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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丈红尘中的诸神狂欢:万丈红尘三杯酒

时间:2019-01-2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赶到美国南部艺术博物馆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半,心想时间很富余,可以在里头好好逛逛。南部艺术嘛,和黑人有关,源自世俗生活又超乎街头巷尾,应该大有看头。   不料负责卖票的黑妹说,对不起先生,我们再有半个小时就要关门了。您还要看吗?我说:“不对呀,你们不是下午五点才关门吗?这才不到三点啊。”黑妹很耐心,回答说,因为今天有狂欢游行,就从博物馆旁边经过,所以关门时间提前了。
  这令我很不快:大老远折腾半天从密西西比河对岸跑过来,注意,是专程跑过来,不是搂草打兔子,那得多大的精神头啊!居然只给半个小时的时间参观,这也太仓促了!大概是我的不悦写在脸上,黑妹忙着宽慰我:您去看游行吧,很热闹的,错过了太遗憾了。博物馆每天都开,您可以明天再来嘛。我说:我住大江头,你住大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我今天就是专程跑过河来看你的。我用你这个牌子的牙膏很久了!黑妹笑了,牙齿很白,她说狂欢游行可比我好看多了,您以前参加过吗?
  真是年轻人说话没规矩。这种热闹事儿我怎么会没有参加过呢?
  那年美国人轰炸了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国人爱国热情陡然高涨,那时我不过二十来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当然少不了跻身其中,推波助澜。我不但在建国门北京火车站的邮局给国家主席发了“要求采取强硬措施扬我国威”的电报,还和一大帮男女同学手挽手人墙一样在北京使馆区的大路上仰脖齐声高呼。我甚至在美国大使馆的围墙外向院子里扔了两块砖头,只可惜“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里头的两辆轿车已经被先期到达的爱国义士给砸瘪了,所以我砸的那两块并没有产生实际的意义。至于我是不是随后又往墙上扔墨水瓶了呢?我记不太清楚了,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记忆中好像是扔了,但问题是那墨水瓶是从哪儿来的呢?
  总之,不管怎么说吧,那次整得很热闹。要我看,什么游行不游行的,那其实就是狂欢,游行只不过是一个掩耳盗铃的定语而已,科学的叫法应该是“游行性狂欢”。
  热闹!
  没成想,十二年的轮回之后,场景从东胜神州的使馆区换成了西牛贺州的密西西比河畔,我又要狂欢了!正式的游行狂欢开始前,沿线的长街已被封堵,红灯闪烁的警车一辆接一辆驶过,虚张声势地发出刺耳的鸣笛声。后面跟着一排消防车,医疗救护车,志愿者服务车。道路两旁,早被急不可耐的看客们挤满了。年老的都沿街坐在自家的沙滩折叠椅上,喜欢情调的甚至在上面搭了凉棚。小孩子则被家长们高高地放在各家自带的折叠梯上,笑傲群雄俯瞰芸芸众生。可怜那些没有为孩子准备装备的家长,只好让孩子骑到自己的脖子上,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
  最忙碌的是那些推着小车的卖货郎,车上挂满了各种稀奇古怪色泽鲜艳的装饰品,从皇帝的王冠到公主的纱裙,从佐罗的眼罩到拿破仑的帽子,从女人的肉色假胸到男人的赤色假臀,所有你能想象到的货郎的车上都有。当然质量都很粗劣了,而且价格不菲,一般都在十刀以上。但欢场求欢,饥渴的人们谁会在意多花几块钱?于是,用不了一会儿,十里长街就成了七彩王国:留着大黑胡子的女人正搂着坦胸露乳的男人亲吻,旁边的独眼龙“老国王”正看得带劲,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肥胖的老婆子早变成了长着红头发的吸血鬼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假屁股准备下嘴开啃呢。
  千呼万唤,终于,爵士乐传来,游行的队伍开过来了!
  先是骑着高头大马的皇家卫队,后面跟着一个专门负责铲粪的悍马车,车后是一队蒙着白色面纱身着白色长裙的阿拉伯公主,再往后,一辆大拖拉机突突突地开过来,一群身着超短裙的小学生,像篮球比赛间隙的啦啦队那样,热辣起舞,面带笑容,紧随其后的乐队小男生们则个个戴着红色贝雷帽,乐谱夹在各自的胳膊上,吹吹打打忙得不亦乐乎。队尾是一个瘦弱的黑人小男孩,长得像一只黑猩猩一样,吃力地举着两个比他还大的铜钹,铛铛敲得正忙。带队的老师走在队伍的两边,人人带着大墨镜,雄赳赳气昂昂。也有一手举着小白毛巾一手拿着矿泉水的老师,游动哨一样穿梭在队伍当中,哪个孩子渴了,一个眼神,毛巾立刻垫在颌下,老师负责在移动中完成给学生喂水的光荣使命。
  然后是彩车,车辚辚马萧萧,一辆接一辆,都有好几层,上面站着戴着五颜六色面具的老人孩子,把大量的五彩的珠串随心所欲地抛向路两旁的人群,一串两串三串五串不等,有的兴之所至,干脆一包一包地往下扔。于是人群伸出无数的手臂,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喊叫和刺耳的尖呼,丛林一样伸向空中。
  用不了多大工夫,人人胸前都挂满了五彩的珠子,大的小的,长的短的,粗的细的,亮晃晃耀着寒光。当然了,花车上抛撒的不止是珠串,还有玩具,糖果,T恤衫,手提袋以及其他用品。最帅的是抛塑料杯的,一摞杯子抛出去,在空中次第散开,彩虹一般划出一条非常漂亮的弧线。也有不扔东西的花车,上面站着整套的乐队,吹拉弹唱,十分忘我,于是人群又把成串的珠子回掷过去,一时间串如雨下,没人关心是否会砸坏乐器,反正也说不清是谁砸的。
  我最爱看学生方阵,不管黑的白的,胖的瘦的,每个人都非常投入,跳舞的跳得尽心尽力,奏乐的吹打得一丝不苟。这使我想起自己上小学时,在老师的带领下和其他孩子一起上街宣传计划生育,每人两手各拿一个瓷碟和一根筷子,敲敲打打又唱又跳,满大街地丢人现眼,其实连计划生育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都没整明白。
  站在我旁边的是一位个子矮小的法国老太太,每有珠串抛来,她必定高呼法语,伸手跳脚拼命抓取,抢拦板球似的。只可惜时运不济,个子又小,总是一无所获。结果在一旁维持秩序的警察实在看不下去了,手一指,一辆花车立刻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停在路中间。那警察走向前对车上正在扔东西的小丑一番耳语,那小丑立刻从车上跳下来,抱着一大包五彩的珠串直奔法国老太而来。我出于本能也伸手去接,不料竟遭到了那警察的怒目,弄得好不尴尬。
  游行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狂欢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回到宾馆很晚了,我草草清点了一下今天的收获,好家伙:九九八十一串各色珠子,两个塑料杯子,一只橡皮橄榄球,一支绒布做的假玫瑰花,一个小玩具熊,还有一只印着布什和萨达姆头像的粉色胸罩!
  对了,南部艺术博物馆其实很乏味,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展览,我只花了20多分钟就匆匆浏览完了。总结这一天的经历,不得不说,这美国南部艺术的精髓,还真不在什么所谓的博物馆里,而是在这诸神狂欢的万丈红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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