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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湾战争时期的驻伊拉克使馆留守小组:伊拉克战争打醒了中国

时间:2019-02-1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一   1990年8月2日,伊拉克军事占领科威特。联合国安理会和国际舆论强烈要求萨达姆撤军,遭到拒绝。11月29日,安理会通过678号决议,决定采取一切必要措施,迫伊撤军。美国宣布,1991年1月15日之前,如伊拉克仍不撤军,将组织多国部队对伊开战。我是1990年12月9日抵巴格达赴任当大使的。当时使馆大部分人员已经撤离回国。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越来越吃紧,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进驻海湾,战争呈一触即发之势。
  根据外交部指示,使馆成立由五人组成的留守小组。五人包括大使、一名二秘(李治国,现为驻南苏丹大使)、一名机要员(李卫华)、一名报务员(陈林)和一名司机(王金弟)。一旦需要,留守小组可视情况撤离巴格达。
  虽说当时美国已经对萨达姆发出最后通牒,以1月15日为限,但战争是否一定爆发,还有诸多复杂因素。我们必须随时观察形势动向。
  除陪同我一起参加对外活动、搞调研外,二秘李治国还要每天一个人开车上街,观察动静。他会讲阿拉伯语,通英语,朋友多,信息来源广,不时带回鲜活的情况。
  1月13日,联合国秘书长德奎利亚尔访问巴格达,目的是同萨达姆对话,作最后一次努力,劝萨达姆从科威特撤军。秘书长是通过中国同伊方联系的。我馆接到指示后,赶紧联系伊方,为保密,只说大使有要事约见伊拉克外长阿齐兹。当时伊拉克各个部门都在做应战准备,工作秩序已经打乱。李治国到伊外交部坐等多时,终于落实阿齐兹接见中国大使这件事。我见到阿齐兹后,说明德奎利亚尔将访问巴格达,阿齐兹表示愿意接待,但就是不说萨达姆是不是见德奎利亚尔。几年后,我在国内见到李道豫大使(时任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聊起此事,他说当时真的很急,能不能联系上伊方,德奎利亚尔能否前往巴格达,没有把握。
  二
  中国驻伊拉克使馆是个老馆,有大批文件、资料必须处理,这个任务,交给了机要员李卫华。在非常时期,他的本职工作已经要比平时繁重,但小伙子还是加班加点超负荷地完成了任务。每次见到小李,他都在处理资料。当时巴格达天气还有些寒气,小李穿着裤衩、背心,在楼外烧资料,满头大汗,灰头土脸。烧纸炉长时间保持高温,炉体发生了爆裂,人长时间待在炉旁,前胸热,后背凉。白天干完了,晚上还要工作,忙得他有时候也犯糊涂。记得有一次,我们计算巴格达同北京的时差,“现在是北京几点了”,平时这根本不是问题,这次却说法不一。大家建议,还是由小李定吧,他年纪最小嘛。最后,按照小李说的去办了,后来发现,时间还是搞错了。
  此时,巴格达同外界的联系变得极不正常,电台通信增加了难度。使馆同国内的联系,同兄弟馆的联系,就靠报务员陈林了。这时候,保护电台,保证通信畅通,成了头等大事。陈林业务娴熟,脑子灵活。当时我们还面临一个课题,如果战争打响,国际航线全部中断,留守小组只能从陆路自己开车出境,如何解决撤离路上同国内保持联系的问题,我们是外行,插不上手。陈林经过思索后,想出一个同国内随时联系的办法。当然,这是“非正常”手段,只能发出简单信号。只要国内收听到我们的信号,就知道这几个人还存在;如果信号中断,那就另当别论了。
  小陈还上演过一出“智退外国记者”戏。一天,一名外国记者敲打使馆大门,要求采访大使。当时,留在巴格达的外国记者都在抓消息,采访的中心问题是会不会打仗,之后发消息说这是某某使馆的看法。这种采访,不宜接待。我决定由小陈出面应付。小陈正好值班做饭,身上系着围裙,挽着袖子,右手拿着炒勺,一副大厨的样子。小陈开门后,摇摆着炒勺,指着耳朵,做出听不懂的样子,同时指着大楼摇摇手,意思是里头没人。那名记者见状,摇摇头,无奈地开车走了。小陈“得胜归来”,大家向他表示祝贺,称赞他有两下子。
  留守小组走后,馆舍安全怎么办?大家商量,只能把门统统锁上,贴上封条。用盖上使馆印章的纸条,把四栋楼的房门全都封上。这个任务交给了司机王金弟。老王裁纸条,盖印章,打糨糊,挨门挨户地去贴,这活儿他一个人全包了。也许是太累了,有时候他索性跪在地上贴,糊里糊涂地,连厕所的门也给封了。有人发现了,指着老王说,你不让我们上厕所了?大家哈哈大笑起来。老王还有个任务,也相当重要,那就是选出五辆汽车,准备万不得已时,一人开一辆,从陆路撤出时用。
  当时,我们选择了三条路线:一条往西去约旦,全程1000公里,是条战略公路,伊拉克境内的公路十分坚固,可以当飞机跑道,但有“死亡之路”之称。战争中,这条公路会成为导弹袭击的目标,很不安全。第二条往东走伊朗,两伊战争后,这条公路已是千疮百孔,还可能埋有地雷,有的地方大雪封山,并不安全。另一条路,往北走,通往土耳其,但要经过库尔德地区,也不安全。总之,一旦战争打响,走哪条公路都有危险,只能闯了。我们五个人都会开车,要选好车上路。车辆出了故障,没时间没条件修理,只能甩掉。即便剩下一辆车,五个人也能坐下。
  老王把使馆其余车辆停到地下室出口,挡住外人从地下室进入楼内。老王还办了一件大事。有一天他外出办事,回馆即告,美国大使馆旗杆上的国旗不见了。这可是重要的信号。使团朋友告诉过我,你要留意美国使馆的国旗,一旦降了,那就预示要开战。老王带回的信息,引起我们极大重视,感到撤离的时间临近了,战争的脚步临近了。
  应该说,我们的食品储备是丰富的,中资公司撤走时,好多剩余食品留给使馆了。可是,我们五个人的胃口变得很小,紧张劳累,睡眠不足,都说吃不下饭。吃饭也不定点了,厨房全天开放,谁饿了谁去弄点吃的。新华社记者朱少华也来使馆吃饭,他是我们的好战友。吃饭时如果能都坐在一起就餐,成了我们这个小集体难得的聚会。大家边吃边聊,其乐融融,凑信息,分析形势。
  其实,现在想起来,我们当时是在“灯下黑”的状态下工作。身处战争旋涡中心的巴格达,伊拉克当局严格控制和封锁消息,外国使馆纷纷撤离,我们对于局势的判断和反应,更多的是感性的。经过最后的观察和分析,大家认定,开战是无疑的了。11日,使馆撤出的同志从约旦打来电话说,约旦那边许多国际航线都停飞了。我们迅速投入撤离前的最后工作,降旗,处理机密材料,转移电台,带走要件,等等,直至闭馆。
  14日凌晨,国内指示,同意撤离,留守小组前往中国驻埃及使馆待命。当天清晨6时半,我们出发去机场,登上最后一班飞机,飞往约旦。抵达安曼当天,随即转机前往塞浦路斯。
  17日凌晨,美国宣布开战,海湾战争打响了。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仅在科威特,还在包括巴格达在内的伊拉克本土上,狂轰滥炸。
  三
  1月17日9时,留守小组抵达开罗。
  战争进行了42天后,伊军被迫撤离科威特,海湾战争结束。
  3月1日,国内指示留守小组返回巴格达。我们五人先回到安曼,在那儿打了各种预防针,打得个个浑身难受,似病非病。在当地购买了一辆丰田越野车,租了一辆卡车,带上粮食、罐头、饮用水、煤气罐等生活必需品,于3月15日登上“死亡之路”。公路上到处弹痕累累,底格里斯河大桥虽未坍塌,却是布满弹洞,车子走在摇摆的桥上,从裂洞中可见流淌的河水。
  临近巴格达城,远处一片漆黑,往日灯火通明的城市,如今变成了一座死城。使馆有水(不干净),无电。次日清晨,看到使馆有的房屋吊顶掉下了,窗玻璃碎了,使馆附近还落下一枚导弹,不少物品尤其是食品、汽油、煤气罐等被劫。就这样,我们五人小组又开始了战后的“新生活”。
  从约旦带回的煤气罐不能用,只能用煤油炉做饭,一锅汤要烧上一个半小时。没有汽油,到黑市购买。大家坚守岗位,毫无怨言。和撤离前的日子相比,物质条件更差了,但吃饭时,依旧有说有笑,干起工作,一如既往。不久,其他人员陆续返馆,留守小组自然解散了。
  留守小组完成了历史使命,在海湾战争前后的三个多月里,我们五个人经历了人生中一段非常难忘的时期。大家紧张、辛劳地工作、生活、战斗在―起,朝夕相处。对每个人来说,它虽然短暂,却永远地留在记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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