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游 幸福是一条虫子， 它说话了，开始我听不清， 只感到空气在动。 天气太热，一些人回到水里， 风从下面托起了荷花，
荷花有茎，
站在我们中间。
虫子在水果里说话，
果汁流出来。
很快同成一个圈。
虫子绕到感情的背后，
大声叫，叫一些人进去。
声音把人围住。
形成更大的圈。
篝火映红的圈，变得淡了，
像一团吹起的雾，
附近的山，倒了。
我在外围大声叫，
并且舞蹈起来。
热情的手臂赋予许多姿势
许多的本来面目。
我弯下腰，
发现自己也在圈内：
我拾起一只歌唱的脚，
另一只在逃亡。
我回到外围，大声叫，
直到叫出爱来。
旧鼓楼心迹
阳光的手捧起旧鼓楼，
又怕它化成水。
几丝冷酷穿透现代的路――
旧鼓楼，同样和我孤独。
黄昏里的蚂蚁经过一天的劳作之后，
四肢长长了。
我的心迹，
这些简单的句子蚂蚁也懂。
离死亡不远，
有一处是我的家，
里面挂满了明亮的电话，
它们不说谎。
当儿子长到我这么高时，
我那新婚之夜应该响起旧鼓楼洪亮的钟声
我在雪地上停留了一会儿，
然后顺着后面的胡同爬上树。
我在旧鼓楼的脖子上系上领带，
外面套件西装，
故园已经被风吹起……
接着有许多骨头撒落。
鸟直接飞，
鸟没有自由或笼子的概念，
只是在恍惚中，
回头，紧紧翅膀。
从这里搬走的人又回来了，
因为他们的亲人刚刚故去，
死去的都是好人。
北京充满了巧克力的味儿。
我也仅仅拥有一张皮，
一片白雪和旧鼓楼。
我的旧鼓楼
你也会有。
习惯
我习惯在平房里居住
即使在夜晚，也轻车熟路
不至于栽倒或碰一鼻子灰
儿子肯定在平常日子里稍加留意
对我，一条鱼在水中生活
拥有遥远的海
生长的树，它们发出的光
使他感到欢愉吗?
人们知道，窗外的月光走在手上
像亲吻
通过一本书、一盆花
和一些简单的对话――
我的孩子，他才了解父亲
并从独特的姿势里寻找
和热爱这个世界
他的脚暗地里动了一下
我知道，这是叫我该休息了
赶火车
“我们一生一世都在赶火车”
我记住你的这句话
从北京到上海
又从上海到嘉善
一辈子是一把锥子
弯曲起来把疼痛珍藏
鲜血长出庄稼，覆盖深渊
我可以坐轮椅
也可以低头走向心爱的女人
铁轨是秋天的风吹出来的
它有足够的沉默
被锃亮
东明胡同
这条胡同靠近海
北京的海
只不过是一片能划船的水
我看见雨歪了
靠近一个男人的肩
一个女人
在那里湿漉漉的
胡同不长
它每天都在走，竭尽全力
仿佛有人等
胡同不长
但它却焦急地走
抬腕看看
表里长出草
我小时记得胡同是躺着的
它那么安静
在水之上
不呼吸，偶尔咳嗽一声
现在胡同老了
面对一只早晨的篮子
它把水漏光
整个空气蹲在篮子里
轻轻飘飘
仿佛抱着年轻的新娘
这条胡同喊过我
喊我：大龙
和你有关的一首诗
一个人裹着树皮生长
他的样子接近植物
有时，一动不动
像鸟
审视着自己
声音在身后静静成熟
仿佛河流在手腕上
泻下光芒
那些清晰的事物：山和水
使他觉得温暖
觉得几片感情飘落在路上
一个人把生命扛在肩上
像远去的云
留下种子。他的手伸进去
挖掘很重的东西
一个人应该这样
银锭观山
过了银锭桥
向左拐
灰的墙，灰的路，灰的钓鱼人
钓鱼人眼睛一亮
发现许多鱼在水中研究他
鱼群终于离去
河面上
一只鸟伸出头，它的翅膀高出来
经过人的一生
钓鱼人不急
索性坐在石头上打盹
钓鱼人梦见那座桥
又忘了
后来我来到桥上
见到山
灰灰的，被谁咬了一口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