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东林寺山茶 天上落土,元朝被盖住了。东林寺的和尚 还在地下活着。这棵山茶也没枯死 每一年,从和尚的骨头上 仍然绽放茶花千朵万朵
菩萨眼角的泪水
这时候,天上有火,地上的鱼
举着锋利的骨刺。我在的山中小庙
几个和尚,耳贴石头,里面的水声
令肉身着迷。我不想与任何人说话
请别聒噪了,亲爱的小鸟
请别骚动了,丢掉了故乡的青蛙
我想在绝水的地方静一静
假装不知道自己身处绝境
这种通用的干渴与绝望
宛若神圣的种子,它想发芽
它想在菩萨的眼角,得到一滴泪水
独 处
坐在炸药堆里,我想抽支烟
该走的都走了,不该灭绝的那些
正在灭绝。今年的大旱
加剧着我违禁的孤苦
身上装着的这袋干净的泥巴
化成了乌有,稼禾有灵,在蓝色天幕上
跪在太阳的面前,有气无力地哭
我只剩下想象,仿佛在炮火连天的战场
漠然地独处。一个虚拟的证人
他不知道世界就像一个作案现场
他也不知道,鹿死谁手
清 明
给父亲上坟,我带了几桶水
我担心,他坟上的草,不会发芽
我害怕,埋葬他的泥土
风一吹,便抛弃他。我的心脏
又一次空空荡荡,人间就要断水了
我死过一次的父亲,在土中
会不会又死一次,而且是渴死
――天啊,云南已成焦土
跪在父亲的坟头,我把泪水
一半给了蚂蚁,一半给了自己的嘴
在楚雄市中山镇
一家牛菜馆的门前,放着一个
剁下的牛头,麻雀三五只
啄食着上面正在变黑的血滴
山中,有人在大声说话
像在堵死了的矿洞里求生。我也想
获取一线生机,但是,那一个
钻进水窖等待流水的人
她已经垂垂老矣,学会了放弃
――她比麻雀更蔑视我
她已经不再设想什么泪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