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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时(外四则)|外感时邪什么意思

时间:2019-02-15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杜诗“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一说触景生情,见花落泪,闻鸟心惊;一说移情于物,花也溅泪,鸟亦惊心。多重意蕴,确是好句。我想到的是写花鸟也要“感时”,有时代感。《春望》写于安史叛军攻下长安、“国破山河在”的时代背景中,才会这样写花写鸟。元代画家倪瓒题郑所南兰:
  秋风兰蕙化为茅,南国凄凉气已消。
  只有所南心不改,泪泉和墨写《离骚》。诗写出宋代遗民郑所南画的兰花是感时之作。他写兰多露根不写地坡,人问原因,便说:“土为番人夺,忍著耶?”诗前两句写某些文人变节,南宋已亡;后两句写所南画中寄托着“故国之思”、“亡国之痛”。
  明代文徵明也有《题郑所南先生画兰》:
  江南落日草离离,卉物宁知故国移!
  却有幽人在空谷,居然不受北风吹。诗中“幽人”,指幽兰兼指所南,亦花亦人。“北风”指北方入侵势力。
  读画梅图,立意常不离凌寒傲雪。我从“感时”发想,发现现代画梅,与以前不同。宋?惠洪题《妙高黑梅》:
  “数朵幽香和月暗,十分归意为春留”,朱熹《墨梅》:“梦里清江醉墨香,蕊寒枝瘦凛冰霜”,均为疏花冷色。林逋的咏梅名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也是孤独冷清的意象。现代关山月为人民大会堂绘“国香赞”梅花图,傲吐红云,香飘天宇。赵朴初诗中是“望凌空铁骨,荡胸灵气,眩目明霞”。王成喜画梅,也一脉相承。读孙永舜画册也是红蕾繁枝。由此,感到梅花意象的变化,渗透着时代精神。于是有了这样一首竹枝词:
  暗香疏影宋人梅,国力当年已式微。
  大地而今气脉旺,繁枝红蕾向春晖。
  突围
  跳出包围圈,是老兵熟知之法。试用于写诗,也灵。一题到手,前人的诗作纷至,挡住诗思去路的情形,经常遇见。那情景犹如“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那年在莲花池举行诗会,一提笔便碰见杨万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贺铸“红衣脱尽芳心苦”,周敦颐“出淤泥而不染”,鲁迅“难得莲花似六郎”。意象,心态、气质,都有名句在前,你往哪里跑?此时畏难怯思,便只是乖乖跟着说重复的话。诗思,应如孙悟空,一个筋斗云,跳将出去,另见一种境界。诗家的行话叫“另辟蹊径”。我想:北京莲花池不同于西湖,现在的品种也比前朝多多了。还有绿荷――李白不是称青莲居士吗?于是便有了一首属于自己的竹枝词:
  不羡西湖六月中,清纯自在柳梳风。
  出群独展新标路,疑与诗仙月下逢。
  你写红莲,我咏青莲;你说“映日”,我写“月下逢”;你说“出淤泥而不染”,我吟“清纯自在柳梳风”。各说各的,自成一种境界。“莲花似六郎”以拟人见美,典出《唐书?杨再思传》。武则天的宠臣张宗昌,容貌很美,排行第六,人称六郎。杨再思拍张宗昌马屁说:“人言六郎似莲花,非也;正谓莲花似六郎耳。”鲁讯说“难得”是讽刺那时御用文艺家们拿不出像样的作品。同为比拟,
  “莲花似六郎”写形似,“诗仙月下逢”,侧重神韵。
  超常
  诗意出奇,须有超常的观察、超常的思索。李贺《梦天》有句:“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遥看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视点极高,有神奇的穿透力。后两句,今天的宇航员驾神舟号看地球,才能观察到;前两句更穿透时空,写沧海桑田的变化。读来惊叹诗思超常,表现为观察点的高度,穿透力的深度。聂绀弩诗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平常生活中出现超常的意象。由《搓草绳》想到“缚得苍龙归北面,绾教红日莫西矬”;《放牛》出现“一鞭在手矜天下,万众归心吻地皮”;清厕,竟是“燕昭台畔雨潇潇”、“澄清天下吾曹事,污秽成坑便肯饶?”
  我研读齐百石一幅人物速写:左侧着头,右手拿耳勺掏耳朵,形象毕现。怎样读出“诗”来,觉得难。思索多日,后来从聂诗中得到启发:从生活层面跃向精神层面,便有:
  能幽一默数频生,人也嵌崎笔也灵。
  信手描来多趣味,好凭此耳听秋声!“频生”,齐白石的字。从洗耳想到听秋,欧阳修的《秋声赋》便隐隐传来:淅沥潇飒,波涛夜惊,锹纵铮铮,金铁皆鸣……而且从自然联想到社会上的种种人声。
  “好凭此耳听秋声”的情思,画中人、作画人未必有,是读画人审美能动性的表现,是艺术欣赏的再创造。正是这种再创造,丰富了画的美感。
  翻转
  诗词创作有“翻叠”,指逆向思维,反其意而咏。我想说的“翻转”,指艺术形式的变化。希腊诗人西蒙奈底斯说:
  “诗是有声画、犹如画是无声诗。”苏东坡说:
  “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中国画论研究》)诗和画是两种不同的艺术样式,但有相通之处,常可互相转化:画家从诗中获得意象,作“诗意图”;写诗者又从画中读出诗味,写“读画诗”。这样诗翻转成画,画又翻转成诗。这种翻转,不是复印,包含着创造性的变化。
  李白《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凌》一诗,清刻本名家画稿刊苦瓜老人的画:江上有船远去,李白在岸边作揖别状,是从“故人西辞黄鹤楼”的情节中定格一画面。现代刘凌沧所作为:李白立于江边的特写,江上无船,他一手垂着,一手捏着胡子,双目微闭,是故人已远出视线,而诗正从心头生发的情景,是接“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后出现的画面。由此我读出;画从诗生,画出诗外。似乎听到李白的吟声。我把刘凌沧的《李白诗意图》翻转成诗时,便成为:
  临风潇洒现英姿,天际长江寄远思。
  故国神游图画里,于无声处听唐诗。其中“远恩”既指画中李白对去广陵的孟浩然的想念,也指画家对千载前的诗人李白的情思。后两句写读画似乎听到李白的诗心,也许算自己的一点独悟吧。
  孟浩然《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只从听觉着笔,写鸟声婉转、悦耳动听;又倒转写春雨潇潇,引出对花的关切。明刊本《唐诗画谱》的画面为:一株海棠树上,一只黄鹂张着嘴,一朵花正在空中飘着。画家以少总多,一鸟叫你联想“处处”,一花叫你想像不知“多少”。当代名家王明明写同一诗意图的画面却是孟浩然置身于正盛开的紫藤花中,侧仰着头看着画上方,似乎画外更有数不尽的藤花。他画的是诗境的拓展,在心中出现“花落知多少”的悬念后,跑出门去看个究竟。结果看到一夜春雨后,更是繁花如锦!这当然是画家对诗的新的解读,有独特的感悟。读王明明画,我感到听风听雨,不应只想到海棠花落,更应想到紫藤花开了,春的脚步在前行,前边是满目生机。于是写成读画诗:
  一缕晴光透碧纱,几声啼鸟唤看花。
  夜来风雨缤纷后,更绽繁英涌紫霞。
  诗是从孟浩然的《春晓》引发的,但从“听”转为“看”,从关心“落”转为看到“开”,意象、意境都发生变化。这种变化渗着时代的精神和作者的个性。
  迁想
  诗须创意,其实含两层意思,有新意,有生意。有生意,指笔下的抒写对象都是有生气的、“活”的、有灵性的。清-赵翼评诗:“满眼生机转化钧,天工人妙日争新,预支三百年新意,到了千年又觉陈。”诗人眼中的事象、物象都是活的、变化的。怎么使它们有生意,在笔下活起来呢?晋画家顾恺之提出“迁想妙得”。“迁想”,就是艺术家把自己奇妙的想像移到具体的形象中去;“妙得”,即得到美妙的效果。“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李白把敬亭山想象成老朋友,山也便有思想感情,与诗人“相看两不厌”了。我在读黄宾虹画的富春山水时,仿着“迁想”一回:
  青春掷笔走山川,山川花护我巧周旋。
  今日披图逢故友,云峰相望两眷眷。画中山川,当年浙东金肖支队打游击处,山谷林立曾几次掩护我们躲过敌人子弹。与前人情思不同,“迁想”则一。
  “迁想”即西方美学中的“移情”。既可移情人景,也可移情于物。读杨金波先生的“卧马图”,我曾写:
  柳阴芳草夕阳迟,不写奔姿写卧姿。
  我爱雄才涵静气,谁通马语解拳拳。杨先生画马学郎世宁,画的是雄壮的蒙古马。“雄才涵静气”,是我读画的“迁想”。我对画中马一种人格魅力的感悟,甚至痴痴发问:谁能告诉我,它正在想什么?
  还有一种情况,画家在画上已有寄托,有“迁想”。宋?龚开画《瘦马图》,自题“今日有谁怜瘦骨,夕阳沙岸影如山”,寄托着宋亡后孤苦的幽思。徐悲鸿1942年12月作《雄师》。当时正是抗日战争处于艰苦的相持阶段,作者在贵阳。图上款:“寂寞谁与语,昏昏又一年”,钤印“东海王孙”、“困而知之”。这就要把他的“迁想”解读出来。我写了这样一首:
  长天黯黯锁层云,寂寞空山谁与论。
  独立苍茫图一吼,为抒愤懑为招魂?柳亚子题香凝夫人画狮有“国魂招得睡狮醒”句,这里是醒狮在招国魂。吟的是―声吼的狮子,这狮子又寄托着画家的情思,因此亦狮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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