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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for,Google】 G for

时间:2019-01-24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上星期在香港担任某大学的歌唱比赛评审,学生邀约时,我本来拒绝,自爆“五音不全”,连听歌的资格也不太够,遑论判断别人的唱歌技巧,但学生笑道,没关系的,马sir。其实你的听歌水平愈低愈好,因为,如果能把一个不懂听歌也不懂唱歌的人唱得感动万分,他才是一位好歌手,我们另有几位音乐界的评审,他们负起专业的责任,你就扮演一下“草根”角色吧。
  学生能言善道,我没辙了,唯有遵命;草根就草根,反正。我本就是,不必扮演。那个晚上我听了大概十五首歌,据说都是流行曲,但只有一两首我算听过,很显然,我老了,跟不上了。曾有一回我和太太于深圳购CD,进店后,讶然发现我们所惯听的流行音乐和歌手统统被放在“怀旧金曲”和“经典情怀”之类架子上了,天啊,恍如昨日,音犹在耳,时间啊时间怎么快得这么恐怖。咳,扯远了,说回歌唱比赛,那夜最令我感慨良多的其实并非自己跟流行音乐的距离愈来愈远,而是,在比赛过程里,在竟艺舞台上,竟然有三分之一参赛者一边唱歌一边用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歌词在屏幕上而不在他们脑子里,他们没有背诵歌词,他们懒得背诵歌词,前来参赛,竟然不肯事先花时间去背诵歌词,如斯文化,诚意何在?当你必须分神注视歌词,怎可能把感情百分百投入到歌曲里?歌词不从心底涌起而从眼睛进入,眼睛视线分散了心灵力量,难道真的不会影响唱歌素质?如斯文化,无以名之,只好弱弱地称之为“依赖文化”。
  “依赖文化”是否源自Google的诞生和流行?有待研究,但依赖与Google之间肯定有着浓重的拉扯关系。在大学工作,我常跟年轻人聊天,每回谈及某些信息,不管是多深奥或多浅显,若有疑问,他们的第一反应几乎必是“喔,这个嘛……Google上面有,待会儿到Google查一查……有的,肯定会有”,彷佛Google便是他们的脑子,把所有知识和信息重量寄存于天上,脑袋轻松了,便可随心所欲。举个例吧。某回问一位大学生,“床前明月光”下一句是什么,他眨一下眼睛。回答道:“我不记得了!但Google上面有,我根本不必特地去记!”
  对成长于Google年代的人来说,“背诵”一词已属过气,既然搜索引擎上什么都有,还花时间去背去诵,岂不愚笨?而他们当然没有想过,或许正因他们把所有信息渴求都寄望于搜索引擎,表面看来是节省了时间,但这些被节省下来的时间并未为他们创造更多的智慧,反令他们更趋愚笨;脑袋腾空了、空虚了、空荡了,当知识基础单薄贫乏到某个境地,即使可在Google上面寻得泛滥信息,他们却已没有能力予以消化、过滤、连接、发挥、批判,他们仅能做的事情是找寻、浏览、复制、贴上,机械性的处理,创造性的倒退,人类思考运作轰轰烈烈地进入一个新时代。
  这个时代的信息特质是可以被前所未有地方便攫取,但为了享受这个方便,我们可能付出了前所未有的代价,或如美国作家卡尔(Nicholas Carr)在一篇争议文章所指,“Google把我们变笨了”;卡尔新著《浅薄:互联网如何毒化了我们的大脑?》一书最近出版了中译本,收录并改写了这篇文章,你愈钟爱Google,便愈值得细读。卡尔不断提醒读者,面对电子科技,我们除了关心它们能“替”我们做些什么更须关注它们将“对”我们做些什么,不知不觉间,往往我们的大脑运作模式已被改变。记者出身的卡尔,除了搜集大量材料分析批判互联网对人类大脑思维的切割影响,更以“网络重度使用者”的过来人身份自述经验,谈他的阅读习惯如何被互联网框限和宰制,Google如何令他的思考变慢,眼界变窄;他直接指出我们在使用电子科技时,往往要把自己“降级”以适应科技产品的标准格式,结果便是,人类的创造力遭受压制而不自知,还常以为自己变得聪明。
  卡尔的书其实跟第一代网人拉尼尔的《你不是个玩意儿:这些被互联网奴役的人们》隔空唱和。拉尼尔在书内警告千万别沦为电子“小玩意儿恋物症”患者,他质问:“如果你能和一个人工智能程序虚拟出来的人对话,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把你对人的认识降低到了什么地步,才让你和机器之间的对话得以持续?金融危机爆发以前,银行家们恐怕都以为智能算法可以在恶性借款崩溃以前发现风险。我们不断地证明着一点:我们可以无限地降低标准,从而让信息看上去很美……搜索引擎真的明白你想找什么吗?或者只是你在陪着它玩,降低了你自己的标准来使它显得更智能?”
  认真读读这两本书,然后,你肯定同意卡尔书内第一章的最后一句:I miss my old b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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