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北 当南风止步渭河上空 一个人 在峡谷出口等我 我们身体里的水 流散到川上
浣洗衣服的人在河水里洒了一把霜走了
一匹马
揪几根软软的草
然后它东张西望
云连着云
川上水连着水
和一颗星星签下契约
那个黄昏的磨刀人拿几根瘦骨头在风中相互敲打
初春的石头没有发芽，一块根茎
和一颗星星签下契约。河流
把大地犁多深才能种出长长的光芒
还有失散，孤独，终老，这些向内生长的刺
围着早晨，含满泪水的眼睛
在歌谣的水边，蝌蚪长出四肢
仿佛美是一条越来越短的尾巴
声音
许多次，我问过母亲关于一些植物的方言发音
它们都被从书本上学来的话覆盖了
如一块石头压住了一株幼苗
母亲小心翼翼地说着，看着我
一片经久不见阳光的瘦叶子从石块下面钻出来
她顺便还絮叨着说一些别的事情
秘密的气息
像奔跑在我们之间的透明的蚰蜒
但??子，苍耳子，驴耳朵草
在城市的大街上
谁能够喊住你们
问雨水知多少
当一个细节我想不起来，就打电话问父亲
他随口说出后往往问：这些干什么用?
仿佛蛀空的一根木头
在父亲的身体里已经不疼了，虫子也已经干透
而我忽然想起要抽走它
一间多年无人居住的土房突然倒塌
我没有意识到空也是过去的一部分
它还有力量将一个人支撑
九月
一条丝绸拍打石头
夜里的甘肃就这样在穿越它的人心里随风飘荡
又固执地不动
九月，兰州车站将更多的手指磨细了
拿着干饼啃。那些雪白的棉花
像天边的云朵开在新疆
我的梦想终如星星
孤独地藏起蟋蟀的歌声
隧洞，一个接一个在群山里被水泥凝固的
伤口
我哭不出来
在两节车厢的接合部沉沉睡去的人
她的内心装满了风
而她臂弯里的孩子，不哭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