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桑叶上怀念春天的雨水 事实上，你没有来得及看清一双翅膀 在雨水中划过的那一条斜线。你眼睛里的阳光 被这些春天的雨水，给打湿了
这木桩上的电话线，穿过身后的山坡
和低矮的房屋，已经好多年，你音信皆无
一些春天的雨水，从你的屋顶和电话线上经过
我说的是我们家屋后的这一片桑树林
曾经的攀爬，幼小的阴凉，已经无法支撑
这么多回忆的重量，被雨水掠走的，一些春天
阳光明媚的时候，你看见这条蜿蜒的小路上人来人往
去往尚岩集的小路，是这个乡的节日吗?你说
来来往往，那么多亲人，背着熟悉的身影
一把油纸伞是必备的，你看那行色匆匆的人
有说有笑，那些从喧闹的集市上，空手而归的人
怀揣着一大把潮湿的时光，虚空里的欢颜
雨水打在了一张桑叶的脸上，也打在了一张雨水中
匆忙路过的一只燕子的脸上，她的嘶鸣，水雾迷蒙
无需卸下了遥远的悲伤，这轻，还是重的故乡
循着鸟声和微小的翅膀
我想知道，那一些正午的光亮正退向何方
树叶们的喧哗，盖过了草舍和她昏暗的屋顶
一群麻雀，或者黄鹂鸟穿梭在哗哗作响的
树叶们中间，我手握弹弓的那个春天
越过了银杏纷繁的叶片，和风中的喧哗
被一群麻雀和黄鹂的翅膀，带向了云端
多少个懵懂的春天，你醒来的那样早
却一无所获，循着鸟声和那些微小的翅膀
故乡，只剩下了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往事稀薄，一生的白发在鸟声里漂浮
水鸟
其实整个下午，我们都渴望着一双翅膀
那些脱离了水面的飞翔，短暂的阳光
寂寞也会是明亮的。青格达湖上众鸟飞离
水再一次逼近了天空，漫长的湖岸上
杨树撇下了落叶般的金币，这是秋天
再也无法被我们赎回的，一些时光
其实我们听不见这些众生的喧哗
落叶和乔木，低洼处交头接耳的芦苇荡
一只鸟拥有我们众生的方向，它的飞
或者降落，多么渺小的一次回旋
过湿地
这是我们遇见的另一片湖泊
厌倦了的奔跑，或者涓涓溪流的水
溃败的泥土，在大地上囤积
有多少亡命的草，望见了天涯
是的，有一些囤积，是我们命运的滥觞
一片云彩的轻飚，或者晚霞中的佛光
那些浮云也愿意在这水洼里飘荡
植物们，多么像一群喑哑的观众
如果还有一些严冬可以涉水而过
有谁愿意看见一蓬茅草，弯下腰来
这是一群小鸟的飞翔，她们采集了草叶
和那些在风中，流浪的种子
那些雨水一样稀少的秋天
它被砍倒了，还是一面山坡上
即将被大风刮走的一个季节
秋天也许只是一次偶遇
那么孤单，层层上升的梯田上
一棵树，高举着被太阳镀亮的一个下午
就要结束了，这一张童话在记忆里复活
没有人可以告诉我这连绵的群山
为什么只剩下了这一棵树，活着的
一条山路，茅草覆满了寂寞的小径
那些雨水一样稀少的秋天里
另一些红，掩盖了多么辽阔的白
是啊，寒露白霜，只剩下了张望和厮守
即使在黑夜里，我也可以想象
一棵秋天的柿子树上被点亮的灯笼
梨花怒放
若去了春风，梨花扑打着远去的沙尘
你说，怎样的银装素裹，才是这个季节里
最为动人的一次回首
我记忆里的一场大雪，正翻越天山
低缓的盆地上，河水泛滥，沙漠逼近
胡杨枯竭成一座遗址公园
塔里木河下游被阻断的绿洲，翘首以待
多少年了，一片又一片土地的死亡，被流沙埋葬
又何言梨花，堆满了河床上淤积的春天
那些甘甜是寂寞的，还有稻米的醇香
铁门关外的千古往事，冰河铁马，草长莺飞
守不住的，是这一夜梨花，千树万树
沙土上的篱笆或者风景
久违了，一场小雨，刚刚沾湿了菜叶和路上的尘土
在通往棉花或者甜菜的小路上，蜜蜂们追赶着下一朵花蕊
你无法设想，蜜蜂们正忙于爱情还是在空气里酿蜜
我想象着身后的那些农舍和更为富饶的原野上
谁，随手丢弃的沙枣花，在一夜之间弥漫了整个盆地
那些松软的沙土，风停止了摆动，而禾苗弯腰
即使你来过了一千次，还是未曾谋面
你爱过的这一朵，胜过了你生命中的每一片原野
这细碎的，渺小的，野性里的光，一点点绽放
接下来，我也会尝试着弯下腰，嗅一嗅
这香飘四野的花瓣上，怎样的雨水，干渴了的故乡
就像你忘却了的远方，浮云一样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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