倾听河流金属般铿锵的喧响,心仪它“把雪山的影子流向远方,把故事留下来”(《拉萨河》);他羡慕祁连山下荒原上空的飞鸟,“听见艰难的喘息和苦痛,但它仍挣扎着奋力拼击”(《逆风飞行的鸟》);他确信“那翅膀拍动的声音/那尾鳍拨水的声音/便是我的诗歌生长的声音”(《生命的美丽》)……诗人深知《周易》上讲的“天地之大德日生”,自然界的生命都以某种精神的方式释放奔突的力量,自然和生命之诗,被赋予价值感受、价值体验、价值判断的意义。这样,李瑛将大自然的一切伴己左右,诗作也成为自然――生命――心灵――艺境四位一体的生态诗学的践行。
  在精神还乡的过程中,诗歌艺术最大的秘密是爱和真诚之心,其最高境界是发掘生命本真中的至诚至性。这个“诚”,是精诚的心境;这个“性”。是尚德的人性。诗人表示,“我用苦涩的嘴/诵诗和唱歌/我用最后一对牙齿/咬着真理像衔着草节”(《我像河流》)。于是,李瑛把一大碗滚烫的感情献给黄土高原上的姐妹,“终生以背挡风,用胸遮雨/用纯净的奶汁喂养孩子/最后被埋在地平线深处”,“她们清贫如水/清贫最接近单纯和洁净/最接近真挚、质朴和原生美”(《陕北女人》)。当人们一致为“好山好水好地方,条条大路都宽畅”而高歌时,李瑛发问:难道这就是我的祖国?他以至诚至性的体察,看到了还有“另一个祖国”――那是在崎岖山路尽头的村庄,散居着“生活中直线的心电图和低血色素/把跃动的生命全部埋葬了”的群落,留存着“低矮的茅顶倚着坍塌的土墙”的黑屋,然而,也正是当诗人的泪水扑簌簌滴在死灰上的时候,忽然听到一片孩子的读书声,这一比阳光更明亮的声音,“从哪个缝隙传来/穿透这里全部的,死寂、凄惶、严酷和痛苦/把四周的山都震动了!”(《我的另一个祖国》)诗人哀边地民生之多艰,期明日希望之星辰,那才是完整的、真实的、艰辛中成长的祖国啊。这一诗化的人生解读,有大悲悯,大仁爱,大赤诚,因而也更能触摸当今社会现实、底层生活的本真。
  精神返乡,还有个灵魂何处安顿的问题。在《我们用什么哺育诗歌》一诗中,李瑛表达了自己的诗歌理念:用血里的铁锻打造诗歌,用骨头里的磷点燃诗歌,用搅拌着泪的辛酸、汗的盐碱的苦荞米粥喂养诗歌,进而把诗“酿成一滴蜜、一束光或一团火”。这样,李瑛诗歌中所吟咏与叙唱的一切,都是从心灵里发出,并以心灵的优雅和纯朴的方式呈现出“建造”的努力。他让自己的灵魂安放在美的情境里,恰似幻影萦怀,飘忽缠绵。即便是一些咏物的作品,也是“以心观物”,让一种诗意像一片卷曲的蕨叶,在靠近自己心灵的地方,舒缓地张开叶片。如《睡莲》,写其慵懒与娇羞,再写其温柔的静睡,复写其妩媚的眯眼和甜甜的笑容,进而告示人们切莫把它惊醒,否则会“失去它生命里全部的美/世界将因此大哭失声”。诗是心灵的寓言。在另一层意义上,让涛人自己的灵魂在特定的情境里进行拷问或博弈,人的精神中钻石的一面会放出光彩。在青海,在酒杯摇动的灯下,诗人看到一尾躺在青瓷盘里的东海鱼,银白的皮肤仍射出金光,张合的嘴在无声的呼喊,诗人的灵魂为之战栗,作客的筷子不敢动弹,仿佛还能闻到海风、听到涛音,“难道不该放它到那里去吗?(《一尾东海鱼》)这是真实的、灵魂滴血的拷问。在西部寥廓天地间,诗人和几个孤零零的旅伴也有心灵的论辩:“比较城市的喧嚣/我更爱宁静和率真/这里离生命更近”;“人,踯躅在世界上/不打开狭窄的心灵/就难以认识世界和自己”(《谈话》),诗人因之而渴念把心埋在高原,把诗带回家园。这种灵魂的论辩,其“会于心”是双方的,在体验的心灵境界中获致,既得造化之理,也走向对自身更清醒的认识。
  泰戈尔提出的“回到人类智慧的童年”的诗学主张,在李瑛新时期的创作中也得到了同应。诗人精神还乡,又可喜地表现在“返老为童”上。一方面,年少时的经历和经验被重新抽取与提炼出来,成为他生命的肺腑之言。“如今,风,整日摇着,母亲坟上的野草和我的白发”,但诗人总能听见“唤我乳名的歌/歌里有血/有永世难解的情结”――那是“擦洗我灵魂的伤口/滋润我生命的根”的圣洁之歌(《摇篮曲》)。诗人忘不了童年那耗尽母亲血汗的苦命的油盏,几十年来一直在他生命的深处流淌黄晕晕的火光,每每孤寂时,“我便寻来当初识的字/拨亮油盏,照耀我/写下激情翻涌的诗行”(《油盏》)。他反复地将战火中的“青春”和“爱”歌哭了一遍又一遍,“你的血和汗凝成的日子,叫往事/长出的野草,叫梦”(《不要忘记走过的路》)。嗒嗒嗒的蹄声早已远去,但在半个世纪以后的今天,“一只和我的青春结成,化不开的血肉的马蹄铁/静静地悬挂在书房的墙上/是我所有书中最深刻的一本”(《一只马蹄铁》)。怀旧是智者的朋友,记忆是恒久的财富,显然,李瑛不信青春唤不同,也不容青史成灰烬。另一方面,诗人对于自身、他人和世界怀有不可遏止的孩子般的好奇心。曾经沧桑的诗人,并不止于体验种种的满足感,相反,诱惑于他的是更大的不满足感――以童心、童趣、童蒙的目光去探寻未知的世界。他研究起各种声音――从树最初听到的风挟云泼雨的声音,到山最初听到的地壳冲撞的声音(《声音》),终于发现,世上最纯净的声音是婴儿的啼声,“哭声是甜的,没有一个人感到悲伤/哭声是庄严的/只有母亲能听懂”,无论经历多少长途,都能听见从生命原点“传来的自己清晰的回声/有时很近,有时很远”(《对于一个人》)。这样,在“远”与“近”的往返中,既表现了生命的遛环豫如,又回放了醇浓的生命信息,使一种高致的精神落到实处。
  李瑛的新近诗作再次表明,“精神返乡”是人生命中一个挥之不去的主题。也应当确认,这是诗歌创作中的生命美学。生命美学跟中国古代的天人合一、知行合一、情景合一等美学命题切切相关,是中国人特有的生命情调和艺术精神的反映。用钱钟书先生的话说,是一种诗学和哲学意义上的“体异性通”。外在物与视知觉、自然之道与主体意识之间的“性通”,外参群意而内缘己心,天地古今群体自我,一一随大化氤氲流转,气脉相通地聚集于观照意象之中。正是由于对“体异性通”的勤勉求索,李瑛的诗作越来越舒卷如流云自行,在《河流穿过历史》的书写中,有着对文字娴熟的驾驭能力和从容恬静的吟唱方式,更令人感动的是诗行背后所凸显的生命激情和诗意智慧。这样,诗人在精神返乡的过程中,浓缩人生精粹的瞬间狂喜,尽管还有继续打磨和上升的空间,但已不需要用年龄的老或少去考量了。
  2011年元旦于北京潘家园

标签:返乡 诗人 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